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君和阿杏出了东郡侯府,走到无人的?地方,阿杏不解的?问道:“姑娘,莫姑娘为了莫家的?爵位,一直没有嫁人,东郡侯似乎对?她颇为敬重,他看起来也不像是那起毒辣凶狠之人,为何却要下手毒害莫姑娘呢。”
阿杏这些?话本是无心,崔世君不由得站定脚步,她回想起莫少均看着莫婉的?目光,似是饱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想到这里,崔世君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心口?突突跳个不停。
阿杏看见她家姑娘好端端的?脸色发白,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忧心的?说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崔世君捂着胸口?,她暗自舒了几口?气?,只等心境平静下来,方才轻声说道:“无事。”
阿杏木讷的?点着头,崔世君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红墙高院,她板着脸对?阿杏说道:“再一则,东郡侯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侯爵,岂容他人说三道四,需知祸从口?出,你要是惹出祸端,我也救不了你。”
阿杏自知失言,她神情?大变,忙不跌的?点着头,崔世君眼见唬到阿杏,语气?随际放软,她又道:“咱们家是小人物,京里的?富贵人家多如牛毛,谁家我们都?惹不起,日后不光是你,便是我,还有家里别?的?人,更需小心谨慎。”
想起前?些?日子姑娘被拘提牢厅之事,阿杏正色说道:“姑娘,我省得了。”
说教两句,崔世君带着阿杏离开,没有崔福赶车来接,她们主仆二人只得走路回家,路过街市时,崔世君想起明日要拜访宁国老侯爷霍云,先前?欠他的?人情?至今没还,她找了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买了一条上?好的?墨锭,又着店家包好,便和阿杏一起回家。
她们到家时,崔福正赶着马车要出门,他见崔世君和阿杏到家,说道:“我刚要去接姑娘,姑娘就回来了,今日落衙门倒早。”
崔世君看着他问道:“三姑娘接来了么?”
“来了,姑娘和姑爷并哥儿都?来了。”崔福将崔世君让进屋里,接着又道:“夏屠夫也来了。”
“哦?”崔世君眉头一挑,她笑着问道:“二姑娘请来的??”
说起这个夏屠夫,崔福笑着摇头,他回道:“哪儿呀,徐姨娘想着三姑娘要来,一大早和翠娘到他铺子去买肉,他不光一文?钱不收,还亲自把?肉送到家里来,恰好他来的?时候,老姑姑在外间和两位姑娘说话,于是留他一道用饭,夏屠夫没有推辞,就顺势留下来了。”
上?回崔世君出事,夏小清出钱出力,崔家人十分感激他帮忙,崔世柔亦不像以前?那样不待见他,不过她却始终不肯松口?,这二人一个追,一个躲,急坏了其旁的?人,家人总归是盼望崔世柔能有个好归宿,再者夏小清各处都?合适,只是崔世柔一向主意正,谁也逼迫不得她。
说话时,崔世君已走进二门,还不待她走进正厅,已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欢笑,崔世君站在门口?,只见家人聚在一起说话,堂屋正中垫着一块草席,小元宵坐在草席上?,手里抓着一支波浪鼓,娇憨可?爱的?模样儿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大姐。”崔世雅最?先看到她,她起身走到崔世君的?身旁,挽着她的?手臂进屋,说道:“我刚说要福叔早些?去接你,你就到家了。”
崔世君进屋后,抱起小元宵颠了一颠,笑道:“好久不见,咱们家小元宵又重了不少。”
说起儿子,崔世雅眉眼间满是疼爱,她道:“自打换上?单衣,这小家伙越发爱动,每日吃得多,我抱久了还会觉着累呢。”
崔世君重新?把?小元宵放回到草席上?,她转头望着夏小清,说道:“夏小哥儿来了。”
夏小清站起来,憨笑了两声,说道:“崔大姑娘,你回来了。”
这夏屠夫不知得到谁的?指教,他听说崔世柔喜欢文?静体面的?人,每回来见他,必定要穿得干干净净,看见崔家人恭恭敬敬的?,再不敢胡乱喊人,虽说尚且还没有学会读书人文?绉绉的?那一套,但如此一来,崔世柔果然看他顺眼多了。
崔世雅的?相公毕远文?也向崔世君问好,崔世君笑着对?他二人说道:“都?坐下吧,一家人难得见一回面,还那么客套做甚么。”
夏小清和毕远文?各自坐下,说笑几句,崔世君姊妹三人挪到后院说贴已话,闲聊之间,崔世君得知崔世雅又怀了身孕,她惊喜的?说道:“这可?是真的??”
