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行。”身后的墨情唤他。

夜澜行顿住了脚步。

“今天又是谁？”他这样问。

夜澜行嘴角勾出一抹笑，带着恶劣的笑意和冷酷到了冰点的无情：“溪流的手碰过安安，我不喜欢。”

“收手吧，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他掐住墨情的脖子：“安安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我会叫醒她的，不需要你在这里教我怎么做事！”

“夜澜行，你积的业障太重了，你不能入轮回，所有的业障都会降到洛长安身上。”

夜澜行的眼中闪过从没有见过的慌乱。

“重生之法你可听说过？”

“可是她会带着今世的记忆！她会恨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惶恐，若是她恨他怎么办，他不想让她恨他……

“是，她会恨你，但是若不用这个方法，你身上的业障，都要降在她一个人身上。”

“不行！”夜澜行厉声拒绝。

许久。

掐着墨情脖子的手松了。

“需要准备什么？”

那一日，墨情并没有跟他说准备什么，只是让他等待消息，后来，他才明白，原来那一日，墨情本来也没有打算活着的。

仪式开始那日，夜澜行才知道，原来重生之法，需要的是一个不死人，一个已经活了千年以上的不死人。

“她会再次遇到你，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心软了，她会杀了你。”墨情的眼中带着冷漠与嘲讽。

“夜澜行，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无论什么苦难，无论前路如何，这一次，换我来陪她。”

只是，在仪式结束的前一刻，夜澜行跳进了祭台，万物寂灭，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他似乎看到了今世的种种，那些温柔与笑颜，他本来想要一直看着的。

祭台的熔炉开始运转，他看到了这一世的所有片段，那时候，他接近她就是蓄谋已久，是长瑾的细作让他同宣明国分开了那么多年，他本来就是来报复的。

那一日，桃花树下，他掀开枝桠，那惊艳岁月的，又何止她一人。

那时候，她一身粉色的长裙，站在桃花树下，光影斑驳，眼神像是走失的小鹿，一双黑色的眼眸看着他，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失神的自己。

“姑娘可是迷了路？”夜澜行笑着问她。

那一刻，他在想的是，一生那么短，若是身边有她伴着，大概也会圆满吧。

他也不是没有挣扎过，他故意接近她，又在平步青云后刻意疏远她。

但是他错了，不是她离不开他，是他夜澜行，一时半刻都在想她。

那一日，他生气，在书房看到她的时候，本来是想要拿说亲那件事刺激她，只要她低头认个错，他自然就不会同她计较，谁让她之前一直要见那个姓萧的混蛋？

但是他又想错了，她没有认错，甚至还对他笑笑。

“原来是李府二小姐看上夜尚书了呀，李大人可是很疼他家这个女儿的，夜尚书好福气啊。”

不是，不是这样的。

夜澜行皱了皱眉。

午后的光是橘黄色的，柔柔地照进藏书阁，照在她清澈又有些红肿的眼眶，照在夜澜行忽明忽暗的脸上。

“你同意？”

“有何不同意的？夜尚书自己同意不就好了？”她笑，他却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

她离开藏书阁的时候，也是他将她叫住的。

那一刻，他便知道，是他输了。

“安安。”

她顿步，却没有回头。

他慌了，他承认。

“你不要我了吗？”

那个时候，是真的怕她会放弃他的。

原来，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早在他很久很久之前，在他比意识到更久之前，他就已经动了心。

画面流转，他看到了那时候，他翻窗近了她的寝殿，将她困在了一隅之地。

她不看他，他就感觉烦躁。

“长安竟不知夜公子也会做梁上君子？”

那时候的她，即使生气，都是鲜活的模样。

“不说话？”随即，她笑笑：“夜公子总是惜字如金。不论对谁都是如此，我始终不明白你。”

他想要告诉她，他的心意，他想要她明白，但是又惶恐地觉得，那些接近，都是早有预谋的。

第一步错了，或许余下的九十九步，都是错误的。

“夜公子既然没话要说，就请离开吧！”

她让他离开。

她不理他，他便慌，恍惚间，他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恼火。

“萧以年非你良配。”

“萧以年要娶你，不过是萧家人逼他，他不会真心待你。”

不是，他不是想说这些的，他只是……

只是想告诉她，他不好，他想同她和好的。

“那又如何？萧以年才貌双全，是同龄人中的翘楚，我嫁他，自然是风光无限！”

他听她这样说，他就恼：“洛长安，你是小孩子吗？”

“是！我是小孩子！我就是因为幼稚才会喜欢你这种人！不过你放心，我纠缠不了你多久了，我会尽快嫁给萧以年，不会再来烦你了！”

“洛长安！”他慌张地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呼吸和香气，烦躁的，想要杀人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洛长安，全帝城才貌双全的不只有他，你不是只有嫁给他才会风光无限……”

我也可以。

那时候，他是想要这样告诉她的。

再后来，再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他表明心意，终于能够同她白首偕老，但是边疆告急，他身为谈判之人，总是要出一份力的。

他以为，她会等他。

她确实等了，但是这一次，是他没有来。

一次战斗之后，他因为中了敌人的计谋被围剿，跌下山崖的时候还在想着，她会不会担心。

醒来之后，就遇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即使是千刀万剐，他依然还会怨恨的女人——沈临渊。

她给他下了蛊。

这蛊毒与鬼血之毒发生了异变，将原本的蛊毒药效加深，那些片段，那些所有的回忆，都被他篡改得干干净净。

他只记得他挚爱着一个人，用生命去爱着一个人，沈临渊告诉他，他爱着的，是她，沈临渊。

后来的事情他都记起来了，那些不甘，那些冷漠，在看到她时内心掀起的波澜。

夜澜行觉得好笑，其实哪怕重来一次，他见到她时，还是会动心。

既然这一世欠了她那么多，下一世总归是要还的。

但是，安安，我不能接受你不会再爱上我，所以这一世，给个机会呗。

“夜澜行，你疯了！你这样会灰飞烟灭的！”墨情厉声喝道。

夜澜行笑得肆意：“她是我的。”

即使再活一世，他也要遇到她，若是她记得那些恨，他便穷尽一生去赎罪。

“你应当知道，若是爱她入骨的人殉情于重生之法，她大抵会活得轻松一些。”夜澜行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

那些灾祸与苦难，他替她挡下便好。

安安，这一世，我来寻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