第十一章

此时车内开着音响，托尼·斯塔克不讲话，卡梅拉自然也不可能会主动开口。

他巴不得对方能一直沉默下去，最好忘记了之前说的事情并且沉默到他下车。

卡梅拉扭头看了看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看到了窗户上自己的影子。

但是，这可是托尼·斯塔克。

“Hmmmm...好了，现在是时候好好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声音和语气和之前虽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个调调，但是内容却相较之前的玩笑态度则严肃了许多。

卡梅拉心里一紧。

“只不过你确定就这么一言不发或者一直低着头吗？”

——我倒是想。

“这倒没什么，但是你懂的，一般不敢直视我讲话的人我都会觉得他做贼心虚。”

“……”

托尼·斯塔克在一个转弯处急踩刹车，扭头看着卡梅拉。

“那么你现在是在心虚吗？Mr.Silence？Huh？”

——心虚吗？倒也不是心虚，就是不太想跟你讲话而已。

卡梅拉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黑色摄像机包，又在心里悄悄补充，

——尤其是我丢了帽子以后。

想到这里他撇了撇嘴，心中为刚才飞走的帽子难过了几秒。

但是托尼·斯塔克说他不敢直视自己是因为做贼心虚，那就很过分了。

“我们之前在房间里说好的，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回答，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侧身面向卡梅拉，手臂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扣，就这么看着他。

卡梅拉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个人的目光注视，此时此刻没了帽子做遮挡，让他手握得更加紧了些。

这样逼仄的空间让他非常想逃离，但是车门被锁着，哪里都走不了。

——我这是上了贼车了吗？

他抿着嘴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毕竟连一个单词都说不顺畅的人又怎么能将他自己都一头雾水的事情明白的告诉另一个人呢？

此时此刻的情形让卡梅拉想到了之前在电梯里两人相处的时候。

他之前还以为是梦来着。

——啊啊啊啊为什么遇到托尼·斯塔克就老是会有这种必须要讲话的情况出现啊？！

卡梅拉咬紧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但是心理活动却十分丰富。

不是他故意这么想，而是想想遇到托尼·斯塔克之前上一次被迫和别人交谈是很久之前了，但是遇到他之后，卡梅拉皱眉回想着次数，心中更加坚定了以后绝对不会和这个人出现在同一场合的信念。

但现在……

——暂时用万能的点头yes摇头no代替好了。

卡梅拉这么打算着，摇了摇头。

他的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摇头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打算告诉我？”

托尼·斯塔克追问道。

卡梅拉：……

——是不知道啊！我都答应了跟你好好聊聊这件事了我怎么会不告诉你？！你好好想想好不好？

卡梅拉心中咆哮。

托尼·斯塔克当然知道他摇头的意思，但是想到了录像里青年的声音后，忽然想让他亲自说出口。

没什么别的想法，就只是想听听声音而已。

“是——”

——是不知道，别着急慢慢讲。

卡梅拉稍作休整，在心里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

“不，知道……”

终于磕磕绊绊讲了出来，声音又小又怯懦。

但他还是悄悄松了口气，这个问题回答出来了，那么之后的问题点头摇头就可以了。

毕竟这是立场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努力回答的原因。

“之前讲话那么顺畅现在又开始卡壳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他的侧脸，由于紧张急速充血泛红的耳尖和脖子上冒出的青筋，挑挑眉如同故意找茬一般。

——之前？

卡梅拉疑惑地皱眉。

他什么时候和托尼·斯塔克讲话顺畅过？

别说托尼·斯塔克，他和谁讲话都没顺畅过。

“……”

托尼·斯塔克：糟了，差点将录像的事情讲出来。

他咳了两声稍作掩饰，马上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细节上，

“所以为什么一直低头不敢看我？社恐？自闭？自卑？难不成，你心虚？”

——低头不看你这和当天发生的事有个毛线的关系啊？！

卡梅拉忍着自己被他这么激将愣是没有反应，而是在心中默默吐槽。

可是他完全不能将心理所想的东西表现在脸上。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心里有多活泼，表面就有多紧张。

