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冲干净了鲜血,显现出刀身上一道道美好的曲线纹路,像一幅画,一幅炊烟的画!
无烟刀!
林落郡主瞧得痴了,却不是在看着那把刀,而是在看着持刀的男子的面孔。
夜刀刀!
第四章:刀下魂
“哼,你果然还是来了!”
一声喝声响起,两道青芒划过!
喝声不是别人,正是江南断肠锥齐断!两道青芒中自然有一道是齐江的,七十二路父子锥本就形影不离,父锥移,子锥动,两道青芒从王府大厅里蹿出,直取夜刀刀!
“呀!”
林落郡主瞧得忍不住低声唤了出来,明目圆瞪,红唇微启,她在担心!
为谁担心?
即使隔着暴风雨的淅沥声响,夜刀刀也捕捉到了这一声惊惶失措的少女低唤,他回头望向海棠雅阁三楼,有阁楼灯火为衬,天际闪电作证,他望见了那张倾城的容颜,变色的面孔依旧如同风雨中的海棠花般娇艳夺目,让人窒息,让人心疼。
“啵!”夜刀刀居然对着林落郡主来了个飞吻,眼睛一眨,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林落郡主脸上显示出一种厌恶的神情,但却不知怎么,脸飞红了起来,心里又在莫名其妙的羞愧纠结。
夜刀刀动了,他回头抬手取下了斗笠,抬手运气挥了出去!
哗啦声响,斗笠快速旋转着切断了雨幕,迎着齐断、齐江父子手中朝自己挥舞缠绕不定袭来的青芒钢锥!
有那么一刹那,斗笠切断过的痕迹下,再没有雨水淋落下来,夜刀刀就趁着这一刹那纵身入了那一道没有雨水的轨迹,欺身长入,迎着敌人钢锥!
天灵子没有动,屠城没有动,林王爷更是站在屠城身后一动不动了。几人皆都凝神注视着来势汹汹的夜刀刀,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毕竟刚才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王府顶削掉四位大内高手的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刚才王府顶上并未有片刻的打斗声响传来,显然夜刀刀是一刀削掉了这四人的头颅!
人死如灯灭,刀送不留烟!
除去屠城外的其余众人瞬间便明白了这十个字绝非江湖妄传的夸大之言!
屠城是因为在数年前对无烟刀就早有领教。
而齐家父子狂妄出手,便是他两人不信邪的高傲性格催使的了。
但莫催命莫捕头却也已随即起身抽刀,大声喝道:“齐家父子不可独战!”
看他这架势是要上前力助齐断、齐江二人,但他还没跨出两步,夜刀刀竟然已如同狂风下席卷而来的炊烟般袅袅飘至,后发先到!
齐断、齐江二人刚刚奔袭到雨廊下,那柄寒如月芒白烟的无烟刀竟已横飞向了自己胸前喉下!
他二人绝非江湖中浅显的泛泛之辈,既能名镇一方,又能被王爷请来应对及时之危,自然是有本事的。
钢锥本是近身搏斗的夺命利器,易守不易攻,但他这七十二路父子锥的绝妙之处就在于攻守皆备,又能以攻为守!
子锥主攻,齐江面对即将斩喉的无烟刀时竟依旧处变不惊,一手钢锥直直刺向夜刀刀胸前,毫不退缩!
齐江正值少年,年轻人的狠辣果敢全都集中在了这一刺里。刃气逼人!
父锥主防,齐断目光不看向别处,只死死盯着那柄寒光中透着隐隐血红的无烟刀,手中钢锥也随着目光到处刺向刀身。他主动攻向敌人兵器实则为防守,夜刀刀的刀路若被扰乱,他这一攻定然失败,而且他若缠住了无烟刀,令夜刀刀来不及回刀护胸,那么齐江这一刺便能得手了!
