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

安安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安安？”夜澜行站在门外，唤了一声。

洛长安听到了，应了一声，却久久没有听到夜澜行的下文，声音又大了一些：“怎么了？”

夜澜行看着窗户，灯光将洛长安的影子落在窗户上，又被月光模糊了轮廓，夜澜行几近痴迷地用手去抚摸。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安安会怎么办呢？”

洛长安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指骨一顿，好看的眸子垂了下去。

这个问题，墨情也问过，那个时候，洛长安只是说不在乎，但是想想，如果有一天，周围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去世了，只剩下她独自一人，想来，应当也是孤独的吧。

洛长安不想要长生。

诚然，有些人为了长生，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的孽，那些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在洛长安看来，就像是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

她不想长生。

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面对着日月星辰，沧海桑田，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她像是一个旁观者，那种感觉，她不喜欢。

所以，当墨情告诉她，她是不死人的时候，洛长安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恐惧。

洛长安已经活过一世了，她知道，知道那些岁月的变迁，历史的巨轮不停轮转，即使是现在，洛长安也没有后悔过自己前世的选择。

前世的时候，周围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她活过的时候，那种感觉，大抵就是像长生一样吧，可是，那样活下去，洛长安并不觉得快乐。

夜澜行如果在某一天去世了，她会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洛长安从没有深入地考虑过。

那对她而言，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而洛长安，不是那种放眼未来的人。

有时候洛长安也会想，或许嫁给墨情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至少墨情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她的身边，还有人在。

可是最后为什么会选择夜澜行呢？

洛长安也不知道。

“小行喜欢长生吗？”洛长安没有回答夜澜行的问题，反倒问了他另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问题。

夜澜行眉眼温柔，月光里，少年像是被镀了一层银光，温柔又纯粹。

“若是身旁一直是阿姐，那我便喜欢。”

他想，陪她很久很久。

“若是无你，长生无用。”

他说，若是无你，长生无用。

洛长安笑了。

曾经，她以为夜澜行对她的“爱”，大抵是一时兴起，因为依赖，所以将那样的情感，认为成了“爱慕”。

后来，洛长安才渐渐地发现，那些她不曾发现的细节，那些她不曾注意到的话语里，夜澜行已经将对她的爱展示出来了。

足够偏袒，足够明目张胆。

“这也是，我的答案。”洛长安看着门外的人影，这样说道。

长生于她而言，不过是时间的流逝，若是在这时间的流逝中，有人陪伴，长生也算是好事，但是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的话，这长生，她不想要。

门外的少年大概是笑了的，只是洛长安没看见，却看到那院子里的花被风吹起，久违的馨香，让洛长安感到放松。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分明这三日不能跟夜澜行相见，夜澜行还是偷偷地跑来看她，幸好也没有再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洛长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三日，洛长安早早地就被素儿叫了起来。

昨晚几个婢女给她收拾了一个晚上，洛长安好不容易有了点休息的时间，刚躺下，素儿又来叫她了！

再看看还有星星的天色，洛长安觉得素儿疯了。

“殿下！快起来吧！不然要来不及了！”素儿着急忙慌地催促道。

昨晚洛长安一边给那几个婢女收拾，一边听着李嬷嬷在一旁教给她各种事情，听得头都要炸了，前世洛长安也没有和夜澜行成婚，所以居然不知道礼节这么繁复？

最让洛长安震惊的是——她以为一个月赶制出来的嫁衣马马虎虎就可以了，但是当她看到那条大红色的，能闪瞎她眼的嫁衣时，洛长安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夜澜行当时说什么来着？

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当时洛长安不相信，现在，她终于相信了。

那嫁衣细节繁琐，每一处的花纹都精致得不像话，洛长安甚至不敢想象这些没有重复的花纹是怎么一点一点地绣上去的？

顺着嫁衣的衣尾向后看，洛长安才发现，这嫁衣，似乎长得没有尽头。

犹记得小时候开玩笑，跟夜澜行说自己想要十里红妆，夜澜行就真的把一件嫁衣，缝了足足十里。

那件嫁衣上还绣着许多的金丝线，华丽又不会显得俗气，洛长安问这嫁衣是谁设计的，被李嬷嬷告知，是夜澜行自己设计好，让一百个长瑾最好的绣娘做了一年多才完工的。

起先对这场亲事还不是很在意的洛长安，在看到那条嫁衣的时候，脸上终于多了严肃的神色。

小行他，是真的想要娶她的。

即使她给不了夜澜行想要的“爱”，她也应该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才是！

洛长安这样想着，终于打起精神来，几个丫鬟废了不少力气，才将洛长安塞进了嫁衣里。

妆容是昨晚就开始准备的，如今穿了嫁衣，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李嬷嬷眼眶里满是热泪，素儿也激动地说道：“殿下！您一定是整个长瑾最美的新娘！”

门外想起了鞭炮声，李嬷嬷反应过来，赶紧给洛长安盖上红盖头，洛长安被遮了视线，只能被李嬷嬷和素儿牵着走。

“殿下，夜大人来接您了！”

长瑾的习俗是丈夫来接妻子，与妻子拜过岳父岳母，然后再去男方家里拜见，所以，当洛长安抬脚出了门的那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挡在她面前的那个身影。

洛长安笑。

李嬷嬷有些好笑地说道：“夜大人，现在还不能掀盖头看新娘，您二位要先去拜见陛下和娘娘。”

洛长安低着头，可以看到夜澜行有些张皇地将自己的手收回。

看多了夜澜行运筹帷幄，淡然冷漠的模样，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夜澜行的无措。

看起来憨憨的，有些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