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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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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燕云县。

燕云县是一个不怎么打眼的小镇,这里位临丹岭人烟稀薄,风水一般,地理一般,民风也一般,离这最近的县也在五十里开外,中间都是那种鸟都不落地的荒凉草地。和别的绝大多数镇县一样,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富裕,他们大都是流民流浪至此,本当与其他镇上的人一样辛劳地种着镇上地主的地,麻木地过着每一天,可燕云县却稍显不同。

这丹岭原是曾经西殷古国的旧址,当今方国的皇帝自称是西殷仇氏的遗孤,圈地为王,在国内推行郡县制,在地方设郡县长官。初期倒还办得有模有样,各个地区都分配得很好,国民甚是满意。为了促进方国经济发展,皇帝重金聘请高人引荐,与当今六界第一商岛伶香十里建交,进行各种贸易交易,月头月末的国都那叫一个车水马龙。可惜好景不长,皇帝赚得盆满钵满后就开始飘了,供上的货都不过关,伶香十里一车都不拿,残次品积压在国都的仓库里,方国经济一度陷入瘫痪。

如今的局面就是皇帝名存实无,方国更是无名无实。朝堂溃散无人看管,多的是地主聚居自立郡县,百姓们帮他们种地讨口饭吃。

燕云县的由来也就是这样,不过它是由一个外地人开发的边陲新县,县上也就一个地主,姓周,名鹤岚,字墨浓。

燕云县的人都没什么文化,承德周地主收留,对他都十分尊敬,一听这么一长串的名字就更加觉得他厉害得紧,拱手相敬却喊出“周大名”、“周大鹤岚”、“周鹤墨”这些奇怪的名字,地主耐心地告诉他们他大名叫周鹤岚,小名叫墨浓,县民们这才恍然大悟。

但是这位地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镇上人都比他来得晚,对他的了解仅止于——姓名周鹤岚,性别男,年龄四十,无儿无女无老婆,养着一只叫儿子的老花猫,脾气相当暴躁,天天找狗打架。

这位周地主从不上田监督,从不偷瞄姑娘,从不上门要租,反倒每天都推着一辆小车到镇口卖红薯,顺带帮忙把村口晒麦的大场扫一下,把老李头儿拴在院子里的狗喂一下,除了曾经用一块烤红薯骗了小孩一篮鸡蛋,事后再补给那寡妇一箩筐红薯后就没做过别的什么缺德事了。

也倒是个好人。

在周地主的带领下,县民们凭借着自己辛劳的双手辛勤耕作,三年光阴如水淌过,燕云县也从当初寥寥几户人家成了百十来人,也逐渐有外地商户开始来镇上收购当季的蔬菜瓜果,渐渐的,县民们的荷包越来越鼓,镇上的砖房瓦房也越来越多了。

转眼又到一年红薯季,外商照样来镇上收红薯,闲谈时外商直言道:“周员外,你的眼光可真好,居然开发到这么一块风水宝地,没得妖界侵扰,地里庄稼就长得好,诶,现在我也就只能靠着你们几个镇子过活咯。”外商说着颠了颠漂亮的大红薯,语气里有着难掩的无奈。

“别这么说,钱大人,这做生意不就跟这庄稼一样,一茬日子一茬货么,我们种地的管这叫‘老天爷给脸’,你们做生意的就是行情,哪有人能永远一帆风顺呢,但总归有苦尽甘来的时候嘛。”周鹤岚笑眯眯地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老周你不知道,”钱大人压低了声音,“近几年下五界可乱着呢,自从南疆被灭,妖界就打算对人界卷土重来了,现在边关那里吃紧了,伶香十里就加大对粮食的采购,可是妖界也精,派各色各样没成什么大气候的小妖直接去田里搞破坏,好多地方都是颗粒无收啊,我几个朋友亏得一塌糊涂,得亏我手里还有你们附近这几个县,不然我今年也得喝西北风了。”

“啊,外头现在都成这样了嘛……那这可就难办了啊。”

钱大人也叹气:“唉,谁说不是呢,这仗打不打,遭殃的都是我们老百姓。”

“咿!这杀千刀的妖界。”周鹤岚愤愤道。

如果说魔界是六界里最大的反派,那是情有可原的,因为魔界就是为了制衡神界而生,正所谓有正必有邪,有阳必有阴,魔界便是世间唯一能与神界抗衡者,又因神魔相生相克的独特机制,魔界杀不了神界,神界也动不了魔界。

跟神界一样,作为至阴世界的魔界也非常高高在上,眼里只有神界这一个对手,对其他世界极其轻蔑,更别提对他们动手了,而且因为瞧不起人,魔尊早早下令禁止其余五界之人随意堕魔,一经发现株连九族,以此证明他们魔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世间六界有法,凡人先成仙再成神,兽植则先成为精怪,再为仙神,反之经历“堕落劫”成为魔。魔尊之令一举摧毁了恶妖们的妄念,妖界混战一片,群龙无首,各大小妖族林立,形成了一个格外灾难的世界。内部乌烟瘴气就算了,多年来他们还一直侵扰外界,成为人人唾弃的公敌。

好在人界后来发展了机关术,这才不至于一直被妖界欺负,可让他们钻了个空子后居然还想再卷土重来,但这次人界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了!

