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坐在辇轿之上，问到一旁跟随的朱宝缘“朱掌衣，你好好想想与吴媜媛可有过什么争执？她方借题发挥？”

朱宝缘低着头，道：“娘娘，奴婢在宫中当差，一向勤勉。不敢亦不愿得罪任何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主子。”

玉杉微微一笑，道：“若不是主子呢？”

朱宝缘道：“奴婢依礼待之。”

玉杉笑得欢快，道：“朱掌衣，你实在是让本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说，本宫同你亦是旧相识。四年前，本宫头一回进宫给当时的皇后请安，穿的那件衣裳便是你给裁的呢。”

朱宝缘道：“那时奴婢亦不曾想到伺候的便是日后的皇后娘娘。”

玉杉道：“你啊，本宫同你也不遮掩，那个时候，本宫并不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么？”

朱宝缘道：“奴婢不知。”

玉杉道：“你啊，手艺不错，可惜有一样，嘴不甜，那个时候，本宫还以为你是在宫里伺候嫔妃习惯了，不愿意伺候我这个贞佑郡主呢。”

朱宝缘道：“奴婢断无此意。”

玉杉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要说，你样的人，挺好的，可惜，往往让人喜欢不起来。能做到掌衣，怕也是没少吃苦罢？”

朱宝缘抿了抿嘴角，道：“宫里的奴婢，没有谁没吃过苦的。”

玉杉看朱宝缘说话还是一如继往的生硬，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一时，到了坤元宫，玉杉命花枝同朱宝缘先到后面洗把脸，歇息一会儿，再来同自己回话。

下月二十七，又是安国公太夫人的寿，玉杉有意送一套衣衫去，看到朱宝缘，便想叫朱宝缘帮着安排些花样。

可是这倒底是自己的私情，不好同着宁嫔的面说，便借给宫女裁衣的由头，邀了朱宝缘来。

却说玉杉自己一个人往后头去。

走到廊下，问守门的柳儿道：“怎么样了？”

柳儿大着胆子道：“娘娘，您要么别处逛逛再回来？”

玉杉看得出柳儿虽然大着胆子说出这些话，眼中却流露出哀求与无助。便道：“怎么，本宫连自己的寝宫都不能回了？”

柳儿两股战战地道：“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还在里面。”

玉杉道：“本宫当然知道皇上在里面，你是怎么了？皇上在里面有什么事么？”

话音刚落，只听里面传来一阵戏笑声。玉杉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太对，伸手将柳儿拨到一边，推门进去了。

进屋之后的景象，令她愣了，也令屋中人愣了。

皇帝正与凝碧赤着半身，搂在一处。

看到此景，玉杉强让自己镇定，这样的事，看到了，也不能声张，便当是没有看到吧。

“梓潼，你听朕说。”皇帝站了起来，往前一步，伸手要拦玉杉。

玉杉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道：“是臣妾回来早来，耽误皇上的事了，臣妾告退。”

皇帝道：“你别这样。”

玉杉又退一步，道：“凝碧本家姓什么，臣妾这便去问郭薇。封个媜媛罢。”

皇帝有些哀怨地唤道：“梓潼。”

玉杉再退一步，道：“媜媛若不好、娙娥也可以。”

皇帝摇了摇头。

玉杉再退后一步，道：“最多婕妤了，再往上，便该是姬了，那可是能代管一宫主位的。”转身，出了屋。

玉杉回头看了一眼柳儿，冷道：“当得好差。一会儿，找你花枝姐姐，叫花枝姐姐带朱掌衣过来，给、给里面那位还不知道会封什么的，裁两套新衣裳。坤元宫上下的布料，只要别动明黄色，随她们做去。”

明黄色，那是唯一只有帝后可用的颜色。

玉杉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宫，往毓粹宫去了。谁也不许跟着。”

此时，夕阳西下，残阳照得玉杉脸上有些发烫，虽下了旨，命宫人不准跟从，可是宫人们，还是远远地跟在后面，这个时候，她们也怕，玉杉倘若有个散失，她们便是万死难辞。

却说皇帝看玉杉一步一退，离开了寝宫，方命凝碧替自己穿戴衣裳。

而凝碧，这个时候身上尚是疼且无力，又看到皇后面色苍白地离开，一双手哪还听使唤，哆哆嗦嗦地拿起皇上的外褂，却不知该怎么替皇上穿上。

皇帝看了一眼凝碧，心中又哪还有适才的爱怜，轻骂了一声道：“就这胆色？”

凝碧还在哆哆嗦嗦地，她的言辞已经不能完整通顺：“奴、奴婢，该、该死。”

皇帝自己伸手穿着衣裳，道：“你是该死。”

“皇、皇上，饶，饶命。”

皇帝无心再管凝碧。大踏步地去追玉杉。

玉杉练过武，步子大，发力走起来，皇帝根本跟不上。宫里的黄门太监也跟不上，又没有现成的马匹，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杉走远。

跟着玉杉的人越跟越远。

到了毓粹宫，玉杉终于看到了亲人。媛妃见玉杉神色异常，道：“娘娘，您是怎么了？”

玉杉笑道：“阿芷，别叫我娘娘，叫我一声杉姐，好不好。”

媛妃道：“杉姐，你怎么了？”

玉杉笑道：“没，没什么，我今天，就歇在你这里了，别问别的了。”

媛妃道：“坤元宫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玉杉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得躲出来。”

媛妃看着玉杉，道：“杉姐，你别这样，不管出什么样的事，你必须在坤元宫里，那里不能离开人。”

玉杉道：“皇上临幸宫女，我在一旁看着，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只能离开，让他们成其好事。”

媛妃劝道：“杉姐，你是真心想成其好事么？”

玉杉点了点头道：“当然。”

媛妃道：“那您就要回去，回到坤元宫，给那宫女一个封号。然后，再在彤史之上盖上凤印。而不是躲到我这里来。”

玉杉道：“我已经答应给凝碧一个位子了，只要婕妤以下，什么都可以给。可是，我没法子回去，他们还在我的床上。”

媛妃方要劝，只听一声：“皇帝驾到。”的声音传来。

媛妃道：“罢了，也不用我劝了，皇上接姐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