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嬷嬷的脸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血丝，楚夫人这才缓缓的收回了视线，道：“相爷在哪儿？”

“听说今儿个下朝的时候同何大人有事商议…”陈嬷嬷听见楚夫人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将的停住了手，继续道：“想来这会儿应该是与何大人在一处吧？”

顿了顿，陈嬷嬷小心翼翼的觑着楚夫人的脸色，犹豫着问道：“夫人想做什么？”

“…开祠堂。”

楚夫人摸着手中质地滚圆的佛珠，指尖摸到了一块上的缺口，恨不能将特意留出的长指甲给深深的嵌入进去。

“哎哟，我的夫人哟，仔细您的手！”

看着那指甲盖儿上泛出的青白之色，陈嬷嬷忙是心疼的喊道。

随即却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楚夫人话中的意思，双眸中有不敢置信的神色一点点扩散开来：“夫人，您难道真的要顺了那个小贱人的意？重新将她认回楚家？”

楚夫人看了陈嬷嬷一眼，松开了指头上的力度。

被摸的隐隐有些发光的佛珠在手间遥遥转动了几下，楚夫人望着日渐西下的斜阳，良久方道：“只要能换回我儿一条性命，就算是将位置给她又如何？”

“可是……”陈嬷嬷不由有些不甘的咬了咬牙：“可是如此一来，咱们的计划不就算是彻底打了水漂吗？”

楚夫人微微阖上的眼眸缓缓睁开，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嬷嬷，道：“什么计划？什么水漂？从头到尾，不过就是那丫头自己不知廉耻罢了，嬷嬷可不要如此糊涂……”

“是是。”陈嬷嬷自知失言，又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可是夫人，您要开祠堂，相爷那边怎么办？”

楚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却是忽然问道：“算算时间，萧姑子该回来了吧？”

“您是说东阳县城中的那位萧大姑吗？”陈嬷嬷虽是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道：“好像是，听说她夫家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东阳县怕是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地…夫人是想？”

“关键不是我怎么想，而是她怎么做。”

已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楚夫人复又道：“你不是素来与她交好，多年的朋友了，人家现在落了难，也合该去信问一问。”

“可是，夫人，这相爷素来不信神佛鬼道，便是萧姑子开口，您又如何确信他一定会同意将四小姐重新认祖归宗的事情呢？”陈嬷嬷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办，忍不住又开口问询道。

“老夫人不是病了吗？”楚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抬手道：“若是这萧姑子能让老夫人病好了，相爷便是不信…最后也要信得。”

“老夫人什么时候……”陈嬷嬷说着，声音却是戛然一止，眼中有星星点点的笑容汇聚，忙是揣着手道：“对，对，您瞧奴婢这记性，老夫人是病了，还病了很长时间呢……”

没在理会陈嬷嬷的自言自语，楚夫人却是将目光转向了室内的方向，心却是不禁又高高的提了起来——她在内宅中叱咤多年，可还从没为了谁让步到这种地步！

只希望自己这位素来骄纵的四女儿能说到做到，不然，她能让她重新爬起来，却也能一脚重新将她践踏到地底深处！

而那时候的滋味，向来并非是自己这位娇滴滴的女儿能受得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