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被烧死的杂物间在特殊病房,一行人离开传染科,从外科楼穿过往精神病病房走去。
到隔门的门口时,陈砚发现原本断成两截的尸体和被他杀掉的NPC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堆碎肉和血水。
余檬立刻想起仓库里奇怪的声音,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方蒋蹲下身,观察着地面的痕迹道:“这里有许多未穿鞋的脚印。”
医院里只有特殊病房的患者是光着脚,也就是说,曾经有至少三个NPC在这里停留过。
许冉见他们沉默,问道:“那个,什么患者很可怕吗?”
“目前,我们已经看到有两个玩家被他们杀了。”陈砚道,“根据我交手的经验,这里能和他们单打独斗的只有我、方蒋和司南。”
“你们三个人在一起,配合起来也许能打一打,前提是没有怂货拖后腿。”青年嘴里一点都不留情,“所以,对于其他人,包括白医生,我的建议是,遇到就跑,分开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你是不是瞧不起……”块头稍微大点的胡志正要发作,被另外两个拦了下来。
白晓劝道:“好了,大家不要吵。警察也会告诉你,碰到实力悬殊的坏人,扭头就跑大喊警察叔叔救命才是正确的办法。”
齐樾紧张道:“也就是说,现在有好几个这样的杀人魔在医院游荡了?”
“大概吧。”
“那,那去事故现场的时候遇见他们怎么办?”齐樾问道。
“时间不多了,这个问题待会讨论。”方蒋打断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陈砚先去杂物间看看情况。”
“如果非常害怕,其实我建议你们找几间空置的病房躲一下。”
为了防止精神病患者自杀或是逃跑,特殊病房的构造都非常安全结实,而且白晓的指纹能打开大部分病房的门。
虽然为了游戏需要,许多患者NPC被放了出来,但他们未必有破门而入的设定。
就像狮子跑出了笼子,笼子也能成为庇护所一样。
陈砚和方蒋快步跑向杂物间,到达的时候离事故发生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左右。
杂物间只有正常病房一半的大小,里面堆着打扫卫生的工具。一眼看过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方蒋注意到水桶的边缘蹭掉了一些墙皮,他蹲下身用手指扣了扣,果然看到了被烧焦的墙壁。
“房间没错,不过我们要怎么做?”陈砚问道。
方蒋想了想道:“张阿姨惨剧的主要原因是杂物间起火和房门被堵上,我们试试排除这两个因素。”
说着他将屋里的柴油桶,废弃的床单等等易燃物都搬到外面。青年特意把东西又挪得远些,防止倒下卡住大门。
两人重新回到杂物间,静静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10、9、8……”方蒋盯着手表上的秒针倒数着,“3、2、1……”
“0!”
随着计时结束,杂物间的大门“砰”地关了起来,呛人的烟雾和灼热的温度席卷而来。
他们只能蹲下身,获得片刻的喘息。
一具焦黑的尸体带着身后逼近的火海,哭喊着爬向他们。
“撞门。”方蒋当机立断。
陈砚捂住鼻子,配合着男人的手势,用右侧的身体狠狠撞向房门。
房门晃了晃,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然而剧烈的疼痛让青年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都忘了,疫病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右臂。
方蒋动作顿了顿,没有催促青年。他相信陈砚不会在这种事上装腔作势,他没有站起来,一定是因为站不起来。
男人毫不迟疑地继续撞击着大门,张阿姨的尸体近在咫尺,他已经能闻到自己皮肉的焦香味。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陈砚突然扑向尸体,带着她往房间里面滚去,逼近的火势竟然真的退去了些许。
方蒋望着消失在火海中的青年,鼻尖蓦地一酸,只是泪水未曾盈起便蒸发殆尽。
他再次撞向房门,身体却无法控制地瘫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噬火焰,内脏似在燃烧,烧干了、烧尽了所有生命的气息。
临死前,方蒋竟然只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大家都烧焦了,再碰见陈砚,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认出彼此。
意识猛然苏醒,男人抬眼就看到了身旁的青年,心头顿时一阵狂喜:“你没事吧?”
“唔,原来烧死是这种感觉啊。”陈砚摸了摸自己的右臂,方才撞门的疼痛也不见了,“看来是刷新了。”
张阿姨显然没有让他们继续互相倾诉关怀的意思,马上带着大火卷土重来。
不用方蒋开口,陈砚抬起右腿和对方一起踹向大门。用脚依旧会震疼身体其他地方,不过至少不会一下就萎了。
这次大火烧来时,门已经出现裂缝了,只是他们依然失败了。后期浓烟太重,根本使不上力。
方蒋拧着眉:刚才那一次,他们用尽了全力,还是不行,必须得想其他办法。
而且要快。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但是被烧死的感觉,非常掉san值。再来几次,恐怕连注意力都集中不了。
陈砚突然开口问道,“你多少公斤?”
