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道远远眺望,犹豫该不该跟去追捕易千。
虢首封回头:“你站这干什么?躲开。”
古希道“噢噢”抬脚,脚抬不起。他低头才发现脚上套了圈木藤。木藤松松垮垮地勾衔成环,忽然收紧,一口气把人掀上天。
“啊啊啊,夜三哥!”
虢首封险些吐血,舍了闽清珊直接追上去:“我叫你躲开,不是叫你上天。”
古希道想哭:说得我很想上天似的。
下一秒,象腿粗的青藤从地底钻出来,快狠准勾住古希道双腿大力一抖。
人抖成纸片儿似的。古希道破音尖叫:“啊啊啊——夜三哥!”
虢首封无奈:除了叫夜三哥,大概就没别的本事了。然后他看见昏迷中的易云嫦直接被这一抖,抖到飞出天际去。
虢首封心跳骤停,想也不想凌空改道,直接追着易云嫦飞过去了。
古希道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他还倒挂在枝上呢?一记踏空刃天外飞天削来,如无人执柄的利器,精准贴着他的脚脖子掠过去。古希道只觉得脚脖子一凉,凉不过他的天灵盖,整个人不受控制往下坠去。
“啊啊啊——”现在叫谁都没用了。
古希道满心绝望。他眼前一黑,随即身形一顿。原来是常见喜轻轻起跳,提了提他的脚。砸地成坑的结局是免了,但古希道脸还是挨着半温的地面蹭了蹭,感觉整个人被常见喜这么一提拔,骨头都多拔出一寸长。
常见喜松手。
古希道软绵绵地俯趴在地上。
“不用谢。”常十抢先精简开腔,堵死了一切聊天哈拉的可能。
虢首封踏在半空中,忽然惊觉有人正与他齐肩并进。
闽清珊连个眼神都没平移给他,旁若无人盯着天边的易云嫦。
虢首封寒毛从头顶一直炸到尾骨,第一个念头:她哪来的?第二个念头:常十怎么没拖住她?感觉脚下一片阴霾正缓缓收缩,虢首封低头,看见虚化后的常见喜抄起双手,站在地面上仰望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常见喜满脸无奈,嘴形是:“C、D。”
CD、CD、你怎么总在CD?
归火虽然看不见,但他一直在侧耳倾听。这会儿听不见拳脚相向的动静,听不见两个人的只言片语,隔壁空陆双编一直在鬼喊鬼叫——
“抓住易千了!”
“少主饶了我吧。”
“说实话么?”
“我就是被派来找——”
“打。”
“少主——”
“打到他说人话为止。”
“呜呜呜。”
“……”
这边热闹非凡,不借通讯频道都听得一清二楚。另一边却只剩呼呼风响。
归火不由急了起来,问道:“现在有什么情况?常十、虢三?”
常十不耐烦开腔:“呆着。”
你能不能安安静静呆在一旁别扰人清静?
归火几拳把地捶得哐哐响:“给我把鬼雾影解开!”
“屁。”
“好啦,好啦。”叔伯仁居中调解说:“归火别急,我正搬救兵呢。”
归火警觉一瞬:“哪来的救兵?”
“能救命的兵。”
归火薅着自己寸长的头发惨叫:“救你娃娃的兵,你别搬兵,我不指望,我不指望!”归火每次开团战开到后半段都会进入“喝高”状态,一个人也能嗨出宇宙。但凡他开始起高腔,同伴就有“嗯,终于要结束了”的感觉。
归火:“我宁可指望萨阿兰,也不指望你的救兵!”
突然被点名的萨阿兰:“啊?”有点点被冒犯到的感觉。
萨阿兰:“你真要指望我吗?”
归火象点火准备升空的火箭,浓烟都喷出来了,被萨阿兰一问,突然想熄火。
萨阿兰:“也可以指望我哦。我看看啊——”她的精神丝象随暖流飘出去的海带丝,懒洋洋的一扬一荡。鬼雾影虽然能把人包成茧,但不能阻止精神丝外探。有了精神丝就象多了一双眼睛,虽然有点近视、斜视、远视各种不正常视,但总归能勉强“看见”一些东西。萨阿兰说:“嗯,这边抓易千呢。”
“不用看了。这边结果我们都知道。”
“打成猪头了哦。啧啧啧,那么俏一张脸……”
“阿兰,”归火一口午夜怪谈的腔调,“你大概忘了,这里不仅有录像,还有录音哦。”
萨阿兰微顿数秒,性感撩人的嗓音一变,变成了青春靓丽活泼欢快三月春风好明媚的少女音:“各位听众好,现在两边混战,一边已经揭晓成果。这就不提了。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天上——”
“天上!?”
“常十揣着手站在地上仰望——”
“CD。”常见喜不得不为自己解释。
归火、叔伯仁:“……”
“虢三和红眼鬼女,一个借踏空之力,一个用长藤支撑,飞快地朝正在下落的昏迷少女赶去。啊,虢三出手、不、出脚了。红眼避开,然后回击两根长藤。哇,鬼命花这么厉害?”
归火气急败坏:“你到底是哪边的?”
萨阿兰有些委屈:“新闻要讲究公平公正原则。”
“屁你的新闻,快说结果!”
“红眼鬼女抢到了昏迷少女易云嫦!”
“什么?!”数声惊呼接连响起。
虢首封竟然慢了一步?这慢的一步就等于战斗失手啊。
夜行者第三的虢首封,竟然在战斗中失手?
虢三你不行!
空陆双编押着易千也纷纷抬头,往高空望去。
只见空中一团明显臃肿的人影头朝下直坠。
虢首封明显投鼠忌器,只好憋屈地用踏空刃护航,以确保两个人落下去不至于出事。
“常十!”虢首封终于呼叫外援了。
鬼雾影。
下坠者的身下忽然膨胀出一团巨大的黑影。这团黑影象救生气垫般迅速涨大,稳稳接住两人。
“嘭!”她们穿过鬼雾影,仍然把焦土大地砸得硝烟四起。
易云嫦被一阵窜到四肢百骸的疼痛惊醒,她睁开眼,望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珊婶?”
珊婶不是死了吗?
闽清珊同样怔住。这世上能叫她“珊婶”的人寥寥无几。她打量着陌生人,想从那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找不到。连声音都是陌生的,但口吻却很熟捻。
“小荷?”
易云嫦并不知道“小荷”是谁,反而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认识的珊婶和现实中的珊婶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易云嫦哑然。
“是你吗?”闽清珊问:“你也……换了壳?”
易云嫦更懵了。
从两头赶过来的虢首封和常见喜纷纷一顿。
换壳?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闽清珊忽然大怒:“既然是你,为什么你要杀我的济世?”
她扬手,手心里隐约冒出一两根鬼命花花藤的长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