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导的效率极高，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便找人拾掇出来了一个空房间当临时工作室，几句话，又派了两个导演助理过去。蔚玖他们四个需要把笔记本电脑等等家当都搬进那个屋子。

齐彦心里不是滋味，他一言不发地替蔚玖拿起了书包和他的水杯。这么一看，水都凉了，她却没喝一口，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蔚玖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尴尬之处，她舔了舔唇，却是不知道如何解释。在她懊恼的空当，齐彦已经拿着东西出了房门。

“啧，男人哦……”觉思南看到了这一幕，冲他们俩不怀好意地笑道。

蔚玖顿时浑身不自在。男人吗？为什么她觉得不征得她同意就这样做，让她有一些不被尊重的感觉……

屋里有几个人也跟着出来围观小工作室，眼下见蔚玖手里空荡荡，齐彦却满当。有人又开起玩笑：“齐班长，这护花使者当得够尽责啊。”

紧跟着大家都开始笑着看他们两个，蔚玖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快走几步到齐彦那里说：“不重的，我自己可以。”

齐彦挪了下胳膊没让她够到：“没事，我来。”外人眼里这根本就是暧昧的你来我往，周围的嘘声更重了。

“不是……”蔚玖急着解释，但蚊子一样的声音立刻就被掩盖了过去，她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以后这么长时间的实习，她是真的不想都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

归巧拉了拉她：“别理她们，越理他们越来劲。”

蔚玖点头，抿住唇不再说话了。

苏清屿还在和陈导说话，注意力却早已被那边的声响吸引。他蹙着眉，看到蔚玖被围在中间一脸无措的样子。

陈导的话停了，他顺着苏清屿的视线看过去，笑了。

苏清屿这才重新回笼：“……陈导，抱歉。”

陈导笑着看他。他和苏清屿也算是认识有四五年了，他这孩子，虽然还很年轻，但入圈早，怎么也算摸爬滚打了七八年，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和老成，这倒是他第一次看他这么频频失态。

“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求过什么人，这回还特意找徐教授要了这个小实习生，”陈导挑了挑眉毛，“你不用过去救个美？”

苏清屿又看过去，已经是归巧把她拉过去了。他摇头，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只是为自己的不专神抱歉地笑了笑：“不用了。”然后抬起眼皮，复又看了一眼齐彦的背影，目光深沉。

陈导对此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问。

和陈导熟悉拍摄流程没有多久，苏清屿意外地收到了小格的语音，他走到一旁稍微安静一点地方点开。

小东西：“姥姥问你今天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苏清屿又点了一下，重新听了一遍这个语气。自从上个礼拜蔚玖生病对他说了两句重话，他就一直是这么个冷淡样子。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但最后都是小格理亏，然后傲娇地翻篇，假装没发生过。这次持续的时间却有些久了。他耐下心来，试图拿出长辈的样子做出让步，问：“你想去么？”

小东西：“姥姥是在问你，你问我干什么。”

小东西：“反正你去我就不去，你不去我就去。”

苏清屿皱起眉来，眼神变得严厉：“江格，你又在闹什么？”

小东西：“你管我？”

大魔王：“我是你舅舅，我当然可以管你。”

大魔王：“一个礼拜了你都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还在这里闹？”

大魔王：“最基本的长幼尊卑你都忘了吗？”

小东西：“我不想和你说话！”

苏清屿内心呵笑一声，不想和他说话？

他正琢磨着调出软件看那小东西正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练琴，一条让他意外的消息在这空当钻了进来。

他抬眼看了看小工作室，那里还是半开房门的状态。他低头打开消息。

小老师：“你在干嘛？”

苏清屿呼出一口气，低头打字：“教训江格。”

蔚玖愣了一下，小心地问：“……他怎么了？”

小格舅舅：“闹脾气，一个礼拜了。”

蔚玖顿时把想要说的话忘了：“因为什么……？”

苏清屿把那天她意识不清时候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蔚玖看着那一长串经过，愣了得有快一分钟。

待到她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她努力加快打字速度澄清着两人的误会：“我生病和小格哪里有关系啊……是我没注意增减衣服，和小格没关系啊。”

“他愿不愿意早上课我都已经生病了……而且他本来就不用必须早上课。”蔚玖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想，这样的判断完全不像理智如他的人会做的。她的思绪有些乱，这一刻仿佛他们之间的角色颠倒。她才是理智成熟的那一个。

小老师：“……你这样，他要更不听我话了。”

直到这一条，苏清屿才终于被说服了些，眉毛松动一瞬。

小老师：“你不要生气了……”

苏清屿被这一句哄得轻轻笑了。

小格舅舅：“我有那么可怕吗？”

小老师：“要讲实话吗？”

小格舅舅：“当然。”

小老师：“这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小格舅舅：“……”

这是他第二次发省略号过来，蔚玖掩着唇偷偷笑了。

归巧不错眼睛地盯着她，突然出声：“蔚玖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网恋了？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被我逮到对着手机傻笑了！”

蔚玖被吓到，慌忙要去捂她的嘴。归巧眼神里都是调侃：“唉，齐班长刚出去有五分钟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找你的小格舅舅解忧了？”

蔚玖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归巧竟然完全说中了……她刚刚确实是想和他说这件事，想问问他怎么处理最得体。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超过她解决能力范围的事，她已经开始下意识想询问他的意见。但是和他说了这么一会儿，她方才的纠结和烦闷却骤然被她抛到脑后，完全忘记找他的初衷了。

对待齐彦和小格舅舅这个浓烈的对比，归巧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凑过去：“能看么？”

蔚玖顺着归巧的视线看过去，懂了。她在问她能不能看她和他的聊天记录。她纠结了几秒，还是点了头。

归巧喜上眉梢，两人重新把刚刚两人的记录看了一遍，完全秉持着不耻下问的好态度，有不懂的地方一定刨根问到底。这样的方式来重新读两个人的对话，蔚玖觉得害羞又紧张。

归巧突然“啧”一声，蔚玖心一跳：“……怎么了？”

归巧的表情有点古怪：“他因为小外甥没提前上课就这么晾了他一礼拜？”

蔚玖点头：“是……”其实她也觉得这里面的逻辑很牵强，她想和归巧辩解，他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可以的。”归巧忍不住笑，点了点头。

蔚玖还在想辩解的措辞，听到这话一脸茫然：“……什么？”

归巧一边摇头一边同情地感叹：“真心疼小外甥……”可以说是强行背锅了。

“……嗯。”蔚玖点头，然后努力地观察归巧的反应。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别人不知道。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归巧就把他定义成无理的舅舅……

归巧看了看蔚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这小格舅舅有点厉害啊……这是连天王级别都能PK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