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内剑拔弩张，殿外天兵围城，四海水军很快就率八十水军攻上来了，浩浩凌霄，荡荡天宫，血流成河，本应是仙气缥缈之地现在却满是血腥。

“你们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你们都想造反吗！给本座杀了他，给本座杀了他！”寄修一声声斥责回荡在肃穆的凌霄殿，始终都没有人回应。

青丘万狸府主君折原第一个跪在了夜寒脚下，“小神愿奉大殿下为主”

忘尘府的司命神君带着红缘仙君、雨神风神等均跪了下来，“吾等愿奉大殿下为主！”

有人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住了，“小神愿奉大殿下为主”“小神附议！”“小神附议……”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生父，举头三尺有神明，子灭父，天理难容！”

“神明？呵呵呵呵……”夜寒站在浩浩凌霄之前，望着站站跪跪的满殿神佛，霸气侧漏，“本座就是神明！从此以后，本座！便是这天宫唯一之主！”

夜寒御冰凌剑化了九柄……“诸神听令！所有挡路的，不跪的，杀无赦！”

他抬手重重的指了指墨阳，“包括他！”

冰凌剑出，凌霄殿内鲜血四溅，司命神君等人吓懵了，他们愿奉他为主是相信他确实有本事匡扶六界四海，却没曾想一贯如水如玉的大殿下手段竟如此毒辣。

万狸府主君折原倒是挑眉一笑：毒辣点好啊，为帝为君，杀伐果断，就应如此。

寄修化出了真龙原形，逃出了殿外，夜寒现出了应龙真身，追了出去。

凌霄殿前，万军阵前，天上两龙冰火相斗，地上水军天兵相抗。

八十万水军不足天兵数量一半，但他们都知道这是水族唯一的希望，都是拿了性命再拼。

夜寒现出了人形，站在了寄修的龙头之上。

你累我剜龙角，拔龙鳞，我当年所受之苦，今日便悉数还予你！

伸手冰凌剑来，夜寒凌厉的斩下了他一对龙角，从颈部入挑了出了寄修的龙筋……

紫薇易主，必生异象！天色巨变，黑云阵阵，天雷滚滚，狂风大起，遮天蔽日。

夜寒再现应龙之身，穿梭在乌云里，一声怒吼，震天灭地，“普天之下，尽是吾土！率土之兵，尽是吾臣！雷霆雨露，尽是吾恩！六界四海，唯吾独尊！”

寄修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了，夜寒剑锋直下，一剑索命封喉。

背后一阵热气袭来，他回头就看见了九儿替他挡住了墨阳一击。

“九儿，九儿，九儿……”

墨阳虽然心疼兄长，但终是不忍看自己生父死在眼前。

他看见他的九儿一点点褪去，化为满地赢鱼红鳞，又一寸一寸升起，聚起了一个影子，那是云梦泽小殿下落弯，也是落穹找了九万年的女儿……

她笑着向地上欲哭无泪，浑身是血的人招手，“再见了，白衣仙……”

夜寒追着她，“九儿，九儿——弯弯，弯弯——”

他化出了逆鳞，把逆鳞融进了她元神之中，逆鳞与龙同生，龙不死，鳞不灭。

可没曾想，一阵微风吹过，带走了一地灰烬，也带走了她满面笑颜。

弯弯，弯弯妹妹，你说你会永远保护我的，你真的做到的了，九万年前你保护了我，九万年后你竟又保护了我一次，弯弯……弯弯妹妹……你等着本殿，本殿不会让你死的，从现在开始，本殿绝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欺辱了！

夜寒起身，提剑直指墨阳。

墨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兄长，你可记得你在莱清府教我，不可杀生，你知我不愿与你动手，你收手吧，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我只记得寄修教我，心软的人最后都会失败，唯有霸道才能成就一切！”

夜寒化出墨阳身上的破寒甲，这是当日他凌霄殿封神的时候，他赠给他的。

他一剑决绝，劈了寒甲，“你我兄弟，有如此甲，割袍断义，再无血亲！”

