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长瑾的一个承诺，换前辈的一个回答。”

“哦？”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交换方法，裴寒枫摸了摸下巴，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小殿下能许我什么？”

“我许前辈，洛长安在世之年，保无忧谷万事无虞。”

裴寒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半晌，裴寒枫看向洛长安的眼神复杂起来，就连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墨情也看向了洛长安。

洛长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裴寒枫，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裴寒枫这样问道。

洛长安深吸一口气：“只是通过一些途径，得知了很多年前无忧谷发生的一场战役。”

那场战役当时被裴寒枫以极快的速度压了下来，外界几乎没有受到无忧谷受到重创的任何消息，自此，无忧谷避世不出，隐居了将近百年。

季青棠曾经跟洛长安提起过，从前无忧谷开谷救人医人，是远近闻名的，但是后来，裴寒枫阴差阳错救下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伤好之后，恩将仇报，贪心不足，居然想要针对裴寒枫，男子似乎很有势力，由此引发了一场极大的战役，那场战役中，无忧谷险些被灭门，生死存亡之际，是路过的顾玄林救无忧谷于水火，但是即使这样，无忧谷还是遭受了重创。

裴寒枫也因此对谷外之人染了敌意，不肯再开谷救人，即使过了百年，这件事情也一直是无忧谷的秘辛，没有人提起过，也没有人知道那男子的身份，这么多年来，无忧谷在恢复元气，但是很难恢复到之前的盛况了。

洛长安说到了点子上，裴寒枫需要一份保证。

需要一份将无忧谷保护起来的承诺，但是这样的承诺，裴寒枫想过是他和当今皇帝洛瞿提出来的条件，但是万万没想到是一个女娃娃。

一百年前的事情，被无忧谷隐藏得干干净净，即使是他最亲近的徒弟季青棠问到的时候，裴寒枫也只是几笔带过，但是如今，这件事就这样被呈现在他的面前，由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娃娃。

“你怎么会知道？”裴寒枫的喉咙紧了紧，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道疤，即使无忧谷很多人都没有怪过他，裴寒枫还是不肯轻易原谅自己，他从没有对别人说过，如果说洛长安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些事情，裴寒枫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顾玄林那小子告诉你的？”裴寒枫继续问道，只是刚说完，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不可能，顾玄林那小子我知道，他答应过的事情即使别人威逼利诱他也不可能说出来……”

洛长安笑笑：“裴前辈不需要知道我如何得知，我只想问前辈，这笔买卖，前辈做不做？”

半晌。

裴寒枫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肉眼可见的赏识：“小娃娃，你很聪明。”

是，洛长安确实很聪明，她用来作为交换的问题是夜澜行的鬼血之毒如何解，而不是帝城的人中了的蛊毒如何破，因为她清楚，对于裴寒枫来说，蛊毒的解决远远要比鬼血之毒麻烦得很，也是洛长安更需要的，她如果用解蛊来跟裴寒枫做交换，裴寒枫即使是为了墨情，也不会同意这个交易。

因为蛊毒的解除，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墨情，所以这件事情最终的定夺权还是在墨情手上的，洛长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拿这件事作为交换，而是选择了夜澜行的鬼血之毒，这样的话，这样的条件，裴寒枫应该不会拒绝。

裴寒枫果然开始考虑。

期间，洛长安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墨情。

不料墨情的目光投过来，两人居然对视上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墨情的眸子很特别，是淡淡的金色，不像是夜澜行之前的琥珀色，他的眼眸还是以褐色为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散发着极淡的金色的光，像是阳光照射在冰面上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感觉，让洛长安莫名感觉熟悉。

熟悉又冰冷，就好像她跌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海，不能呼吸，周围的冰冷似乎透过肌肤刺进她的骨头里，让她感觉下一秒就会死去，但是总有那样的金光笼罩着她，让她在感到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同时，还能感受到一丝几乎可以救命的暖意。

墨情就好像，救过她的性命一般。

“墨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找会跳惊鸿的女子？”洛长安问出了声。

在她看来，前世她根本不会跳惊鸿舞，是墨情悉心教导，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就连每一次水袖的翻飞，都是墨情一下一下教给她的，但是今世，墨情却说，他要娶一个会跳惊鸿的女子为妻。

这和前世，分明是不同的……

墨情似乎没有意料到洛长安会突然开口同他讲话，自从上次，他向洛长安说明之后，洛长安就极少来找过他了。

“萨满临终前算出来的命数。”墨情这样回答。

洛长安这个人，不信命，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洛长安依旧觉得都是天理之内的事情，可以用道法伦常来解释，但是命运这种东西，洛长安是不信的。

“我竟不知，墨先生会相信这些。”

墨情垂了眸子，长长的睫毛下撒下了一篇阴翳。

“萨满是不死人族群地位最高的象征，是天意的传达者。”墨情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古老的种族都是神秘的，洛长安也无法去评判对错，毕竟有些东西，确实是用伦常解释不了的。

“可是，这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人会跳惊鸿舞。”

而且我的惊鸿舞还是你教给我的呢。

洛长安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墨情的瞳孔闪着金色的光，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上挑，万般风情就堆在了眼角，他的美不同于夜澜行的俊逸，而是近乎不真实的，几乎让人无法相信世上有这般美丽的男子。

“对。”

墨情只说了一个字。

对？洛长安不明白，这个“对”是什么意思。

还想开口再问，裴寒枫打断了洛长安想要说出口的话。

“小娃娃，你如何能代表长瑾与我交易？”

洛长安知道，裴寒枫问这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这门交易。

洛长安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我是长瑾的长安公主。”

是长瑾的皇帝洛瞿，皇后白媛，皇子洛攸笙和洛攸辰最疼爱的人。

这句话，即使洛长安不说，裴寒枫心里也是清楚的。

“但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了。”裴寒枫冷冷地开口，似乎想要将洛长安打回现实。

洛长安确实不怒不恼，反而笑得更加肆意。

“前辈，长安公主，从前是我，现在是我，今后，也只会是我。”

那些属于她的东西，前世她丢了，这一世，她统统都要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