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羽毛的肉翅撑不起大头小文身。

小鸡刚要坠落，从下方腾空而上的传承鬼命花一口把它吞了。

整个屏幕都被鬼命花霸屏。镜头拉远才能看见这朵大花的完整形态。此刻，鬼命花花瓣合拢，宛如一朵大肚花苞。整藤含花都悬在空中静止不动，花肚下的三、四片心形萼片毫无规律地微微摆动。它象一个酒足饭饱的大腹绅士，在原地打晃，回味刚刚享受过的美食。

阴阳祁峰突然道：“拉个小镜头往下。”

屏幕上跳出一个小窗口，镜头焦距迅速移动，所过之处都是虚影。

“停。”

镜头落在闽清珊身上。

闽清珊跪在地上，揪紧胸部大口喘息。

阴阳祁峰不解地看着她，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姬覆提醒他：“祁峰，对比前面的录像。”

阴阳祁峰恍然大悟：“来个人导回放并对比前面的灵像，看看红眼鬼女是在什么时候出现过相似的动作。”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杀死裘悌和吞噬弭乾被打断之前。

“这就是异能反噬！”技术人员激动地道，“虢首封的猜测是对的。鬼命花吞噬异能人时会遭到反噬。中毒症状首先反映到它的容器上了。”

闽清珊不仅是花的容器，同时也是花的“晴雨表”。鬼命花有什么三长两短，自身还没有体现出来，就先一步反应在闽清珊的身上。此刻她表现得相当痛苦。可她不时抬头，凶狠地望着虢首封被拍飞的方向。她艰难划动四肢想移动过去，手心里长出来的藤蔓这一次却没有顺从她的意愿，反而扎根在脚下焦土之中，把她钉死在原地。

闽清珊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她在说什么？”

“……小……荷？”

“小荷是谁？”

实时分析情报的地方乱哄哄的，谁也说不出个理所然。有人一夜之间薅秃了自己的头顶：“啊啊啊——为什么我们要纠结这些旁枝末节？”

“因为有些细节决定胜负、决定生死。而我们现在正缺少这样的细节。”

终有有一个不知名的人弱弱地提出建议：“小荷，会不会是代指易吞口？”

其余人用“傻了吧你”的眼神看着着他。

“行吧，当我没说。”

乱哄哄的地方继续乱哄哄。

比起回龙谷战略指挥部，夜行者总部的情报中心同样在进行情报分析，却显得井然有序，气氛也安静得多。

有人找到了出处，语速极快地说：“姬大，虢首封三个小时前提交回来的行踪报告显示，幻境中曾经存在一个叫‘国小荷’的女人。幻境之主把这个‘国小荷’的身份自动代入给了易云嫦。易云嫦以‘国小荷’的身份和红眼鬼女在幻境中有过长时间接触。”

“……到目前为止，红眼鬼女死咬虢首封不放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想置易云嫦于死地。”

问题是虢首封一直把易云嫦护在怀里，护到滴水不漏的程度。

情报人员看了姬覆一眼，欲言又止。

根据这份判断，姬大最好指示虢首封立刻放弃易云嫦，并将其作为引诱对方上钩的诱饵，趁对方咬饵之际伺机剿灭对方。

姬覆仿佛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温和笑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辛苦了。”

情报人员顿时忘记自己损人不利己的设想，热血沸腾地投入到下一段情报分析中去了。

“姬大，传承鬼命花本体有点不对劲。”另一个负责监控鬼命花的人出声，同时在自己的位子上操纵镜头回到鬼命花身上。大屏幕上的鬼命花花茎弯成U状，头朝下，花苞颤抖，里面有东西正在拼命挣扎着要出来。

难道是刚刚吞下去的鸡崽导致不良反应？

姬覆和凰袅娜同时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屏幕上的那朵花。

常见喜盯着那朵不对劲的花，小心后退三尺。“虢三，人？”

“来了。”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虢首封开始逆向踏空。

“速来。”

虢首封踏空而来，远远就看见空中簌簌发抖的鬼命花。他：“？”

易千失控尖叫：“你们对它做什么了？！”易千奔向鬼命花，嘴里一个劲地喊：“不、不、不、不、不……”

读心仪干巴巴地解读易千心语：“会死、鬼命花会死。”

凰袅娜奇道：“鬼命花也会死？”

姬覆轻声回答：“看来是这样。”

“怎么用的‘死’字？”

鬼命花并不算活物，不过是个游离灵体拼凑出来的式神而已。最多就是打散了重新回归到游离灵体的状态。这种回归根本不能称为死亡。

凰袅娜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读心仪，心想：不会又是解读出错吧？

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解读出错。

虢首封站回到鬼命花面前，目光围着花飞快逡巡一圈，并没有找到易云嫦刚画出来的卷轴。他捏捏易小狗的耳朵，轻声问：“你的画魂呢？”难道又象上次一样自行消散了？那东西象个不定时炸弹。虢首封确实希望微型卷轴能自行消失。可惜天不如人愿，易云嫦正紧紧盯着颤抖的鬼命花。

虢首封心微突，顺着易云嫦的视线望去，恰巧看见鬼命花被内力顶撞，花瓣上小小凸起一块。

“被吃了？”虢首封一阵无语。

这花简直是易氏的本命写照，又贪又凶，为了一口吃的，连命都不要了。

易云嫦画出来的魂体是异能结晶。如果鬼命花果真要避免吞噬异能人才能保住自己，那么它也应该要避免吞噬易云嫦的画魂。那东西绝对是鬼命花的鹤顶红、催命符。

常十的声音飘上来。这次他声音放大了一些，刚好够虢三和易小狗同时听见：“是啊，被吃了。变成小鸡被吃了。”难得他多说了一句半，可见他心情是何等澎湃。

易云嫦：“我画的不是鸡，是，朱雀。”想了想，补充道：“是，小雀。”她小心翼翼收敛力道，只用拇指尖抵食指尖那么一点点小指甲片盖儿的能量画魂。所以不可能出现大型朱雀临世的场面，按照她的设想，应该会从画轴里钻出一只漂亮的小朱雀。

常十冷酷无情地陈述事实：“不，是鸡崽，无毛肉鸡崽。”又一次打破了自己一句话不超过五个字的惯例。算了，反正惯例就是用来打破的。

易云嫦：“……”（Q口Q！不可能！拒绝相信！）

常十难得起了一些促狭心：“不信？你回头去看录像。”

虢首封不开心了：“常十你很闲吗？”

姬覆的声音忽然传过来：“虢三、常十立刻后退三十米。”

两个人唰的一下秒退。

“姬覆？！”虢首封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才五点五十，天都没亮，你起这么早干什么？”重要的是昨晚根本就没睡多少。还是那句老话：不要命啦，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

姬覆笑着回答：“你们都没睡，我又怎么能安心睡好？”

笑语刚歇，虢首封听见前面哗的一响。哗声后半段全被易千由远及近的尖叫声盖住了。

鬼命花吐了。

鬼命花紧闭的花苞无力开启一道小口，从里面流出一股浓黑汁液，全浇在下面闽清珊头上。

虢首封瞳孔剧缩：防御罩没起作用！

黑水兜头浇下去，迅速腐蚀了闽清珊一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