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想起黄莺回来时，满是得意的笑容，便猜测黄莺在厨房时，指不定如何排揎厨房里的人呢。便问道：“黄莺，厨房里现在怎么样了？你回来时，今早各处的饮食都齐了么？”

黄莺笑道：“闹了半宿儿，这时哪儿齐得了呢？我看他们好容易出了一锅粥，便叫周嫂子给端了来。”

玉杉又问道：“满园子里的人，都等着吃饭呢，统共一锅粥，你要端来，她们倒肯听你的？”

黄莺低头笑道：“这个，如今厨房里也不敢和咱们对着干，自然是乖乖的送来了。”

玉杉微一皱眉，道：“这不对呀，虽说凝绿轩是我在管着，却又与她们无涉，要说是有女儿想往我这儿送，也还说得过去，可是，那也不至于整个厨房都趋奉着咱们。与其趋奉着咱们，她们还不如去伺候玉兕呢。”

黄莺道：“她们对四小姐那，自然是比对咱们更加小心恭敬的。”

玉杉道：“要是这样的话，你去叫玉梧过来一趟，叫她捎着新胭脂过来。”

黄莺道一声：“是”便往洗红阁请玉梧去了。

黄莺走后，玉杉道：“留下一碗粥，剩下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很快，黄莺便回来了，玉杉见玉梧没有跟来，连问道：“怎么回事？”

黄莺道：“回姑娘的话，五小姐去找翠姨娘去了。黄莺想着，是不是等她回洗红阁之后，再去请她。”

玉杉笑道：“她倒是聪明，知道园子里的厨房等不来吃食，便去外面找她母亲了。倒是饿不着她。既这样，最后这碗粥你吃了吧。”

玉杉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拿出陈素音所赠笔记，细细研读。

一时，有南氏身边的小丫头宝珠，端着一盘子枣泥糕送了过来。玉杉也没抬头，黄莺对宝珠道：“姑娘正在读书，我们都不敢扰的，枣泥糕你放下吧。”

宝珠笑吟吟地道：“黄莺姐姐，奴婢还有一句话，要和小姐说，小姐既还在读书，奴婢再等等就是了。”

玉杉也不抬头，淡淡地道：“南氏叫你说什么话了？”

宝珠道：“不是夫人的话，是奴婢自己的话。”

玉杉“嗯”了一声，既没令宝珠说，也没令宝珠别说，便继续看书。

隔了一小会儿时间，宝珠唤了一声“小姐”，玉杉道：“要说便说。”

宝珠道：“请小姐屏退左右。”

玉杉道：“我的话，没有避她们两个的，你说吧。”

宝珠见玉杉并没有叫黄莺、樱桃二人离开，大着胆子往前进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小心些。”

玉杉用余光看到宝珠伸手蜷曲了食、中、无明三指，摆出一个“六”的手势来。

玉杉依旧不抬头，道：“我小心些什么？你说清楚了。”

宝珠以为玉杉没有看到自己的手势，便双要往前走一步，刚一迈腿，只听黄莺轻喝一声：“呔，谁许你上前的？”

玉杉翻过一页书，道：“黄莺，别吓她，叫她有什么话说出来吧。”

宝珠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小姐，您身边这两个人，真的信得过么？”

玉杉今日虽对樱桃起了些猜疑，此时，见宝珠这样问，却因宝珠是南蕙香身边的丫头，反减轻了对樱桃的猜疑。便道：“当然信得过。只是，你来我这里说什么叫我小心的话，你主子便信得过你么？”

宝珠道：“小姐真的不认得奴婢了么？”

玉杉抬起头来，道：“我为什么要认得你呢？”

宝珠道：“奴婢本是在正房院里扫院子的，自打周夫人在时，奴婢便是在扫院子，如今，还是在扫院子。”

玉杉正色道：“是有些面熟，我久不往那院里走，记不得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宝珠道：“昨夜里园子里的厨房走了水，今儿一早夫人便打发奴婢们给姑娘们送点心，以备充饥。”

玉杉道：“这个我知道，你刚要我小心，说的是什么？”

宝珠并未说话，而是又伸出了右手，蜷曲了食、中、无名三指。

玉杉莞尔一笑，道：“这是什么意思，和我明说了吧。”

宝珠方要开口，只听门外玉梧的声音道：“三姐姐，在里面么？”

玉杉带着笑意，高声道：“进来。”说罢，对宝珠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玉梧带着丫头锦绣缓步进来，和宝珠打了个照面，宝珠向玉梧行了礼，方出去。

玉梧走到玉杉跟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胭脂盒，道：“三姐姐，你要的胭脂，给你。”

玉杉道：“快收着吧，我哪里是找你要胭脂啊，刚才我怕你别早起没吃的，给你留了半碗粥，不敢张扬，便借着胭脂，叫你过来。谁成想，你背着我，出去找姨娘去了。”

玉梧道：“倒是三姐姐疼我，三姐姐留的粥，我一定要喝，在哪里呢？”

玉杉道：“没有啦，你出去了，我就给黄莺了。”

玉梧撅起小嘴来，玉杉道：“好了，不过是一碗粥，怎么就这样了？撅嘴可不好看。”

玉梧撒娇道：“我不管，姐姐你不疼我啦。”

玉杉道：“还说呢，我有一碗粥，想着你，你出去找吃的，也不想着我。”

玉梧道：“我知道园里小厨房，只要还有一碗粥，也不会缺了姐姐的。”

玉杉道：“这可奇了，我倒是做了什么？就把她们吓成这个样子了。”

玉梧道：“现在丫头们都说，你这里比别处都好，都恨不得往你这里来呢，前儿锦绣，还求着我说叫我把她的妹子锦衣，介绍到你这儿来呢，气得我骂了她，说叫她也往跟着你了，省得她跟着我还看着你好。”

锦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姐，奴婢哪有这样。”

玉杉道：“我这里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黄莺她们这些丫头，在外面瞎说罢了，哪里就叫她们这般趋奉了？”

玉梧道：“别的不知道，姐姐叫厨房里每天给丫头们加的豆浆，又叫人教她们识字，这是现在园子里大家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