三楼阁楼上的林落郡主看得一颗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就在夜刀刀和齐家父子即将兵器相撞时,一张温热有力,却也带些粗糙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龙昊从背后将惊惶中的林落揽在了怀里,不让她看见接下来这血腥的一幕。
“落儿,别怕,有昊哥在这里保护你。”
龙昊安抚着簌簌发抖的林落郡主的背,故意将语调压抑得温和平静,但他一张本来带些微微笑意的脸此刻却冰凉僵硬得眉头紧锁。
因为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阁楼下,王府大厅前的战况。
今夜他之所以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早些见到林落那么简单,他在今中午时分接到消息,夜刀刀今夜会“拜会”王府。
而夜刀刀血洗陌阳小镇的惨案,前些日子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无烟刀没有闪动,仍旧直直的长驱直入,刀刃划过的空间内留下一道长如白烟的轨迹。那顶斗笠斜斜插入了王府雨廊下的大红柱子,如同切入豆腐般无声无息!
“叮!”
一声清脆刺响,这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父锥刺中了无烟刀!
齐江嘴角拉起一丝得意的笑,每一次他们父子二人联手出击时,他只要听见父亲的钢锥和敌人手中的兵器碰撞声响,这声清脆的刺响,他就知道这一战自己赢定了,他都能立马接着听见“噗”的一声响,那是他手中的钢锥插入敌人心脏的声音!他的钢锥下又将多一个冤魂!
但他却没看见他父亲此刻脸上的难堪,就好似被人在脸上砍了一刀般难堪痛苦!他父亲手中的青芒锥已经断作了两截!就在他刺中无烟刀身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那刀身上烟雾般缥缈的纹络瞬间充满了血丝!像一根根人体内的经络血脉!然后钢锥一折为二,就像瞬间被吸干了生命般,青芒消散得黯淡无光。
齐江没有预料错,他接着的确听见了“噗”的一声闷响,这声音他听得清楚明白,因为就从他的脖颈下传来!
却不是钢锥刺进肉里,而是无烟刀砍进肉里的声音!
齐江的头颅滚下了雨廊,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地上那被雨水冲得快要发白了的大内四大高手的头颅一般无异!
齐断这数十年来,上百场胜利的战斗积累下来的高傲和自信瞬间被击散得无影无踪,人性里本能的胆怯让他想要转身逃跑,但他刚刚转身就也听见了“噗嗤”的声响,刀砍进肉里的声音。
唯一不同的结果是,他的头颅滚进了王府大厅!
林王爷面色煞白,莫催命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移动不了半步。
眨眼的功夫,六颗头颅,六条人命!
夜刀刀站在雨廊下,将刀在齐江剩下的无头尸体上来回擦拭干净,那熟练闲适的动作,就好像割完草的农夫在擦拭镰刀。
“年轻人呐,我砍掉的头颅只怕比你和老爹两人上过的女人加起来的数量还多,本来能在江南好好做个地头蛇淫棍,却偏偏跑来林王府挡刀”
夜刀刀对着地上的死尸自言自语,充满磁性的嗓音和那温和的语调与他刚才杀人的冷血手段完全不符。
海棠雅阁的三楼依旧灯火温馨,林落郡主站在她李大哥和秋王妃身旁浑身颤栗,她生平第一次距离死尸如此之近,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那个男人会闯上三楼来吗?
启天石就在自己的卧室的密道暗室中,他若来了,我该该怎样面对他?那个男人会不会杀了我?他一定不会,他的风流事迹在丫头间传得够细致,她平时也听得够清楚,他若对自己做出那种羞耻至极的事情来她又联想到了刚才夜刀刀对自己那一个眨眼挑眉的挑逗,那个飞吻的撩拨,那张英俊的面孔越想下去,她心里就越羞耻,脸上也越烫
整个王府已经躁动了起来,火把大亮,兵器碰响,夜刀刀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近得了王爷的身,早早布置好的五百黑铁甲士手持长刀隔断了雨廊和厅堂,一堵人墙壁瞬间铸成,人墙弯曲,夜刀刀被甲士包围了。
他却在被包围的中央闲庭信步,不慌不忙,那模样像个吃足喝饱后的农夫准备下田收割般跃跃欲试,他甚至还随意伸手挠了挠屁股。
“昊哥,小心点,那个姓夜的男人,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林落郡主并不害怕,但她心头却忐忑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激动,激动得她脸上漫上了滚烫的红潮。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对正在穿上铁甲的龙昊说道。
龙昊接过侍卫送来的银龙长枪,这是他惯用的兵器。
“落儿妹妹不用担心李大哥,落儿交给你了。”
“昊弟放心,李大哥我现在虽然是个残废,但拼了性命也要保落儿周全我听闻夜刀刀如今已有入魔之势,你该小心才是。”
龙昊点点头,没有多说,朝众人微微一笑,转身从观花的窗上纵身跃下,口中大喝道:“黑铁甲士结阵!”
