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潜一直在关注禁区动静。当他突然收到最新情报时,里面“尸潮”两个字激得他瞳孔剧烈收缩,下意识看向易云嫦。
易云嫦正和何贞姑、欧米伽聊作一团。三人一见如故,气氛亲昵但不过份,仿佛一条无形的纽带将她们圈在一起,又把外人隔离开来。但易云嫦摆了只眼睛和耳朵在古潜这边。古潜脸色刚变,她就望了过来。
易云嫦举起平板,上面写着:“出什么事了?”
禁区、尸潮。
古潜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如果虢首封正在禁区,此时应该正在面对尸潮。
在他们第一次面对禁区牺牲时,还没有人知道里面装着行尸,只说是怪物。现在能明确为“尸潮”,那就证明禁区里不仅形势已经明朗,并且正在恶化。
古潜勉强勾起嘴角说:“不是什么大事。禁区那边正在忙碌,我想虢首封会晚些回来。”
何贞姑和欧米伽的声音,早在易云嫦举牌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易云嫦再度举起平板:“是首封发来的消息?”
呵呵,如果虢首封自报门禁时间,为什么只报给古潜却不报给易云嫦?他们俩的交情盖得过和易吞口的交情?古潜心念一转,已经自作聪明的回答:“当然不是。只是禁区那边传来的简讯。”
易云嫦盯了他三分钟。
古潜被盯得额头汗湿。
易云嫦猛然起身,飞快朝门口跑去。
古潜:“快拦住她。”
何贞姑想动,被欧米伽拽回来。古潜自己跑没两步,也被欧米伽伸长腿一绊,险些大嘴巴嗑在小台阶上。
之前还被虢首封嫌弃跑得太慢的易云嫦,眨眼就成了脱缰野马。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古潜爬起来想追,又被欧米伽绊倒。这次不够幸运,把眼镜片都磕裂了。古潜埋头半晌,捶着地板回头:“我叫你拦她,不是拦我。”
欧米伽望着大门方向怅然若失地反问他:“为什么要拦?为什么不让他们珍惜现在相处的一分一秒?”欧米伽的“为什么”,是出生时连基因改造也无法根除的困惑。
古潜张了张嘴,随即垂头丧气放弃了抵抗。欧米伽说得对,外人确实没有理由梗在两个人之中。所有“为他好”、“为你好”的理由都是旁观者的一厢情愿,有时并不符合客观需要,甚至阻挠了命运前进的步伐。
古潜看着门外细雨霏霏的夜色,奇怪道:“我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她也察觉出有异?”
“云嫦的直觉很敏锐。”何贞姑解释说,“被困幻境的时候,有几次都是她先一步预警,我们才化险为夷撑到最后。”
直觉敏锐!唤醒者的直觉敏锐度都异于常人。连何贞姑都称赞易云嫦“直觉敏锐”,可见其隐藏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即使还没有出现对应的醒族,古潜心中也对易云嫦充满了希望。他走回来,迫不及待地问:“幻境里是什么情况?”
何贞姑:“后来我们被隔在不同幻境中,我不清楚另一边的云嫦和虢首封遭遇过什么。”
“没关系,只有前半段也可以。”古潜是真不挑。
欧米伽哼声:“可我更好奇禁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如先跟过去看看,回头再聊幻境?”
何贞姑赞同。比起回忆幻境,她更关心易云嫦和禁区。
古潜则左右煎熬:既想知道幻境里发生过什么,也想知道禁区尸潮的后续。最终他妥协:“那我们路上聊。”
古潜飞快赶往禁区时,易云嫦已经先一步抵达并看见了虢首封。
地面上,无数行尸象污浊发臭发黑的洪流四处漫溢。为了避免意外,空气墙外的人群已经撤离。在空气墙与公家垒起的高墙中间,形成了一个无人的真空带。
“易小姐!”一个陆编跟在易云嫦身后追进真空带,他气急败坏地拉住易云嫦:“请退回到安全区。这里的禁制已经被阴阳道氏破开了七、八成,圈禁力量禁不起任何冲击了。如果行尸受到刺激一窝蜂冲过来,很可能会破除禁制。”
小陆编话音刚落,盯着天上的易云嫦猛然捂嘴。
一只格外小的黑影踩在无数行尸头上纵力跃起,跳到了与虢首封视线齐平的高度。
萨阿兰不得不中止自己的大招,先凝神对付窜上来的小怪物。她的精神攻击象一道透明的箭矢,直刺小怪物的头颅。时机把握得刚刚好,正好卡住了小怪物惯性上跃、迎头撞上的峰值。小怪物怪叫,身体后仰,在空中有一个短暂停顿,随后重新落回下面的行尸中,瞬间就被污黑的浊流所淹没。
虢首封配合臂挂中的萨阿兰,在空中作了一个平移。下面的行尸堆也跟着他们挪动。
一上一下,不可回避地距离禁制边缘更近。
最苦的是后卫。他们就紧紧贴在空气墙边上。当行尸群挪过来的时候,很快有行尸放弃了可望而不可及的虢首封,转向苦苦支撑的空陆双编。
“动起来,小伙子、姑娘们!”蒋正明高声吆喝,“别让行尸看扁啦!”
地面上一片微微泛光的细藤圈住空陆双编朝外延展。行尸一脚踩上去,细藤连同隐隐约约的小花骨朵就化为莹斑光沫,又被紧随而来的第二只臭脚踢得不见踪迹。
异能画魂?
易云嫦眯眼,从空气振幅中感受到同源的异能动静。
没想到易氏也派了人过来?
可派来的人太弱了,面对汹涌的尸潮根本起不到作用。
尸潮!这是大自然界里人祸与天灾的结合,没有哪一种灾难可以与尸潮抗衡。是绝对的灭世之灾。
易云嫦还看出眼前行尸的不同之处。这些是幻境里出现过的变异行尸。这种行尸光对付其中一只就已经够呛,何况是一大群?远处山林里悉悉耸动,似乎还有一批隐藏在林中,正等着僵着状态出现裂缝时一涌而上。
虢首封的踏空刃从天而降,没入行尸凝聚的污流里。如同沧海一栗,很难激起一点浪花。
易云嫦看得心焦,仿佛感觉到虢首封的力竭。她甩开陆编,往禁区更靠近了,直到把手搭在看不见的空气墙上,她感觉到掌心下传来越来越激烈的共振频率。
行尸们注意到易云嫦。不同于抱团取暖的人,她形单影只显得格外好欺负。一小撮行尸分流出来,开始冲向易云嫦。
一次、二次……它们被看不见的空气墙阻挡,变得愈发暴躁。
虢首封终于看见了她,顿时气血翻涌。
“易云嫦!”
易云嫦抬头看他,目光比他的还要哀怨。
虢首封的身形在空中轻轻一荡。
本来就晕空的萨阿兰顿时尖叫起来:“夭寿啦!虢三你现在力竭了是不是?我早告诉你不要高调、不要高调,不要高调!”
重要的事情总要说三遍以上。
然而虢首封从来不听,他总是又高又掉!
“现在怎么办,掉下去给行尸送外卖?”
还空投哦,亲。
萨阿兰一反她的媚态伪装,在空中叫得竭斯底里。
所有人都朝天上望去。
地面上勉强势均力敌的对峙瞬间出现了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