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机械人不懂这些。这是杜启的所有程序都没办法?‘解读’的问题,“为什么帮我?”
陆一久比他还讶异:“你不愿意吗?当小摊贩听上去不好听可是能养家糊口啊。养自己养幼崽都足够了。”
杜启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想复杂了,这位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着能够‘养家糊口’,养幼崽而已。因?为自己也有幼崽。
因?为他们处境相同,同病相怜,这家伙,是真的单纯地想拉他一把?。
“哦,我明白了,你是问我为什么要?把?我的赚钱秘密告诉你?”陆一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有钱大家赚。把?行业做起来了,说不定我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这个时候陆一久还考虑的是自己这个小人物未来还得指着发扬光大的‘棉花糖’来讨生活,他认为一个新奇事物要想火比一个小摊贩火,容易得多。
杜启有点儿明白了。
“你看,我这个棉花糖机器如果注册个专利什么的……”陆一久握着下巴自言自语。
克莱其顿和杜启全都用‘吓一大跳’的目光注视他。竟、竟然……考虑这么远?
“不可以吗?这机器可是我和我家阿顿设计,研发出来的。”陆一久在心里默默双手合十四方磕头,对不起了棉花糖机的开发者?老祖宗。
“您说得对,确实可以申请专利,别人想要用你的专利就必须付钱给你。你如果和机器生产厂家联合的话,就可以批量生产这种机器。”杜启笑了,刚刚心里那点儿‘不好意思’一扫而空。如果对方申请专利并卖机器的话,他完全可以买一台或者?自己攒一台,只需要?付钱就好。
谁说S619真?的很笨的?人家拥有的可是比他们多了很多年的生活经验和智慧,不过是谦虚不表现出来罢了。
克莱其顿盯着大喜过望的陆一久目露复杂神色:真?是钻钱眼儿里了。
杜启他们帮忙把?车子一块儿推回了陆一久的家,到家门口的时候,陆一久叫住了要?走的两位,请他们进去坐。
他当着客人的面儿打开了自己的终端,计算今天的收入,今天总体收入比昨天多了快一倍。这是因为杜启卷的棉花糖帮助陆一久省了原料成?本,原来一块能量卡能卷六个普通棉花糖,后面可以卷出来八个,且看上去体积大小不变。
杜启和杜伦两个面对这位在他们面前数钱对账的‘前辈’有些不知所措。
陆一久对完账目后特意看了一眼克莱其顿:“阿顿,是对的吗?”
克莱其顿点头后他才松一口气,从今天的收入里分了三分之一——715个镙币:“杜启,打开你的账户。”
杜启明白他想干什么了:“不,不用这样。”
“你今天帮我干了活儿,赚了很多钱,这是你应得的。因?为我出的机器和成?本所以我占三分之二,你占三分之一,这个报酬应该算公平了。”
何?止公平了?如果要?这么算的话,陆一久自己也一直在干活儿,他没有给自己分那一部分该得的报酬。
杜启控制不住看向那闪烁的光屏。七百多的镙币是他两周的薪水,还是他每天起早贪黑加班清扫才能得到的,今天得到这些只是花费了他几个小时的功夫,而且还用到了他最喜欢的技术。此刻他的脑子里有不知名的电波在四处流动。
“别那么矫情!干活儿拿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陆一久拉住了他的手:“快点打开我给你转过去。”
克莱其顿的目光直勾勾盯住了他的手,转账就转账,干嘛拉拉扯扯?
杜启最终败在了自己的窘迫的现状上。他实在需要?这笔钱,因?为他……除了要?负担幼崽和自己的生活费之外,还有属于他自己的理想,他在这刻之前已经打算死心彻底放弃了的理想。
听着转账入账的提示音响起,杜启眼神中重新拥有了光彩:“619,谢谢你!谢谢你!”这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那你明天还来帮我不?”陆一久笑,“等你攒够钱了就攒一台机器自己干,在没有攒够之前还帮帮我呗。”
“嗯!”