男人被问得愣了下:“七十左右。”
“这次一定可以。”青年信誓旦旦道,“撞!”
方蒋没问,立刻起身配合。
门再次出现裂缝,然而两个人的体力也濒临极限。
就在这时,陈砚忽然转身,双手插到男人腋下,猛一用力将他举了起来。
“辛巴——”
青年喊完,方蒋瞬间觉得神清气爽,火场的压迫感也跟着消失了。
“八秒,快!”
陈砚放开男人,随即扑向焦尸。
在大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屋内的火焰顷刻之间烟消云散。陈砚躺在地上,看着爬行的尸体慢慢站起身,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她走出了房间,身影消失在一道光芒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
方蒋抬手接过,就见纸上写了一个药的名字和剂量。
陈砚瞄了一眼道:“这下白晓该高兴了,拉回他的业务范围了。”
方蒋勾起嘴角笑了笑:“走吧。”
他们回到特殊病房的入口,几人还真按照方蒋的建议进了病房,两人一间站在对角。
白晓看到他们,便挨个房间把人放出来:“怎么样?”
方蒋把纸递过去,打趣道:“恭喜。”
白晓看着纸上的内容:“……”
“跳楼和运送尸体的时间靠得太紧,我们必须分两组进行。”方蒋把刚才遇到的情况说了一下,总结道,“简而言之,我们要将死者从重复的死亡瞬间救出来。场景能进去几人现在不好说,会不会随着人数变多增加困难目前也不能确定。”
“不过,我们可以根据事件来推测。比如杂物间起火,人多撞门可能会容易些;跳楼的就没必要,毕竟窗口就那么大,都挤上去也没用。”
“现在,最麻烦的是,如果没有救下死者,进去的人也会反复感受到他死时的痛苦。”方蒋看向人群里的余檬、齐樾和许冉道,“女性的共情共感能力强,遇见这种情况心理上的伤害可能比较大,所以我建议让她们原地等着。”
“没关系,我……”
余檬的话被白晓打断:“拿到药剂配方后,还要靠你配药注射,你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
许冉和齐樾对视了一眼,从终端里取出一张卡牌道:“我有一张暂停时间的卡牌,只能暂停十秒,CD是二十四小时,可以借给你们用。”
她顿了顿:“但是,要还给我啊,我就这一张。”
方蒋接过卡牌,沉默了片刻,手指悄悄在卡牌背面画了个圈,道:“我保证,一定还给你。”
“那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分组。”方蒋道,“陈砚的感染情况不太乐观,下面这两场就不参与了,和余檬她们留在这里。”
陈砚靠墙站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男人的安排。
“司南你带着白晓还有……”方蒋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高个男人身上。
“我叫项博远。”
“还有项博远去阻止跳楼的病患。”
方蒋将许冉的卡牌递过去:“这个你们应该用得到。”
白晓正要去接,却被项博远抢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按说重要的道具给自己信任的人比较有保障,但他们既然是团队行动,这个时候把这么敏感的问题摊在明面上,肯定是要离心的。
所以没有人对项博远拿牌的举动置喙什么,左右还有个能打的司南,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胡志和……”
“我叫童俊。”
“胡志和童俊跟我去停尸房的电梯。”
距离事件发生还有一段时间,余檬主动请缨,和方蒋两人去药房搬了几瓶葡萄糖分发给众人补充体力,在病房稍作休息后才出发。
陈砚的房间没有锁上,他坐了一会有些呆不住,便出去溜达起来。
杂物间的事情给了他一点灵感。青年扛了几个扫帚和拖把开始挨个房间检查,看到里面有人就把门堵起来。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也不费他什么事。
病房里的患者比上一次看到的更少了,大概是按照时间释放他们增加游戏难度。
就在陈砚走到楼下最后一间病房时,突然愣住了。这个病房里的患者没有穿病号服,看着打扮倒像是个农民工。
陈砚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果然有了反应。
看到青年,那人似乎很激动,他搓了搓手:“你、你好,你是大夫吗?”
“不是,白医生去找药方了。”陈砚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有些局促的回答:“之前广播里不是说,让大家自我隔离吗?我就找了个房间等着,怕给你们添麻烦。”
“你被感染了?”陈砚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我不识字。不过,我这样既不用担心传染别人,也不怕别人传染我。”
“反正,听医生的话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