“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我们人界机关术的厉害!”钱大人义愤填膺地说道,宛如明天就能上场操纵机关兽的人是他一样。

周鹤岚啪啪拍手:“大人说得好,只要妖界敢动手,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对,干死他们!”钱大人又说,“那老周啊,你要不要把你老家的亲人接过来啊,你是说过你老家还有亲人的吧?”

周地主点点头,回道:“有的有的,家里有个老父亲,还有哥哥弟弟。”

旁边帮着称斤两的小伙计奇了一声:“原来周地主老家还有亲戚啊,可是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回去探过亲呢?你老家哪的啊?”

小伙计这么一说,旁边忙着搬红薯的县民都竖起了耳朵,周鹤岚讪笑道:“唉,是这样的,我落地的时候有个算命的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太硬不能放在家里长,所以我就一直住在姥姥家长大,与他们不是很亲,联系也就挺少的了。”

“那你老家哪的啊,我听你像有点中原口音,不似这山里人。而且你名字也取得挺高雅的,应该读过书吧。”

钱大人是个老生意人,去过的地方也多,他这么一说周鹤岚也就承认了:“大人好厉害,我的确是中原人,也的确读过几年书,也中了举,也当了个小官,但是呢,没多久就被一户有钱人家的儿子顶了,把我揍了一顿再给了我五两银子,我就这么出来了。”

他微微一笑,“这年头没钱没势的当什么官啊,你看我长得就这样,个头还没娘们儿高,就巴着混个官娶个老婆呢,我姥儿一看到我就哭啊,眼泪跟天破了个窟窿似的流个不停,后来索性我就自己出来了,选了块地开了个镇,然后就遇到你们咯。”

他的语气很轻松,说说笑笑,仿佛在谈别人的家事,县民听着似乎也觉得他仕途不幸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倒是全把注意力放在他为何没有娶妻生子上。

就如他自己所言,他长得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长脸厚唇,短鼻大眼,唯一能说的优点就是皮肤还挺白的。但他个头很矮,人也瘦得像个饿殍,走路好像还有点跛,他说是被替官之初他不从被打的,没及时医治就跛了。

县民们一阵唏嘘,但唏嘘归唏嘘,县上仅有的几位姑娘还是一个都不想嫁给他,因为作为一个男人你可以不好看,但绝对不能不高,更不能还没对方姑娘高,但周鹤岚就是这么惨,他比镇上的姑娘都还差一个拳头,哪还架得住他还是个跛子呢。

但周鹤岚仍旧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人一猫,一屋一田,格外自在。他爱看话本子,爱唱戏,走哪唱哪,时下流行起《铡美案》,他也“近前看其详上写着,秦香莲那三十二岁,那状告当朝驸马郎,他欺君王啊瞒皇上,那悔婚男儿招东床”一天到晚地唱着。

相当自在。

到了来年开春,燕云县初具规模,开始有模有样地办了起来。天时地利人和,地利人和有了,老天爷也不能忘了。他一人出资在县里建了个土地庙,让一个叫钱屿的落魄书生住在里面看庙,可此举却让县民们有所不满。

这钱屿乃周鹤岚前年收留的浪人,长得瘦瘦高高,却一年到头都穿着一身皱得发烂的灰袍,拖地的拖把都比他头发干净。这人很奇怪,除了看书摆卦其他事一律不干,谁和他说话都不理,若是谁抢他的书就拼了命地打,可他却还三番四次去抢别人的书,就是小孩子的画本都抢,县民忍无可忍,便把他关到村尾废弃的茅房里头了。