夜寒说罢，御万道冰凌齐发，直指墨阳。

墨阳没有躲，也没有还手，生生看着这万道玄冰朝着自己射过来。

他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什么都护着他的兄长，会因为一只野狐狸和自己翻脸。

万道冰凌，一道不少，全部入墨阳的身体，寒气封心，墨阳吐了一口血，跪倒在了地上。

夜寒冷哼一声，薅起他就往紫云宫走。

还未进门就被紫云宫侍女若尘仙子撞了个满怀，淋了一身的茶水，

看着眼前这个恐怖如斯的大殿下，若尘仙子瑟瑟发抖的跪了下来，“大殿下恕罪……”

夜寒静静的蹲下了身，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冷冷的说，“你叫本座什么？”

若尘仙子连忙改口，“陛下恕罪……”

他站了起来，“来人！冲撞天帝，砍去双手，贬往凡族”，夜寒都要走了，回头又补了一句，“还有双脚，本座看着碍眼，一并处理了！”

他拽着墨阳，扔到了天后秦羽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踩到了他的背上。

“说！归灵之咒何解！”

“你弑父屠弟，就不怕遭天谴吗！”

夜寒收起了脚，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屠我应龙族的煞灵之灰，煞灵之火都是你给的吧，本座给你一条活路，别不识好歹……”

“归灵之咒，破无可破，你要杀便杀”

“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

他转过身，抬了抬头，长舒了一口气，静静的把脚踩在了墨阳的手背上，冷若冰霜，从皮到骨，一寸一寸撵过，他要把从前替他受过的刑罚，统统都还给他。

墨阳越是忍着扛着，越是不出声，他脚下力道就越发得大。

秦羽看着他脚下，自己的亲儿子，是真的心疼了，“夜寒，纵使我们对你有所亏欠，但墨阳视你如亲兄长，他待你不薄！”

“亲兄长？”夜寒颔首一笑，“他睡了我未婚妻，杀了九儿，你问他，他几时当我是他哥了！”

他一边说着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墨阳喘着粗气，手疼，心里更疼。

夜寒淡淡的咽了口气，化出了冰凌剑，“好了，本座不想多说了，化皮熔骨本座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炼，不过拔点凤凰毛还是不错的”

“他是你亲弟弟啊……”

“本座再问你一遍，归灵之咒何解！”冰凌剑抵上了墨阳后颈。

“归灵之咒解无可解！”

话音刚落，剑锋直入墨阳后颈，寒气逼入了他的血脉，墨阳在他脚下打着冷颤，身体都结了一层霜，他彼时还是有能力与他一战的，但现在是真的没有了。

“是真的解无可解……”天后没有说谎，羽族归灵咒，确实无可解。

“那你们就都去给九儿陪葬！”夜寒正要下死手，被天后四个字拦住了，“唯有黄泉！”

“很好……”夜寒收起了脚，也收起了剑，转身就走“来人！押入刑渊”

“兄长，黄泉去不得，兄长——”做了九万年神仙了，他们当然知道黄泉是什么地方。

凌霄易主，各族百废待兴，各路神址也都来匆匆拜会新帝，可夜寒未看一眼，匆匆就走了，素素和鲤儿忙跟了上去。

他此刻什么都不想管！他只想要九儿，只想要九儿能够回来。

行至南天门前，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了头，看了看鲤儿，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鲤儿，本座把凌湖地界封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凌湖君了，云梦君会照顾好你的”

“大哥哥……你去哪儿，鲤儿陪你一起去”

夜寒化出了天帝御令，上面还沾着他的血，“素素，明日，我若回不来，给墨阳吧……”

“殿下，您要去干什么……”

“接九儿回家”说罢夜寒特意化了身干净的衣裳，回头就走了。

天魔交界处，黄泉八百里，恶鬼八万亿，飞鸟不近，鸿毛不浮，寸草难生。传闻，生者入黄泉，血肉尽喂饿鬼，神魔入黄泉，元神尽灭其中。

他站在滚滚黄泉边，闭了闭眼睛，一跃而下。

九儿，我若救不了你，便与你一道死，别怕，从此以后，小鲤哥哥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了。

墨阳后到，眼见那袭白衣消亡在漫漫黄水之中，黄泉之水都被染成了淡蓝色。

“兄长——”

