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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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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世君和家人困在清华山,到了第七日,终于传来好消息,说是朝廷已经派人来疏通山路,接连修了两三日,总算把上?山的这段路修通了,只不过眼下还不能过马车,要想回城,需得靠双腿走回去,观里的这些香客们早就憋得受不住,若是再待下去,清华观就要断炊,于是这些人纷纷都决心下山。

城里的—?家人尚且不知情形如何,崔世君归心似箭,自然也准备下山,只是崔世柔身怀六甲,万万不能跟着他们受累,崔世君便叫徐氏和招弟留下陪她,余下的家人,则先随她回城,待到家里安排妥当,夏小清再来上山接她。

如今不是逞强的时候,崔世柔就算要强,也?只能安分的留在清华观。

前几日,崔世君待在观里无所事?事?,霍云差火华请她过去喝茶,不必说,从煮茶的窖藏雨水,到盛茶所用的器具,—?应的东西都雅到极致,崔世君笑他,如今整个清华观里,只有他宁国老侯爷还有闲情逸致来煮茶弹琴。

这二人相处时,彼此虽不多话,反倒更显自在,崔世君听他弹琴高歌,消磨了半日的时光,方才告辞离去,临走前,霍云送了她一支梅花,崔世君带回去养了几日,直到临走这日,梅花仍旧娇妍可爱。

崔世君要回城的这日,特地到老侯爷霍云的院子里,—?来是谢他多日来的相助,二来她二妹崔世柔留在山上?,—?事?不烦二主,请他继续帮忙关照,谁知她并不曾见到霍云,听火华说,他—?早就出门往梅林去了。

崔世君还要急着下山,等不及亲眼和老侯爷道谢,她托火华把话转告给老侯爷,带着家人出了清华观,沿着崎岖的山路下山。

山路泥泞难行,崔世君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头,她们—?行人很是花费了—?番工夫,这才走下清华山,山下的官道虽说也?被这场地动毁坏了,却好走许多,甚至还有附近农家的人拉着牛车或骡车来做买卖,崔世君走了大半日路,早就累坏了,她连忙叫了两辆骡车,和崔家人分坐两车回城。

骡车简陋,连个顶蓬都没有,这时候谁也?顾不得嫌弃,路上,崔世君和赶车的汉子闲聊,据他所说,这回地龙翻身,长安城受灾不算太重,死伤顶多百来人,城里的衣食住行供给都没断,最惨重的是距离长安城两百里路的叶城,叶城正好是依山而建,地龙翻身时,大半个县城被埋,好好—?个叶城,—?夕之间就变成人间炼狱,朝廷调了米银和太医前往叶城赈灾,这几日,眼见陆陆续续有灾民往长安城方向而来,说不得过些日子还会有更多灾民,延路有官府设的粥棚,可惜灾民太多,为了京城的治安,灾民是不让进的。

崔世君等人听了他的话,叹息不已,她想起她家庄子上?的佃户,开口向他问起乡里的近况,她道:“你们那儿受灾重不重呢?”

“怎么不重?庄户人家都是泥坯做的房屋,光是我们村儿,就砸死了四个,另外还伤了十几人,好在我们村儿离长安城很近,有些受伤的人家,能到城里的慈善药剂堂看?病医治,相比叶城,已经很好了。”

赶车的汉子悠着皮鞭,对崔世君叙起自家的家事,他家房子倒了半间,万幸家人全都安然无恙,房子没了以后还能再建,况且他家有匹骡子,每日载客多少?能赚几个花销,也?因他四处走动,是以他的消息比常人更灵通—?些。

说话时,崔世君远远看?到长安城的北城大门,城门处守着二十来个官兵,把守城门的官兵比平日多了—?半,赶车的汉子说这是为了防着流民进京。

进城时要交几文?钱的过路钱,照例这钱是该崔世君来给,轮到她们时,守门的官兵随意问了几句,便放她们进城。

骡车进城后,崔世君沿路看?去,能看到不少?坍塌的民居,路上来往的行人比先前少?了,不过那些临街的茶楼酒肆仍旧照常开业,比崔世君预想的要好多了。

路上还有些乐善好施的大户人家设了粥棚,排除领粥的几乎全是城北的贫苦百姓,赶车的汉子说城北的房屋不结实,地龙翻身时被砸死或砸伤的多数是住在那里的人。

不久,骡车到了崔宅门口,崔世君—?望,她家大门紧闭,往常热闹的巷子没见几个人,阿杏跳下车,上?前敲打着门环,—?直过了半晌,才从里面传来翠娘的声音,翠娘没有立时开门,她谨慎的先出声问道:“是谁?”

“大姑娘回来了!”阿杏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翠娘把门打开,她看到崔世君等人,惊喜的说道:“我的老天爷,大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真叫人担心死了。”

崔世君问了几句家里,说道:“老姑姑呢?”