“我家阿顿会做机器,你到时候请他帮忙。不过要?给他买能量卡,他只吃‘将军牌’。”陆一久顺带着替自家幼崽打广告。
克莱其顿无奈地瞥他一眼:“我不要?你买能量卡,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杜启早已经发现克莱其顿说话的口吻变了的,对此他没有什么反应——部分机械幼崽会因?为环境与程序激化的矛盾导致性情变来变去的,他在新闻里见到过这样的报道,去匹配幼崽时在养育指南上看到过,正常。
克莱其顿将墙角那盖着的伪机械幼崽的躯壳给他看了一眼:“我想给它塑造。”
杜启一眼看到这个伪机械的躯壳面部有打磨的痕迹,知道他要?塑的是什么了——他想给这机械体?塑容。
“稍后我会和你详谈,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克莱其顿和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阿顿,帮我申请专利呗,要?快!不然被别人注册了咱们就打水漂儿了。”陆一久顺便催促克莱其顿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天有人在计算他的收入呢?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可不会等到事情找上门再着急想应对方法。
杜启和杜伦告别离开,这两位刚回到家中,杜启的个人终端就接到了来自克莱其顿的邮件。
他打开之后看到对方的要?求,微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全态幼崽……想干什么?不过他没有回问对方,他感应得出来克刚刚这个克莱其顿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是会让人忍不住就顺从他、臣服于他的那种天然的压迫力。
从自家床底下找出一套被密密实实保存着的工具,杜启面对着这个箱子虔诚地冥思了好一会儿,郑重地将其再度打开……
克莱其顿今晚又?是忙碌的一晚,因?为他要?替旁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填写专利申请。为了申请更顺利,他还把?此前的图纸、离心机的制造这些都一一上传备案,连他自己画的那个更复杂的图纸也都一并申请,这些需要?很详细的数据资料,他得一个人做。
陆一久呢?他就在旁边陪他,要?是遇到克莱其顿抬头他就问:“要?吃点儿东西吗?阿顿?”
吃吃吃,就只知道吃!
好不容易全部资料都准备妥当,克莱其顿让他填申请人和受益人姓名填写时,陆一久指着受益栏道:“这里填克莱其顿。”
大将军皱眉:什么意思?
“阿顿,填你和顿宝的名字吧,我怕填我的名字会被别人坑。”陆一久给了这么一个解释。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有一天他会离开他们的,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几年后。他得给他们留下安身立命的钱财,也不枉他们‘父子一场’。
“这是备注到别人系统里的,不会丢也不能随便改。”
“还是填你的名字吧。爸爸老了……要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突然死机,今后你们有专利费也能过。”因?为面对的是阿顿,陆一久并不会故意藏着掖着不说话,他用一种轻松诙谐的话语这么说着。
在他心里,阿顿将来还要?关照顿宝的。
克莱其顿的手指挺在了半空中:“谁要?你这些?”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交代遗言吗?死机?敢死机他一定拆掉他全身……
“有我在,你死不了机。就算死机了,我也能把你救回来!”心里不怎么舒服的大将军暴躁地对着身边这个‘笨蛋’机械人吼了一顿。
他可是他大将军的机械人!是生是死都由他说了算!!
克莱其顿最终还是在那受益栏里填了自己的名字,不是他在乎这点儿专利费什么的,而是他不确定这家伙会不会因?为‘脑子短路’再被坑,放在他这里,他又?不会吞了他的。等到他离开之前会帮他想办法?升好级,绑定好了个人终端后再将这些全都转回他的名下,到时候他就不用害怕没有养老金了。
他这样的型号的机械人,早该养老了。
克莱其顿难得对陆一久生出了些许的同情来,办事的效率更高,全部资料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一下子就申请好了专利。
陆一久看着那红红的专利印章,开始幻想:“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卖钱呢。”
“这样的机器就算不用你的专利别人也能用其他原理仿造出来。仿离心机效果的技术还是有不少的。”
克莱其顿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就是喜欢挤兑这‘笨蛋’,看他的表情变化。
陆一久果然垮下个脸:“那申请了不就没有用?”
真?见他沮丧,大将军又?想安慰安慰他,还没开口,陆一久就自己原地反弹:“没关系,留着总会有用。咱家也算是发明之家了。”
他可真容易自我满足。
陆一久休息了一会儿想到他的三位朋友好几天没有来找自己了,主动给人家去了电话。虽然这朋友一开始并不是他的,但他从对方那里得到的恩惠不是虚假的,怎么能忘?
给布鲁去电话,电话一直是长提示音的状态,好久之后服务系统才回到:【布鲁先生并不在服务区内,信道不通。】
“不在服务区?难道跨区了?”陆一久托住下巴喃喃自语。
在一旁听到的克莱其顿又?想搭话,就见陆一久再次自己解疑:“不对啊,上次我也跨区还能和顿宝聊天儿。”
“莫非……离开了‘阿卡兹’?”
克莱其顿嘴角勾了勾,这个很有可能,不然一般不会出现‘信道不通’的情况,也有可能是去了什么屏蔽信号的地方。那个布鲁……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劳动型机械人’,后面每次审视他,都觉得他不一样,那家伙映照出来的身份是有伪装的。
陆一久给娇娇去了电话,娇娇接通后很是高兴:“小久,你是不是出事啦?”
