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淡檀香味飘向鼻尖。
顾倾城茫然醒来,一张风光霁月,淡似谪仙的脸映入眼帘。
右脸似乎敷了什么,沉甸甸的。
她抬手想要摸,手腕被温柔攥住:
“不要碰。”
是荣辰的手。
和萧慕白的修长温暖的不同,他的手泛出微凉。
他飞快又松开,像摸到什么滚烫灼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公主之前洒在脸上的药,是稀缺的怒阳草,有绝佳活血化瘀之效,若使用得当,效用惊人。”
“神医的意思是……”顾倾城讽刺的卷唇。
“这……”荣辰一边收拾抽回去的银针,一边解释:
“请公主恕罪,医者仁心,不愿背后妄议他人,只是……”
“神医不妨直说。”
“怒阳草罕见,其性至阳,故而能活血化瘀,有疗伤圣药之称,但其药效霸道,并不适合给身带内伤的人服用,公主日前追墙,内伤深重,如今又怀有身孕,这种草会引起胞宫活跃,从而见红,胎儿剥离。还好,公主倒在脸上的药剂量极少,及时用银针封住您的要穴,药性并未影响胎儿,请公主安心。”
“在神医看来,本公主很想要这个孩子?”
她讥诮的望过去,一双黑珍珠般的眼尽是悲凉。
荣辰怔住,片刻才张嘴:
“这……臣以为……”
寝殿陷入死水般的安静。
良久,顾倾城长长吁出一口气:
“为难神医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神医……”
芝兰般清俊的脸上浮现出真诚温存的笑,荣辰颔首:
“公主请说,只要不违反医者本心,臣自愿效劳。”
在流碧的搀扶下,顾倾城咬牙坐起来。
身体像要散架一样的疼,额冒虚汗的她指指不远处的梳妆台,吩咐流碧从台下一个暗格里取出名贵精致的梨花木匣子。
“请神医打开。”
荣辰依言掀开錾花盒盖。
瞬间,灰败寂静的寝殿里摇曳着熠熠夺目的光芒——
堪比婴儿拳头的深海珍珠,绝世罕见的鸽子血宝石,成套的通透碧玺收拾,和田玉雕刻的娃娃……
“这是……”
往日管父皇母后要这要那的欢乐,萧慕白为自己雕刻成对娃娃的恩爱……
所有这些全历历在目,顾倾城靠着软针,语调幽幽:
“这里面的东西,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现在全部赠送给神医,只求神医……能够找个机会去钟萃殿,替我偷偷去看一看平城的伤势。他自幼体弱多病,如今没了双腿,还惨遭折磨……”
荣辰的眼神,落在那对温润通透的玉雕娃娃上。
那是一对男童女童的雕刻,线条大工无巧,只粗略看得出性别模样。
相比雕刻男童的粗陋,女童的雕刻手艺用心得多。
梨涡浅,眼眸深,笑意琅然……
一丝复杂的情绪在眼睛里闪电般掠过,再抬头时,他已复平和:
“臣答应公主,只是这些……”
“请务必收下。”顾倾城蜷缩躺下去,“是我仅有的一点心意了。”
“多谢……公主赏赐。”
荣辰端着匣子往外走,临到门口又殷殷叮咛:
“怒阳草药性未排干净,公主近日务必小心饮食饮水,若不慎服下含有雪绛之物,大罗神仙下凡亦是无用。”
“为何?”
“怒阳草性阳,雪绛至阴,原本相克,一同入体,经脉逆转,绝无救药。”
温淡如水的嗓音里,顾倾城不由得伸手,从枕下摸出那只荣馨儿带过来的小玉瓶——
看自己毁容,她扬长而去,玉瓶也没来得及收拾。
原来,怒阳草和雪绛相克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