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将卡牌收起,踏入白光之中。待光芒散去,他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人行横道前。
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就连被划破的衣服也恢复如初。
对面的红灯还没有结束,塑料袋里的啤酒依旧带着冰镇的凉意。若不是终端绑在腕上,青年怕不是要以为自己晃神间做了一场梦。
陈砚住在城郊。这里偏僻,人流车流少,除了身后尖叫的两个女生不见了,他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其他问题。
过了人行道直走,不远处有个小坡,上去后就能望见一栋有些年代的公寓楼。
住在这里的不是外来务工的,就是本地寡居的老人。
青年掏出钥匙拧开有些锈迹的铁门,换上拖鞋进了房间。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大概也就四十多平,屋里的东西不多,收拾的干净整齐。
陈砚打开电视,所有的频道一片雪花,收音机和电话无法使用,电脑连不上网络,水电燃气倒是正常供应着。
就是说,需要信号的电子产品差不多全报废了。
青年把影碟机接上电,这玩意现在基本上被淘汰了。不过因为老头去世前,将自己珍藏的碟片都送给他,陈砚偶尔会翻出些老片子回味,所以机子也跟着保存了下来。
他随手拿出一张《动物世界》,听着声响进了厨房。
冰箱上面摆着好几大包方便面,陈砚挑了个番茄牛肉的,加根火腿肠、鸡蛋和两片娃娃菜,煮好后放到茶几上,就着啤酒吃了起来。
午饭吃到一半,大门被敲响。
青年起身拧开门锁后,看都没看外面,直接返回屋里:“进来吧。”
来人二十六七的年纪,一股子书卷气。个子不算高,瘦瘦的,脸白白净净。头发细软蓬松,发尾打着小卷,看起来温温和和,很好相处的模样。
他从包里掏出鞋套熟练地套上,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走到客厅望了眼茶几上的东西,道:“你怎么又吃泡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注意……”
“加蛋了,还有蔬菜。”
“是不是觉得自己棒棒哒,挺会吃。”白晓坐到青年旁边,将保温桶放下,“鲫鱼豆腐汤,我做多了。”
“今天休息?”陈砚也不客套,直接打开盖子喝了起来。
“请了年假准备去旅游放松一下,结果碰到了点事情。”白晓含糊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转移话题,“在看老头送你的vcd?”
“嗯。”
“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行。”
“他有出来吗?”
“醒了一会,没出来。”
白晓皱眉:“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刺激到他?”
陈砚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碰见佛瑞德的。”
听到这话,白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紧张道:“在哪碰到的?他知道你住这里吗?要不赶紧换个房子……”
“白医生,别紧张,游戏里遇见的。”青年安慰道,“他可能还不敢确认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落脚。”
“游戏?”白晓愣了下,“你什么时候玩网游了?”
陈砚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终端:“你知道这个游戏吗?”
白晓脑袋“轰”得一声炸开了:“你、你你也进去了?”
“看来是知道了。”
两人立刻凑到一起,将自己遇见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白晓本来是想见见陈砚,再回去收拾收拾出远门,结果半路上被拖进了游戏。
出来后,他见鱼汤热乎着,就想着还是送过来,要不浪费了,所以现在还不知道其他情况。
“啥,没网没信号?”白晓一脸惊恐道,“我《名侦探x南》的更新怎么办?我手游里辛辛苦苦养大的老婆们怎么办?那些天天想鸽的作者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断更了?!”
陈砚淡定地打开电脑,露出了单机党胜利的笑容:“好歹有水有电,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来我这里看碟片。”
“这些我从小听到大,不看。”白晓瘫在沙发上道,“砚子,你说,这个奇奇怪怪的游戏该不会外星人搞的鬼吧?”
“你喜欢把所有不能解释的事情都算在外星人头上?”
“这样至少看起来,科学点。”白晓顿了顿,“毕竟,我是个无神论者。”
“难为你了。”陈砚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于他而言,活着只是因为还没死。
当然,他也从未想过轻易放弃生命,因为他还没找到老头说的,人生的意义。
除此之外的其他事,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白晓在那长吁短叹了半天,感叹道:“我们真的还在原来的世界吗?”
青年点着鼠标收菜的手顿了顿:“我希望不在。”
“为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太安静了吗?”陈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嗯?”白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青年走到窗户边,看着楼下的小公园道:“平常这个时候,小区里遛弯下棋的大爷大妈门该出来了,但现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是他们没进游戏,还是已经死了。”
白晓猛得起身,皱眉道:“这种丧心病狂的游戏,老人家或者病患存活的可能性太低了。”
他越说越焦急,来回踱着步子:“不行,我得回医院看看,说不定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要我陪你吗?”陈砚问道。
秉着情况不明,多个人多份力的想法,白晓立刻点头:“要!”
陈砚将屋里的垃圾收拾了一下,跟着一起下了楼。
白晓工作的地方是市第二人民医院,离这里有些距离。不过他是开车过来的,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明明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却异常顺畅,白晓不敢细想其中的缘由,找了个话题道:“你说在游戏里交了和朋友,那个通讯现在能用吗?”
“我试试。”陈砚打开终端的通讯,点下方蒋的名字。
在这个没有信号的世界,电话居然接通了。
“陈砚?”方蒋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嗯。”
“试通讯功能?”
“嗯。”
“你若再迟上几秒,大概就能收到我的通话请求了。”方蒋道。
白晓插嘴道:“哎,砚子,你不是说他很聪明吗?要不问问他?”
“你旁边有人?”方蒋听到了声音问道,“朋友?”
“主治医生,”陈砚补充道,“以前的。”
“医生?你身上的伤口没有愈合?”
青年一听,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我没事。”
陈砚把他们方才的谈话简单复述了一下,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市二院看看。”
“二院?W市的?”
白晓意外道:“天下二院那么多,他怎么知道我们在W市?”
“终端上有个通讯距离的简图,我看离得比较近,随便猜猜。”方蒋道,“我也在W市。”
男人坐在电脑椅上,圆珠笔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听到陈砚的话,他下意识想到,二院的精神科在国内都挺有名气,所以总有人拿这个开玩笑。
“呃,你对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有什么看法?”青年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关于这点,我们见面聊吧。”方蒋放下笔,站起身走到玄关,拿起外套和钥匙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医院的情况,不知你们是否介意多一个人?”
白晓立刻凑过去,大声道:“当然不介意!”
“那医院门口见。”
“嗯,待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