若是他为了科考不干活也就罢了,可大家伙也根本看不出这层意思,有人找他算卦也是无果,一年下来基本都是周鹤岚养的他。这土地仙庙虽是周鹤岚出资建的,可看守神佛之庙万万怠慢不得,县民们搞不懂周大人为何要养这个累赘,也不明白为何要让钱屿去看庙,经过多次大小会议最终选定陈大叔去跟周鹤岚交涉,不说大人能改变主意,起码得给一个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周鹤岚是当过官的人,知情达理,善解人意,县上的大小事都由他定夺。他待人也极好,就是镇上最凶最蛮的陈大叔也很听他的话,至于为何会拍陈大叔来,主要原因还是他用树枝打赢过周鹤岚那野蛮至极的“逆子”,那只猫除了陈大叔跟周鹤岚,县里人它都不放眼里,凶得要死。

陈大叔提了壶黄酒去找周鹤岚吃饭,他的屋子最好找,南边红薯地里就他一家伶伶地盖在中间,收了红薯后刚翻完地,陈大叔抬头看看门口似乎坐着人,踩着黑泥从田里横穿而去。

“周大人。”他老远就喊。

“诶,陈叔,在呢。”周鹤岚站起来挥着手。

自从县民知道他做过官后都不约而同地喊他为大人,他也没好意思讲他那个官一个月都没做满,这么喊还怪不好意思的,但他也默默地接受了,算是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吧。

陈叔推开栅栏作势要进,周鹤岚家的那只猫冷不丁地跳上来瞪着他,喉咙里还有喷痰声,不过好在它脖子上栓了绳子,陈大叔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刚要说话就看到钱屿顶着花白的拖把头坐在堂屋里抄着什么,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周鹤岚热切切地招呼着:“陈大叔你先坐会儿,我去炒个花生米就……”“周大人,”陈大叔把他拽到一旁低声道,“周大人,你又把那个丧鬼喊来干啥,你就不怕他克死你啊。”

周鹤岚啊了一声:“怎么可能,我的算命先生说从没见过比我命更硬的,放心吧,有我在,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陈大叔又把他拽了回来,“他哪跟你一样,你是我们县的活菩萨,他就是个蛀虫、无赖,先是偷后来抢,就这种人你还敢跟他来往,让他去看土地庙,你信不信他能连庙都给你一晚上搬走。”

周鹤岚做出“此言差矣”的表情,可心系花生米就先去厨房炒去了,陈大叔坐在厨房外等着周鹤岚炒花生米,头撇得远远的。

陈大叔偏了一只眼瞄着堂屋,眼神像锥子一样把钱屿从上到下划拉了一通,胸中的愤懑越来越大,最后化成一个翻到后脑勺的大白眼,朝他狠狠抛了出去。

花生米的油香飘了满院,周鹤岚先给他抓了把热乎的然后又抄起了小菜,周鹤岚的厨艺也是一绝,可以说女人的手艺都及不上他,陈大叔坐在外头巴巴地闻着浓油赤酱的香味,嘴里的花生米索然无味,口水疯狂分泌。

他吸溜了下嘴巴,“周大人,炒好了不,我这肚子可快饿瘪了。”周鹤岚哈哈笑了几声,“马上好马上好,叔啊,你去看看钱屿有没有走,没走的话让他留下来一起吃顿呗。”

“给他吃什么吃!给狗吃我都不给他吃……”陈大叔正要发作,转眼就看到那匹布衣怀里揣着东西东倒西歪地跑了,全身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姿态诡异得连门口的凶猫都没敢拦他。

“诶!你去哪!”周鹤岚正好端着小炒肉走出来,陈大叔赶紧说,“大人大人,我看到他揣着什么东西走了,快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

周鹤岚住的也就是三间小木屋,一间烧火一间堂屋一间卧室,里面的东西也不新不旧,但处处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物什陈列得井井有条,陈大叔一进屋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大人,你快找找有啥东西不见了,他跑不远,我一下子就能帮你追回来。”周鹤岚把小菜放在桌子上,“没事的啦,不用看我都知道他拿了啥,钱屿这个鬼肯定拿了我的书。”周鹤岚指指他床头空空的小柜子,“五本,都没了。”

陈大叔骇然,“书一本也要半吊钱呢,他一下子就拿五本……不成不成,我决计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说罢他就要走,可周鹤岚一句话就把他喊了回来,“那你饭不吃啦,我都炒好了诶,要不你吃完再去打呗。”

“成,反正他也跑不掉。”陈大叔很干脆地坐下吃肉,周鹤岚也很干脆开瓶倒酒。

二人一来二去一碗酒就见了底,陈大叔放下筷子好好问他,“周大人,那您也和我说说,您为啥这么偏袒那个钱屿啊,他只不过是当初你路上遇到的乞丐,我们好心带他回来,可他呢,啥也不干全靠你养着,成天在屋里不知道干什么,他抢娃子的书现在连你的书都抢你还要让他去看土地庙,你就不怕他毁了这庙?”