蓬莱仙君清明的算术总是晚了他师尊一步，他刚回莱清府就感应到凌霄易主，天宫里要出大事了，丢下他师姐那些破土特产就往南天门赶。

他师尊就是故意的，算到了天宫里的一切，是特意把自己这个修为低，又爱玩闹逞能的徒弟支使回了莱清府，让他给师姐清宁带点普陀山的土特产，好避开这场劫难。

清明刚到南天门，就看见了一条遍身是血的应龙躺在地上。

他吓了一个哆嗦，当即就渡了三层修为给这条死龙。

夜寒慢慢化出了人形，睁开了眼睛，清明扶着他站了好几次才能站起来……他这一头白发，看着着实心酸。

“寒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应龙族，不至于啊……你怎么就剩一层修为了，你头发怎么回事？一层修为你是怎么飞回来的！你去哪儿了？”

“别说了，先回勤政殿……”

黄泉时刻与天界不同，他不知道自己在黄泉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天宫过去多少时日了，但凌霄殿刚刚易主，天帝就不在了，肯定生了动乱，诸多事宜都在等着他，片刻都耽误不得。

素素看见他这个样子回来，吓了个好歹，“陛下，这是……你的头发……”

夜寒好不容易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喘了口气，才有力气开始说话，“本座走了几日了……”

“第三日……”

“墨阳呢？”他还记得，他说了第二日他回不来就要把天帝御令给墨阳的，可此时此刻，天帝御令正好端端的放在勤政殿的书案前。

“陛下刚走，二殿下就追往黄泉了，还有，先天后已经自缢于长生天应龙族灵位前了，还说望陛下能给二殿下一条活路”

“派人去找找墨阳……”

“诺”

案前的文书堆成了一座山，他一本一本看，要何时去啊！

清明是越看越着急，真想一挥袖子全给他掀了，“行了行了……你这个样子，至少要闭关八千年才能修炼回来，我带你去上清境，这要搞到什么时候去，若是伤了根本，就再难复原了……”

“给本座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不管能不能处理完，本座都自会闭关修行的”

他们也拦他不住，这三日夜寒在勤政殿寸步不离，只喝了几壶茶水。

四海八荒各族送上来的事□□无巨细，大到羽族脱离天界自立，小到花族每一处神址复兴之策，桩桩件件均离不开天帝御旨朱批。

眼看三日之期将近，诸事繁多，难得处理完的，好在夜寒都是捡重要的先看的。

三日之期一到，清明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拉着他就要往上清境去。

还没走出勤政殿的门，南天门的守卫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陛下，不好了，走兽各族造反了！”

走兽各族，豺狼虎豹，多是穷兵黩武，好战杀伐之族，天宫刚刚整肃，各处百业待兴，连个可用将帅都没有。夜寒现在就剩一层修为了，站都站不稳，若此时迎战，必败无疑。

“传旨，封青丘万狸府主君为狐帝，一统走兽，授兵权五十万，即刻领兵平叛”

“你疯了吧”清明仙君狠狠的凶了他一句，“青丘的狐狸狡猾得很，再说了，上古以来，八荒四海还未曾有过封帝的先例，你给他封个狐帝，他带着五十万天兵和那些豺狼虎豹一起造反怎么办啊”

“此刻已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本座相信他”

“算了算了，爷爷我替你去，顺便替你看着他，他要是敢造反，我好来给你报信，嗯？”清明说着还给这条虚弱的龙抛了个媚眼。

“也好，辛苦蓬莱仙君了……”

交代完兽族的事，夜寒是再也没有力气了，可素素扶着他行出勤政殿的时候，他却并未往九重天上的上清境里去，而是先去了碧水境。

她爱吃甘果蔗，儿时初见时就爱吃，到凡族做了狐狸也爱吃。

碧水境没有种，沉鱼宫那一方也被自己亲手毁了。

九儿，弯弯，一入上清境，闭关八千年，趁此刻黄泉之水还未融入骨血，趁你还在本座心里，趁本座还爱着你，本座在这里亲自为你种下甘果蔗，千年后，万年后，满园飘香，引你归来，不求真心再付，但求喜乐平安。

三里甘果蔗未使仙法，一步一步走完，一颗一颗埋在土里。

他白衣白发，轻飘飘的像一片纸，这六界四海终于变成了他的六界四海，夜寒大殿终于变成了无人可欺的天帝陛下，可他没有了柔软，就好像没有了灵魂。

“陛下，还有沉鱼宫的匾额，您……”

“改为画心宫吧，画人画骨难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