王府里五百甲士听闻少帅统领的号令,瞬间脚步开始移动起来,嘴里齐声大喝:“杀!杀!杀!”
喝声响彻整个王府,包围夜刀刀的队伍里,又多了一队长枪甲士,一枪一刀,参差搭配。
没有盾牌,龙昊统领的三万黑铁甲士所向披靡,攻无不克,但无一盾牌甲士!
他们的勇敢和热血就是最好的防御盾牌!
闪电暴雨中的龙昊青筋暴涨,杀气大盛!
而那边的夜刀刀若无其事的缓缓抚摸着刀背,眼里露出嗜血的诡异笑容来,众人都在注视着夜刀刀的人,却忘了看他手中那柄无烟刀,刀身上蔓延起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沿着炊烟缥缈般的纹络刻痕!
第五章:无极道
“杀!”
龙昊如同一只雨中飞鸟般点落地上,又一个起身飞跃,兔起鹘落间已飞跃到了夜刀刀的头顶上空,王府三万黑铁甲士的少年统帅本就勇猛过人。他口中再一声暴喝。
五百甲士齐声应道:“杀!杀!杀!”
闻着无不背脊发寒,惊悚不已。
“娘亲,李大哥,爹爹和昊哥不会有事吧?”林落郡主怯怯的望着秋王妃,又看看面色虚弱苍白的李大哥。
姓李的男子为了不让林落郡主和秋王妃太过担心,特意将二人引在书桌旁静坐,眼里虽然不见王府庭院里的血腥酣战,但这肃杀的喊声却是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唉”李姓男子,一声叹息,平静的瞳仁里泛起忧思,他想起了夜刀刀,不知他此刻是怎样的面容,这个男人曾经和他一同在墨棋河畔对月饮酒,在中州城里称兄道弟,相见恨晚。
若是在以前,他必定会笑吟吟的出去化干戈为玉帛,无论夜刀刀是否如同传言的那样,被无烟刀的刀灵侵蚀得有多厉害,无论他入魔得有多严重,他都能乐观欢喜的竭尽全力帮助他。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变了,他如今这残废模样已不想再见曾经的酒肉兄弟,现在传言的杀人魔头夜刀刀,甚至他都从未和林王府的人提起过自己认识夜刀刀。他又再次想起来自己在瀛洲为了救他心爱的异国女人,被那漫天剑气摧心蚀骨,经脉断绝,若非他的佩剑青莲突生异象,收容住了自己最后一丝即将散去的意识精魄,他早已成了孤魂野鬼。
银龙长枪从天而降,颀长的银白枪杆刺破雨幕,直直对准了夜刀刀的头顶,犹如从天而降的神龙吐信,杀气逼人!
“杀!杀!杀!”
再是三声长喝,五百甲士齐上十步,甲士手中的数百长枪和从天而降的银龙长枪形成了合围之势,夜刀刀没了退路,只差一指的距离了!
“哦呦,好闪亮的枪杆子,你裤裆里那家伙要是有这么威风的话,老子才真的佩服你!”
夜刀刀睁着眼睛抬头望着龙昊手中的长枪,讪讪地道,随即握紧了手中的无烟刀,抖擞抖擞精神:“可惜在这杀人打架的行当里,老子是你祖宗!”
“诧!”
夜刀刀忽地一声暴喝,从无烟刀身起,迅速暴涨出一阵寒光!光芒犹如白芒炊烟,环绕成障,护住了夜刀刀周身!
数百寒星长枪头,皆都在这一瞬间停在了那一指的距离之外,距离渐渐由一指变一拳,由一拳变十拳,往外扩散!
数百人的合击之力被这道烟幕气障阻隔在了十拳之外!就连雨水也被阻隔在外,漂浮在气障之上,缓缓聚集,又曲斜着流淌下来。
一道闪电划过,惊雷响起。夜刀刀笑了,嘴角泛起嗜杀的冷笑,明亮的星目开始变色,变得泛红起来。
“杀!杀!杀!”
甲士的吼声丝毫不减,但这声音里已明显有了吃力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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