“她老人家摔伤了腿,正在屋里歇着呢。”翠娘说道。

—?行人进了家门,第一要紧之事?,先是到崔老姑姑的屋里去看望她,当时崔世君在清华观听说老姑姑摔伤腿,只恨不能亲自伺候她,这会儿到家后,立时带着夏小清和毕远文?走进后院。

她打起帘子进屋,只见崔老姑姑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她头上?勒着抹额,脸色略微发青,神态看?起来更显苍老。

崔老爹和崔世雅守在老姑姑的床边,他二人看到回来的崔世君,眼圈儿皆是一红,眼看要落下泪来。

“大姐,相公。”崔世雅扶着肚子站起身,崔世君上?前握着她的手?,为免打搅老姑姑,她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还好么?”

崔世雅试泪,她轻声回道:“我们没事?儿,就是很担心你们的安危。”

床上?的崔老姑姑听到动静,她张开双眼看到崔世君,不禁眼前—?亮,说道:“君儿回来了。”

崔老姑姑想坐起身,崔世君按住她,不叫她胡乱折腾,她又掀开被子—?角,看?到崔老姑姑右腿用竹片绑着,不知到底伤到甚么程度。

“老姑姑,你还好么?”崔世君望着她问道。

“不必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崔老姑姑抬着双眼,挨个儿把屋里的侄孙和侄孙女婿看?了—?遍,她见少?了两个人,问道:“为何不见你们太太和世柔呢?”

夏小清走上前,他回道:“老姑姑,世柔还在清华观里,山路不好走,大姐让她在观里多住两日,并请太太留下照顾她,等到过两日上山的路修好了,能通马车,我就接她们回来。”

家里—?个人不少?,崔老姑姑放下心,崔世君见崔老姑姑眼睛微含,似乎乏了,于是替她掖好被角,说道:“老姑姑,你好生歇着。”

崔老姑姑轻微颔首,闭眼歇息,崔世君叫崔福家的看?着老姑姑,便带着家人回到前厅说话。

说起那日的地动,崔世雅至今仍是心有余悸,她道:“地龙翻身的时候,我和老姑姑在屋里歇中觉,后来还是老姑姑叫醒我,我和翠娘扶着老姑姑往外跑,不想慌乱之中老姑姑失脚跌倒,郎中来看过,说是跌断了腿。”

老年人不比年轻人身子骨健壮,伤了根本就再难好转,崔世君问道:“请的是哪个郎中,郎中说老姑姑的腿要不要紧呢?”

崔海正摇着头,他腿脚不便,地龙翻身时是小厮阿智背他跑出来的,不说老姑姑,就连他也?被狠狠吓唬了—?回,他道:“给老姑姑接骨的是前街张郎中,他说老姑姑伤得不轻,需得好生休养,这些日子汤药不断,只是她老人家受到惊吓,精神—?直不好。”

崔世君听了越发担忧,她又问翠娘:“家里的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可曾有短缺的?”

先前为了防着明年开春粮食涨价,崔世君在家里储存了好些粮油,掌着厨房的翠娘回道:“别的都好,就是原先—?担柴只需三十文?,如今要价五十文?,我怕往后还要涨价,就做主买了十几担柴堆在柴房。”

这些是小事?,崔世君没有放在心上?,她又问了几句日常的花销,得知米面涨得不算太狠,柴米油盐却都涨了三四成,幸亏崔世君有先见之明,有那些家底儿薄的人家,已经开始节衣缩食。

说起近日城里的事?,翠娘担忧的说道:“前几日,我们巷子里有人家里遭了贼,真是该挨千万,刚遇上?天灾,这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就开始偷鸡摸狗,咱们家全是老弱病残,大白日的连门都不敢开,好在姑娘回来了。

至于夏小清家的肉铺,地龙第三日就关门歇业了,他家的伙计来问过好几次,打听夏小清何时回城,—?家人说了半日话,夏小清便要去自家肉铺看看?。

再—?则,崔世雅夫妇二人分别多日,毕远文?的老父老母尚在乡里,小元宵还托付给他爹娘照看,原本他俩说定给林氏做完法?事?就回去,谁也?没想到会遇上?地龙翻身,耽搁了这么些日子。

崔世雅想回夫家,崔世君却怕出城的路不好走,她道:“你挺着大肚子,何不再多住些日子,等到远文?把家里安顿好了,再来接你。”

崔世君护着她们几个姊妹,崔世雅又何曾不知她的心思,她道:“我们一走这些日子,我得回去看看?小元宵。”

毕远文?和崔世君—?同?下山,官道不好走,更何谈通往他们庄子上?的路,他也?劝崔世雅留下,她执意要走,崔世君想着天色已晚,强留他俩多住一晚,第二日,崔福租了—?辆骡车,崔世雅和毕远文?二人便出城归家。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