陆一久尴尬:看来每次619给朋友们打电话要?么是出事要?么就是有麻烦。哎~~
“娇娇,我有固定工作啦。”陆一久换了种欢快的语气向对方报喜,争取改变以前的刻板印象。
“真?的吗?”娇娇的声音听起来比陆一久还要?高兴。
就听陆一久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在室内回荡。他讲述了自己摆摊两天的经验,对面娇娇表示后天一定要?来看一看,会带上大吉一块儿来,说自己和大吉公休日都没空。
“布鲁呢?我打他电话打不通。”陆一久问。
“布鲁去干活儿啦。”娇娇的声音同样变得平静下来,“小久不要?担心,过段时间他就能回来啦。”
“哦!”陆一久没有仔细追问对方是什么样的工作。他怕露馅儿。
挂了电话他想了想,又?给爱林去了电话。
“爱林,爱林你明天可以来帮我的忙吗?”陆一久开门见山。
爱林在对面激动地颤抖着声音:“阿久,你两天没有来工地,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来啦。”相比较陆一久不会再来工地打小工,爱林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陆一久,这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第一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我这两天有点儿忙,现在已经可以稳定下来了。我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工作吗?你明天就来C56找我!”
克莱其顿练习手操作的动作又?一次停顿下来,忍不住斜了一眼陆一久:干嘛对别人这么热心?
爱林挂断电话,情绪还是亢奋难以自抑的,导致她的面板表层微微发烫泛红。
小八在一旁叼着根金属管戏谑她:“人家是有家庭的啦。”
“我当然知道。阿久是朋友,是恩人,是我脑中的光。”爱林的声线变得陶醉起来。没有人懂得她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世界都是黑暗也没有关系,她只要能够听到阿久的声音,就能自己看到光。
小八嗤鼻:“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骗。女人……太感情用事啦。”
“你们呢?这里的工作结束后你们去哪儿?”爱林反问他们,“没有暂住证件你们寸步难行。”
“等机会吧。说是能把我们转送去‘瑞赛克’……我好歹是个三代去那里没关系,就是老申他们几个,一代机械人还拥有智能的实在太少,比619还少,又?是黑户偷渡客,去那里恐怕会很艰难。”
过了一会儿,小八吐掉了嘴里的金属管:“你说,为什么明明都是机械生命体,他们却对同类如此苛刻?”
这个问题爱林也不明白。一想到她第一次匹配的‘家人’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就控制不住浑身发抖。是啊,明明都是同类,大家都是机械人,为什么要?伤害她、压榨她、欺辱她?
“我问过阿久。阿久说人类也是这样的啦。”
“你最近最好不要?外出。”小八叮嘱她,“你的意识芯片还活着,那恶棍如果派人寻找的话还会找到你的。你在这里他们进不来,想精准地搜寻到你也不容易。假如你出去,就不一样了。没有胡佛先生的保护,你很危险。”
爱林哆嗦了两下:“可是,我还是想去找阿久。”
小八不再劝说她,他们也是自身难保的。
爱林整整思考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她还是决定了,要?出去。她的前家人‘撬棍先生’已经被逮捕了,有人举报他非法?改造机械生命体,但他现在拒不认罪,因?为没有找到她的芯片。虽有其他检测机构的证据证明她从前那具躯壳配备上有问题,不是普通机械体?的构成?,可没有自己的意识芯片依然没办法?将他彻底定罪。
现在是检察院和撬棍都在积极寻找她的意识芯片,如果找不到的话,‘撬棍’顶多因?为侧面证据被判过度改装入狱一年。听凯迪助理说,那家伙把?自己这些年赚的全部钱都花出去了再为自己周旋。现在抉择的权利在爱林手上,如果她愿意出面指证对方的话,胡佛先生会给她找律师,如果不愿意她可以一直藏着,等待对方将这件事给彻底遗忘。
爱林不敢出面……因为她经历过好几次自己举报,结果‘撬棍’并没有受到调查的情况,往往这之后她就会再被对方改装上更丑陋的装备。
她对‘撬棍’是一种源自于芯片深处,无数编码都解析不清的恐惧,只要一想到对方的样子,她就会怕得脑电波发生异常。
她需要?看到陆一久,只有在她的身边才会让自己不安的情绪编码平静下来。
公休日一共有两天。今天克莱其顿又?是不用去‘红苗苗’的一天。陆一久一大早就去楼下洗衣房攀谈聊天去了。洗衣房大婶儿手头又有了一些好布料,不过这次大婶儿不是白给,要?求陆一久帮他裁剪一件手工衣服,陆一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最会做的其实是女性服装。毕竟当年小时候学的时候,指导他的都是村里的奶奶、婶婶、伯娘之类的女性长辈们。
趁着陆一久去聊天,杜启上门来取走了克莱其顿要?求他‘塑容’的东西。
“谢谢你咯~~杜叔叔!”大将军现在用‘顿宝模式’已经不会感到丝毫尴尬,不管是表情还是语言都学得惟妙惟肖。
杜启却被他这一声‘杜叔叔’给吓得电流乱窜。眼前这个全态机械幼崽是另外一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了,可……怎么感觉比他板着脸时更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