托尼·斯塔克皱着眉想了想，当时自闭青年的确上了车，他倒是不怀疑卡梅拉牺牲自己的真实性，怀疑的是爆炸的真假。

可是摄像机的存储设备被烧了一圈的确证明了爆炸的真实发生，还有落在湖底的越野车残骸。

而本应该在湖底被炸成碎片的人，怎么都找不到□□组织，此刻却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

虽然这是令他最为庆幸的事情，但是这和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不矛盾。

以及，什么都不记得。——当然前提是自闭青年说的是实话。

“那你爆炸发生之前的事情记得吗？”

——当然。

卡梅拉点头。

“之后呢？”

——之后，那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相机之力，中二又沙雕我讲都讲不出口……

更何况他试了试什么超能力都没有……就当个梦吧，他只想当个毫无存在感的普通人。

卡梅拉摇头。

托尼·斯塔克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当时的确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加上最近其他地方出现的超级英雄有好几个，难道是其他人做的？

当然这只是个猜想，目前他依旧是一点有用消息都没有得到。

“你在哪里醒过来的？湖边？医院？还是……其他场所？”

——床上，我自己的床上。

“……卧、室。”

卡梅拉想这么讲，但忽然又觉得这么说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成奇怪？“bed”这个单词到了嘴边之后，想想还是咋后面加了一个“room”。

bedroom，可不就是卧室吗。

托尼·斯塔克却从话里听出了很反常的地方。他看着自闭青年挑下眉，

“那这就很有意思了，最近纽约哪里出现了一个，不仅将你救回来还送你回家的超级英雄吗？”

“……”

——还真……没有。

托尼·斯塔克在那句话结尾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哇哦，我意思是，那可真是，太贴心了。”

卡梅拉被他发现反常的地方时，一瞬间僵在了那里，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要看哪里。

所幸他低着头，斯塔克应该看不清楚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但是只要卡梅拉一着急，耳尖就会不自觉地充血泛红，此时此刻藏在银灰色短发下，车内的暖黄色灯光倒也帮忙掩盖了不少。

“可……”

话说到一半卡在这里。

“你慢慢讲，我耐心得很，反正我有一晚上时间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歪头看着皱眉努力讲话的卡梅拉。

平时或许他可能会看起来很不耐烦，但他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他耐心地很。

不知道为什么，卡梅拉马上就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等了两秒钟说自己已经很有耐心的那一幕。

“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他费劲地将这句话讲了出来。

托尼·斯塔克安静了两秒。

“你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一边，我就相信你，怎么样？”

卡梅拉：？？？你这个人有毒吧？！难道是个人只要看着你的眼睛讲话你就相信了？

但这只限于在脑子里想想就算了的话。

卡梅拉在托尼·斯塔克说出这句话时，脑子里就自动想到了两人四目交接的场景，两次被这个人精准的在人群中锁定……

他做不到。

“那我们就只能在这漫漫长夜中坐在车里浪费时间了。直到你愿意告诉我真相为止。”

托尼·斯塔克看出来了对方的抗拒，语气恢复成之前采访时和别人交谈的样子，褪去了不少的严肃。

——这才是那个和各大媒体报道的一样的托尼·斯塔克。

卡梅拉这么想着。

“你看，两个男人在一辆跑车里，共度一晚？明天妥妥的头条。”

“……”

——托尼·斯塔克我求求你别说了……

卡梅拉一想到这件事即使不会发生也依旧打了个哆嗦，他几乎是用了自己全部的意志迫使自己抬头，去看向对方。

这么一看，便直直地栽进了那双焦糖蜂蜜之中……

如此近距离的观看是卡梅拉从来没有想象到的事情，他克制住自己想要移开视线的念头，皱眉看着对方。

——唔，有一说一，这个人不仅屁股翘，眼睛也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一双绿色眼眸忽然和对方重叠，这让卡梅拉一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之后，卡梅拉急忙自我否定，试图将这个想法从大脑中赶出去。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