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回去后,莫颜躺在床上休息补觉。
却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最后,她还是坐起来,摸出了她画的那张地图,盘腿往床上摊开,手指在地图上几个方位不停的点了点。
所点的方位都是昨天莫颜留下声名后,来的那些人见不到她,所留下的地址。
也就是那些重病之人的地址。
经过昨天的城中心集会一逛,这张地图已经差不多完成。
之后那些人住在什么地方,也被她用红笔圈了起来。
她发现,这些基本上都是环绕着城堡最近的那一批人。
在听了昨天晚上的那些信息后,莫颜很想再去亲自摸一把高台,看一看到底会做什么梦,会看到什么,是否会看到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但考虑再三,莫颜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她的手指从地图上收回。
毕竟她实在无法保证如果真的丧失了玩家的力量,会是丧失一时,还是丧失一世。
丧失一时的力量她还能够承受,但如果永远全部都丧失了,她很有可能连这个副本也离不开。
她不敢冒险。
当然,决定放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因为她忽然想到,她或许还有另一个方法,同样可以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一切。
——她唯一一个得到后还没有用过的技能,黑色的幻境。
莫颜看着窗外的飞雪,如此想道。
被她挑选到的客户在中午11点时如约而至。
她识海最深处的那颗绿芽周围也重新布满了绿色的光点。
在此之前,莫颜先?给到来的梵妮看了看,看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怎么样?”还离收回手,问道。
莫颜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梵妮顿时作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道:“没问题就好,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莫颜笑了笑。
经过绿色光点输入的试探,对方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又或许有,但她没看出来。
但她倾向于前者,对方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梵妮现在只知道这些重病的人身上丧失了生机,却不知道他们可能已经都是死人的身份。
莫颜也暂时没说,一来这个信息是时楼那边告知的,她没有权利告知出去;二来,虽然几乎已经确定这个事实,但她仍还想自己再彻底验证一番。
不过就算梵妮不知道这些,也大约猜得出来问题的严重性。如今确定自己没受影响之后,也确实放心了很多。
之后,梵妮离开,莫颜才接待了接下来到来的客户。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头发半白,穿着讲究,也是由自家后辈搀扶着进来,一看就是在家族中乃有地位的人,话语谦和有礼,看着还有几分儒雅。
只是这仍不可掩盖,他同之前那位夫人一样,同样腐败了的身躯。
只有一丝生机尚存,而且随时可以熄灭。
到了现在,莫颜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给这些人治愈本身这件事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就算再给这些人治下去,恐怕也是浪费。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是已死之人的话,那应该是早就死去的人,但他们还活在世上,虽然不知道他们以什么方法活着,但他们确实还活着。
恐怕,他们本身就有能使自己活下去的办法,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同样,就算她赐予生机,也不能颠覆他们己死去的事实。
所以,这一次,治疗现在的这位老先?生,莫颜也不再毫无余力的用掉全部的绿色光点。
只输去一半,就停下来的时候。
但那一半绿色光点所带来的生机,仍让这位所谓的‘重病’之人尝到了益处,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变化。
而且是好的变化。
以至于这老头儿在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后,直接就激动的哭了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像之前的那位夫人一样,充满着不敢置信,也好像对莫颜充满了感激。
原本莫颜还认为这样的反应有些过激。
但现在看来,如果他们真是死人,并承受了许多年的病痛的话,那这样的反应已经算好的了。
最后,莫颜微笑着目送了‘客户’的离开,并在对方离开后,谢绝了当天所有人的来访。
时间转眼又到了晚上。
这一次,莫颜没有和时楼那边的人一起出现在城外,而是一个人,化作一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城中心处。
那处广场的高台之下。
莫颜就站在那高台之下,几乎是看着那些穿着斗篷的‘幽灵’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同时,她也看到了他们的斗篷正面。
原来在那斗篷之下,竟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虚无。
莫颜平静收回了视线,而后抬头望天,看着天空中又飘然而下的雪花,手一张,无数的黑气顿时从她那旁人看不到的手心之中疯涌而出!
她倒要看一看,这城中心的活死人们,他们心中的所在意的、所惧怕的事物。
如果事情?真如时楼所说,这些生了重病的人都已是死人,但却又仍然想活着,他们便一定会深陷于此。
充满执念的人,就算一个没有,两个没有,三个四个总会有的。
总会有人会重现当初在这座城池所发生的画面。
那么,掌握幻境,掌握这片黑雾的她,总会看到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堪的过往,都会在此重现。
刹那间——
黑夜之下,从广场中心开始,忽然出现了一团浓郁的黑雾,不断的往外蔓延。
淹没宽长的街道,高大的建筑房屋,床上沉睡于梦乡的人,以及……同样居住在城中心处的,玩家。
哪怕在某一刻感觉到危险靠近的玩家突然惊醒,也无法从这片黑雾逃离。
最后,除了那栋高耸的城堡,这片黑色的雾气竟完全包裹住了整个城中心。
与此同时,莫颜感觉到体内精神力大量的流失,同时,她也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所画面。
——
“烧了他!烧了他!”
“烧了他们!”
“烧了那个魔鬼,烧了这群带来灾难的人!”
