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头皮发麻，一个劲儿地朝冯杰使眼色，担心他说漏了嘴。

“你”了半天没“你”出来，冯杰看到洛长安向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想说出的话全都噤了声。

“冯同学怎么了？”先生不解地问道。

冯杰敛了心思，表情十分难看：“没事，认错人了。”

台下的洛长安松了口气，却见一旁的齐清泽目光幽深，在两人身上游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先生让冯杰找个位置坐下，冯杰下来之后，想都没想地就坐在了洛长安身后的位置。

课上，洛长安总是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的脊背，让她感觉后背发凉。

终于挨到了下课，洛长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冯杰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她的手腕欲走。

另一只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抓住。

齐清泽淡淡地看了洛长安一眼，看向同样拉着洛长安没有松手的冯杰。

“学院禁止勾肩搭背，拉扯无礼。”

冯杰那脾气，一点就炸，冷笑一声看向齐清泽：“小爷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四喜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对小爷指手画脚？”

一个是县令之子，一个是丞相侄子，两人都是别人惹不起的人，饶是杨天逸也没敢找冯杰的不痛快。

一时间，学堂里谁都没有说话。

阮卢觉得惊讶：怎么看样子，这个冯杰和四喜很熟的样子？

姓冯的人家可是少见，又能够来私塾暂读，所有人的脑海里想到的都是青州知府——冯新方。

那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在座的人家世中，也只有齐清泽能够同他争一争。

洛长安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将齐清泽抓着她的那只手收回，脸上带着尴尬地笑：“清泽兄啊，冯……公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不用担心，我和他聊两句……”

说着，洛长安向无措的钱参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虎着脸将冯杰拉走了。

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冯杰终于能开口发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穿着……男装？”

洛长安大脑飞速运转，在想如果告诉冯杰自己是和夜澜行闹了别扭，一气之下跑出来的，被冯杰这个“敬仰”夜澜行的祖宗放过的可能性有多大。

没可能。

洛长安咳了咳，随即眼睛流露出悲伤，她满脸悲切，叹了口气：“往事不想再提了。”

冯杰皱眉：“什么叫‘不想再提’？你不是夜大人看中的通……女子吗？为什么没有在夜大人身边侍奉？”

用折扇遮住了半张脸，洛长安掐了掐大腿心，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夜大人，他不需要我了……”

冯新方不明白洛长安什么意思。

洛长安叹了口气：“夜大人，他……成婚了，娶了长安公主，长安公主性情乖戾，不允许夜大人身边有我的存在，所以，夜大人就将我……驱逐出来了。”

冯杰闻言，满是惊讶。

长安公主与夜大人大婚，那是长瑾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盛况，那时候冯杰本来想去观看，但是因为公务繁忙走不开，他以为夜澜行可以处理长安公主和通房丫鬟的关系，没想到……

夜大人居然直接将四喜赶走了！

那时候，夜大人对四喜的重视，冯杰是看在眼里的，但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夜大人也变心了……

对眼前的人有些同情。

长安公主在长瑾百姓的眼中从来都是开明活泼的，但是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冯杰本着“帮理不帮亲”的原则，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四喜”这边。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洛长安的肩膀。

“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世间好男儿这么多，总会有人愿意照顾你的。”

洛长安知道冯杰一向不会说什么软话，这段安慰她的话想来也是呕心沥血了，有点感动，但是为了现在不回帝城，洛长安还是没有选择告诉冯杰实情。

“那你为什么在白城，又穿着男装来到这里？”

“夜大人将我赶走之后，我一边乞讨一边游离，来到白城之后，听说钱府少爷生病了，我会一些医理，治好了钱少爷，钱老爷怜悯我，就允许我同钱少爷一起学习。”

冯杰点了点头，又问道：“钱府的人知道你是女子吗？”

洛长安摇了摇头：“出门在外，我一直以男装示人，谁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洛长安这样半真半假地说着，自己都快信了。

冯杰想了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你不必伤心，等我与父亲离开白城的时候，也带你离开。”

虽然洛长安不可能跟冯杰走，但是作为朋友，冯杰明知道她“通房丫头”的身份，还是不嫌弃地帮助她，让她很是感动。

“冯少爷，您和冯知府为什么回来白城？”

“父亲过几日会作为问答会的最后人物参加大会，所以我在这多待几日。”

洛长安了然地点点头，原来今年问答会的神秘人，是冯新方。

解释了所有的事情，冯杰又跟洛长安对了对“词”，就一前一后回到了课堂。

一向看书仔细的齐清泽，自洛长安被冯杰拉走之后，已经停在那一页很长时间了。

见两人终于回来，齐清泽只是眸子动了动，并没有问什么。

开玩笑，他们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和他，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关心的地步！

越想越气，齐清泽合了书，声音有些大。

洛长安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

齐清泽没好气地说：“与你无关！”

得，关心一下同学，蹭了一鼻子灰。

洛长安摸了摸鼻子，身后的冯杰轻蔑地看了一眼齐清泽，两人完全就是谁也不想理谁。

先生来了，又开始上课了。

上到一半，洛长安昏昏欲睡。

感觉到身后有人戳她的背，洛长安的背慢慢往后靠，耳朵努力地偏向身后的冯杰。

“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冯杰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齐清泽闻言，捏着书的指骨泛白。

洛长安眼睛亮了亮：那感情好啊！白吃的饭最香了！

“我要去一品斋！”

一品斋是整个白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冯杰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