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几乎偏执的欲望，想必他的阿姐也是有体会的，但是她没有躲开他，将那些肮脏的，他想要忘却的东西，悉数容纳。

都言神救世人，夜澜行也是这样相信着的。

安安是神明，带他逃离苦难的神明。

只是此时的夜澜行尚且不知，那些向来温柔的人，若是绝情起来，来得比谁都冷。

这几日，日睦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聚集在圣水水段的人也越来越多，也有几次吴禾会来找洛长安，告诉洛长安吴简时不时会变得狂躁，所幸他心性坚韧，捱得过去。

吴简虽说行军打仗期间尽力规避圣水的使用，但终究是在日睦出生的人，长到如今的年岁，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接触过圣水呢？

只是好在比起其他的日睦的百姓，已经好太多了。

这段时间，皇室贵族一直是闭口不谈这件事，丽都乃至整个日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国都的百姓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城池了。

但是陈凉诺等人却是熟视无睹，只是避重就轻地下了命令，加派人手保护圣水水段。

吴简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一边要和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毒性抗衡，还要花心思去处理这件事，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不过，和那些虚伪惜命的皇室比起来，吴简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接不到命令，他却已经出兵去安抚那些百姓的情绪，疏导他们焦躁的情绪。

虽然也没什么显著的效果，但聊胜于无。

圣水种藏有的毒性是不断累积的，而且时间越长，欲望就会越强烈，所以，即使吴简和守卫都竭力安抚百姓了，但还是在一日，百姓们冲破了关口，发了疯地向圣水的方向跑去。

吴简赶忙派人去拦截，但是人员太多了，吴简下令不可以伤人性命，那些士兵就只敢拿着盾牌去挡住前进的人群，但是根本抵挡不住。

周身的气息变得躁动愤怒，他的眼睛充了血，突然有一种想要把这些人都杀了的冲动。

转瞬即逝。

该死的！这毒居然挑这个时间发作了！

吴简赶紧想要平复心智，但是周围过于嘈杂的动乱让他静不下心来，反倒是脑门上青筋暴起，他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静心，深呼吸，心无杂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洛长安来到了吴简身后。

她的声音清清凉凉，像是携着三月的春风和四月的雨水，凉凉地落在吴简的耳膜。

洛长安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吴简盘坐，渐渐地静下心来。

另一边，夜澜行的暗卫出动了。

一群人看着不多，但是却十分有序地将手中的武器作为媒介，将面前的百姓都隔在了圣水前。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只是想要一口水而已！”有人不满他国之人竟然管自己国家的事情。

“对啊！难道你们要看我们死掉吗？”

“放开我们！”

“我们要去喝圣水！”

“……”

叽叽喳喳的，吵得洛长安有些心烦。

夜澜行沉默不语，手中的剑出鞘，冷冷地开口：“谁敢往前一步？”

声音冷清，如同踏血而来而来的杀神，不过是浅浅淡淡的一句话，人们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躁动的人群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是终究是有人熬不住，像是不相信他能把他们怎么样似的，冲出了障碍，向圣水跑去。

边跑边叫嚣道：“老子今日偏要饮了这圣水！你以为你是谁？”

下一刻，圣水种染了鲜艳的红。

诡异的鲜血和那清澈冷冽的圣水融为一体，这一次人群真的安静下来。

只有那个刚才还在叫嚣着的没了一根手指的男子在痛苦地叫喊着。

夜澜行砍下了他右手上的无名指。

血流不止。

周围的人呆在了原地。

他们以为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所以肆无忌惮，那些好人为了自己的声誉也不会去阻拦他。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同。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他就那么轻易地将那人的手指砍下来，没有一丝的犹豫，更没有一丝的怜悯。

他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将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这是这些百姓反应过来之后才明白的这个道理。

眼前的这个俊逸非常的男子，根本没有任何救济他人的心思。

躁动的人群终于安分下来。

夜澜行一双冷眸淡淡扫过，一群人便噤了声。

现在人们的毒性还没有深入骨髓，人的天性便是会走出趋利避害的做法，眼前的男子，让他们下意识地感到不安。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毒性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弃一切去招惹眼前这个杀神一般的人物。

夜澜行冷冷地示意了一下一旁的青木，青木会意将那个哀嚎不止的男子押了下去。

洛长安在一旁看的也是一愣。

她倒也不是不同意小行的这种做法。

刚才的情况危急，若是他们真的都饮用了圣水，按照他们现在的中毒情况，会很难收场。

而且洛长安又不是圣人，她能看出来小行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杀一儆百，换句话说，小行这样做，是用了最小的伤害换来了最大的利益。

若是在前世的话，洛长安也不得不承认，夜澜行在管理方面，真的很有天分。即使是父皇洛瞿，也有优柔寡断或者一时判断不出是非的时候，但是夜澜行似乎不会，他所有的冷静自持都会让他成为一个举世无双的好皇帝。

但是洛长安的梦里，她记得小行颓丧了很久。

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思绪想远了，待洛长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小行在看她。

见洛长安愣住，明明刚刚还从容潇洒的他眼底划过一丝委屈，一双冷眸看向洛长安的时候只剩下温柔和淡淡的怯懦。

洛长安知道夜澜行是担心自己刚才的做法她不能接受，她没有那么不识好歹，要不是夜澜行的“以儆效尤”，他们今天就有的忙活了。

想到这里，洛长安对那些百姓面前的夜澜行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她现在是在和吴简待在一处高处，即使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洛长安的位置也很安全，刚才洛长安想要和夜澜行一起下去，但是夜澜行拒绝了她，将她抱到了这里。

在夜澜行看来，阿姐的安全，比眼前这群嘈杂的世人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