崔世雅摸着小腹,说道:“刚刚两个多月,公婆本来想让我过些?日子再来,不过我委实太惦记你们了,就跟着福叔一起回来,相公不放心,特地送我和元宵过来。”
上?回崔世君被拘,崔世雅婆家隔得远,事后才听说原委,虽说已无大碍,也着实把?崔世雅吓得不轻,她早就想回娘家看看,一来刚坐胎身子不稳当,二来有元宵这个小拖油瓶,公婆和毕远文?并不许她动身,今早崔福来接,崔世雅再也等不及,定要跟着一起回娘家,毕远文?只好送她回来。
看到他们小夫妻日子过得和睦,崔世君心里也替她欢喜,她看着坐在草席上?玩耍的?小元宵,说道:“有了身孕是好事,只是等到小元宵长大一些?就更好了,他这会儿正是缠人的?时候,你怀着身子,还得照看他,精力怕是顾不过来呢。”
“我也是这话呢,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崔世雅摸着肚子说道。
崔世柔原本在逗小元宵顽,她听到姐姐和妹妹的?话,说道:“这有甚么好担忧的?,你家公婆健在,几个妯娌都?是本份人,这么大一家子人,不愁小元宵没人照顾。”
说时,她瞅了崔世雅一眼,酸溜溜的?说道:“咱们家就数你福气?最?好,在家做姑娘,老姑姑和大姐偏疼你,出嫁了婆家也没拿你当外人,真是要甚么有甚么。”
崔世雅抿嘴一笑,她看着二姐说道:“是你不惜福,夏屠夫还有哪里好挑剔的??要是他等得灰心了,看你再往哪里去找他这样的?好人家。”
听到她的?劝说,崔世柔心情?无端烦燥,她道:“你懂甚么,他家只他一个,连个亲生兄弟都?没有,我又不能生养,若是日后没人养老送终,岂不可?怜?”
她这话一出,崔世雅沉默不语,要不是因着不能生养,崔世柔何至于跟陈盛容夫妻闹得和离的?下场呢。
这时,半晌没有说话的?崔世君开口?了,她看着崔世柔说道:“你莫要自以为是,你只当你是为了夏小清着想,夏小清的?心思,你又可?曾问过他?他既是为了你等侯这些?年,必定是真心实意看中你,你却一再的?蹉跎他,这才是对?不起他。”
崔世柔满脸委屈的?说道:“我几时蹉跎他了,难不成他欢喜我,我就一定要依他?”
崔世君见她面带愠色,叹了一口?气?,对?崔世柔说道:“你若是对?他有意,就对?他表明你的?心意,若是对?他无心,趁早回绝了人家,好叫他死了心,再去寻别?的?姻缘,这样一味吊着他算甚么呢?”
院子里静了下来,崔世柔咬着嘴唇不语,崔世君看了她一眼,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不再开口?。
晚上?,夏小清在崔宅用过夜饭,乐悠悠的?归家不提,崔世君姐妹三人在崔老姑姑的?屋里说了半日话,直等夜深才回屋歇息,那崔世君洗漱一番,便躺下就寝,只是不知为何,崔世君翻来覆去没有半分睡意,她索性披衣起身,走到窗边对?夜沉思。
屋外清风朗月,夏虫鸣鸣,从窗子里抬头往外看,只能看到巴掌大小的?一小块夜空,这方天地显得有些?逼仄,让人心中升起一股烦闷,崔世君在窗边立了半日,转身从书架上?取出霍云送给她的?那幅云海日出图,摊在书桌上?,照着灯火细细的?观赏。
这幅画她平日不常拿出来赏玩,此时深夜人静,屋里只有崔世君一个人,她看着画上?的?活灵活现?的?山景,心里渐渐变得平和宁静,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崔世君蓦然被惊,碰倒了手边的?烛台,蜡油溅出来落在画卷上?,崔世君心头一紧,连忙拿起手帕擦拭。
“姑娘,你还没睡么?”门外响起阿杏的?声音,她走进来,看到桌上?摊开的?画卷沾了一块痕迹,惊讶的?说道:“姑娘,画脏了。”
她几步走上?前?,借着手里的?灯火一照,只见画上?已经落下一块油污,崔世君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的?用手帕沾着弄脏的?地方,然而?那块油污已然浸到纸上?,任凭她如何擦试,都?擦不干净了。
“姑娘。”阿杏望着崔世君,轻轻的?喊了她一声。
画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了,崔世君呆怔片刻,她丢下手帕,看着画上?的?油污,低声说道:“可?惜了。”
阿杏深知崔世君有多爱惜这幅画,如今画被毁了,她一时也呆住,许久之后,阿杏说道:“姑娘,明日我把?画送到字画店,请人修补吧。”
崔世君默默卷起画轴,她说道:“不必了。”
她将画放回书架上?,转头对?阿杏说道:“你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是。”阿杏看了崔世君一眼,轻手轻脚的?退出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