不知怎么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阵这样声音的浪潮。
这样的声音激动而兴奋,好像几乎可以淹没一切。
最后那样的声音被另一道出现的声音压下:“我亲爱的子民们,我们曾经的领主,德文希尔先?生,早已经走进了恶魔的怀抱,他原本应该公正而强大,他原本应该是我们最敬爱的领主,然而他带回了那个恶种,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灾难。”
“那个恶种,那只可怕的恶魔,他喝人血吃人肉,我们的领主大人,却隐瞒着这一切,在城堡的最深处,供养着那只恶魔!”
“竟然有这样一只恶魔,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
“不仅如此,看啊!原本安宁的世外桃源却被战火波及,城中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这一切全部都是那个孩子,那个恶魔所带来的!”
“我们该怎么做?”
“烧了它,烧了他们!”
“对,烧了他们,为了我们的生活,为了我们的安宁,烧了他们!”
其实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只是一场政.变而己。
是这里的那位领主,德文希尔不肯交付敌人这座城池,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切。
城中的其余几个家族,也想因此从中谋取利益。
只是,愚昧的民众不知道这一切,他们只知道那个孩子是个喝人血吃人肉的魔鬼,他们在上方那人的挑动下,轻易的被挑动起了情?绪,成为了群情激奋的一把把刀。
他们还在大声的喊着,回复着:
“烧了它,烧了他们,烧了一切带来灾难的人!”
温德瑞.格雷女士睁大着眼睛,充满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曾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原本埋藏在她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民众们群情?激愤的将这里曾经的那位领主,那位痛失女儿,却又找回女儿孩子的老人绑在了高台上的绞刑架之下。
德文希尔——这里最大姓氏,最大家族的家主,也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然而就在今晚,对方所居住的城堡正被大火燃烧,家族中所剩之人也被全部带来了此处,全部压在了周围,绑上了十字架。
即便如此,高台上的那位老人脸上也是苍白而麻木,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直到最后,一位穿着神?圣白衣的修士大人,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婴孩,一步一步的走进人群之中,再走到高台之上,再弯腰,将那个婴儿放在了老人的脚下。
“不——”
在这一刻,老人脸上麻木的面具终于被打破。
“——你?们不可以这么做,它只是个孩子,我死去的女儿唯一遗留下来的孩子,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老人绝望的呐喊着,恳求着,嘶吼着。
然而对方那苍老的声音却只让下面的人群更加兴奋起来。
原本已经乏力的呐喊与声讨又重新起来,像新一轮的浪潮翻起,瞬间淹没一切。
“那是恶种!是恶魔!那是喝人血吃人肉的东西!”
老人无力的回复着:“他没有喝人血吃人肉,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有了,他是一个乖孩子,他不是恶种,也不是恶魔,他只是我女儿的血脉呀!”
“还在狡辩!”
“恶种就是恶种,我们要烧了它!烧了它!”
“对!烧了它,烧了它!”
很快,人们点燃了火堆,大火开始燃烧。
随着身后同样燃烧的城堡,相互交映。
他们烧了还在这座城池的,德文希尔家族中所有还在的族民。
他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无论怎样哭喊、求饶,怒骂,诅咒,都不能阻止已经陷入疯狂的人群。
直到他们被烧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再也没有了声音。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因此结束。
在大火燃烧起来之后。
事态便开始朝着他们无法想象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在开始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后,恐怖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大火仍在燃烧,一阵哇哇的哭声却开始响起,凄厉而惨烈。
那是婴孩的哭声。
像地狱传来的声音一样,一阵一阵的想着。
然而此刻又怎么会想起婴儿的哭声呢?
明明大伙都已经将那位曾经的领主大人,德文希尔,以及德文希尔家族中的族人给烧死。
变成了一具具焦尸。
那只小小的婴儿,也应该早己丧命于熊熊烈火之中。
随着婴儿的哭声,一条条蜿蜒的血迹,像蛇一样,从高台漫下,落在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的声音。
最后漫到高台之下,人们的脚边。
众人开始后退,然而那血迹却越来越多,血流越来越大,像漫出池子的水,瀑布一般的流下。
人们开始尖叫,开始溃散逃离。
然而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阵奇异的鸟儿鸣叫的声音,特别的尖锐刺耳。
格雷女士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无穷无尽,铺天盖地的一群灰鸟。
有着红色眼珠,长长羽尾的灰鸟。
它们在天空上盘旋,最后在婴孩凌厉可怜的哭声中,蜂拥而下——
……
……
“埋在这里吗?”
“对,赶快埋吧。”
“真的可以吗?埋在这里,这些焦尸?”
“为什么不可以?”
“但这里是安乐乡啊,将这些被火烧死的人埋在这里,会惹恼这里的安宁吧。”
“修士大人们说了,这就是要埋在这个地方才能净化,这些焦尸充满了怨气,死前又那样诅咒,除了这个地方,没有其他地方能够解决。再说,那个鬼东西本来就是从这个地方带出来的,它原本就该庇佑我们,为这个事情?负责,也不瞧瞧这些天都死了多少人!搞快点,我们还要在天黑前回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