周鹤岚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对钱屿很看不惯,但他其实不是傻,他只是爱书成痴。”

“啥?什么痴?”

“爱书成痴。”周鹤岚说,“就跟我们抽烟喝酒一个道理,我们离不开烟酒他也离不开书本,就是对看书上瘾啦。”

陈大叔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这世上还有对看书成痴的,啥稀奇玩意儿。”

周鹤岚咂了一口酒夹起一颗花生米丢嘴里。“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就那样的稀奇玩意儿。”陈大叔愣了片刻说道,“看书成痴……都说痴了那不就还是傻么,你不能让个傻子去看土地庙啊,万一仙界怪罪下来我们都要遭殃的。”

“这怎么会是傻呢,那个痴是痴迷的意思,就跟酒鬼烟鬼一样,就问你你看到的酒鬼烟鬼都是傻子吗,不是吧,那钱屿也是这个道理啊,只不过他不抽烟不喝酒只是爱看书而已。”周鹤岚又说,“而且我告诉你啊,天上的神仙都特别喜欢肚里有墨水的,听说啊这读书人的人气儿比未经世事的童子还好闻,神仙格外喜欢。但鬼神这东西谁说的清呢,不过正好他爱书爱到疯,县上就他一个闲人,农活是指望不了他,不如就让他去看看土地庙呗,没事再帮着抄抄经书画画符什么的,不就省了买书买符的钱么。”

周鹤岚说着微微一笑,陈大叔如醍醐灌顶,瞬间开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大人怎么愿意做这赔本买卖,原来早就有打算了,周到,周到。”陈大叔再敬了他一杯,周鹤岚不好意思极了:“啊啊,这多不好意思,那我也不客气了,喝,一口气全干了。”“干。”说罢酒碗砰的一撞,二人仰头一口干掉碗中酒,一起哈哈大笑。

外面,院子里的泥地被阳光炙烤着,花猫无精打采地躺在堂屋地上望着外面,两只灰溜溜的麻雀很早就落到了院里的歪脖子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里屋,像是被晒傻了一般。

陈大叔走后,眨眼就到了晚上,花猫趴在门外悠闲地舔着爪爪,堂屋里点着星点烛火。周鹤岚拄着单拐关上栅栏门,右腿跟他的拐杖一般细,可左身的腿却在膝盖那里戛然而止。

他腋下夹着拐,手上慢条斯理地绑着被陈大叔踹坏的院门,中午聊着聊着他就喝高了,跌跌撞撞地出去时顺脚就给栅栏来了一脚,险些把周鹤岚的院门直接踹飞,周鹤岚见他作势又要踹先一步抬脚踹在他屁股上,喝麻了的陈大叔一点也没发觉,屁股上带着个脚印乐呵呵地回了家。

月明星稀,夜风阵阵,周鹤岚边绑着麻绳边望向远处的灯火人家,萤火般的温柔从他眼底慢慢出现。

眼前忽然与另一个小村子交叠,那个时候他也是一个人住南头,村里的人都集中在北头,白天他帮村里人下田干活,晚上住在田边的棚里守瓜田,因为是吃的百家饭他不好意思吃太多,半夜总会被饿醒,然后他就躺棚里数着天上的星星,直到紫气东来,云开日出。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的确很苦啊,可并非无处可去,他更不是喜欢吃苦的圣贤之人,相反他是一个极其传统且小心眼的小人,所求的也不过“安稳”二字,所以他不惜一切地反抗师父,放弃自由超逸的云游生活,典当了本当被他视为生命的华章书就,换得白银五两,过上了俗人的生活。

周鹤岚手里的动作一停,眼睛斜了一下,温缓的声音里有些许不满,“我说过,在我清修的这三个月里谁都不许来打扰,你们聋了还是怎样。”

树上那两只呆麻雀振翅一飞,“哗”的声变成两个身材修长穿着黑风衣的黑衣人,宽大的罩帽遮住他们大半张脸,露出些许惨白如纸的肌肤,站定后二人单膝跪地俯首参拜,他们四肢上都环绕着一圈金色的铭文,腰间别着一把黑气所聚的长刀。

一个黑衣人木木地回道:“晏河大人派属下前来嘱咐大人,酗酒伤身,请大人克制。”

“那你呢?”鹤岚问另一个黑衣人。

另一个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物什双手递给他,周鹤岚接过后二人便凭空消失了,他又转身又重新修起可怜的栅栏,直到认真地绑上最后一个蝴蝶结,检查后发现没有任何松动了,他才拄着拐,怀里揣着那个东西,噔噔噔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