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夜澜行是笑着问洛长安的,但是听到洛长安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后,目光瞬间复杂起来。
“嗯?”夜澜行目光幽深,语气上扬。
洛长安以为夜澜行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可能会以为她在挖苦他,瞬间换了语气:“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小行喜欢一个就够了,多了宠不过来~”
夜澜行却是笑:“好,我只要一个。”
他的安安足够好,他要一个就够了。
楚天洋驾临,洛长安和夜澜行也是行了礼,应该是夜澜行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女眷,如今他的身边有个女子,楚天洋一眼就看到了。
他倒是知道邻国的长瑾公主来了旭尧的消息,猜想如今能站在夜澜行身边的女子,应该也只有可能是洛长安了。
“陛下,夜大人身边好像很少站女子呢。”楚天洋身旁是身为皇后的秦故,她在楚天洋身边低语一句,楚天洋微微颔首。
若不是秦故提楚天洋也不会深想,如今想来,这长瑾如此宝贝的公主怎么舍得来出使旭尧呢?
看洛长安的目光带了探究,洛长安直直地对上楚天洋的目光。
她也不躲,不闪不避,即使是对上了身为君王的眼神,洛长安依旧从容自若。
那种气魄她见得多了,甚至比这种压迫人的气势更强大的她都感受过。
今世的年岁让她忘了很多东西,但是她仍然记得,夜澜行初登帝位时展露的威吓力。
那时,洛长安的国家被灭,她心如死灰,日日在禁宫度日,浑浑噩噩,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那时候洛长安觉得,大概死,也就是这种感觉吧。
那一段时间她真的过得生不如死,每每走到高耸的城墙之上,洛长安都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直到后来,夜澜行居然带她去上朝了。
是的,夜澜行带着作为一介女子,一个亡国公主去上朝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洛长安有些晃神,朦胧中,好像看到那群大臣跪拜在地上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那声音她听过,父皇在时,洛长安也经常听得到。
洛长安定睛一看,居然在一众大臣中看到了前朝的旧臣。
对,前朝。
长瑾的大臣。
洛长安怔然,忽地落下了泪。
那时候她曾经去求这些大臣联合起来共赴国难,但是他们只是说:良禽择木而栖。
原来,夜澜行就是他们的“良木”。
那长瑾呢?那父皇呢?他们算什么?
“夜澜行。”她唤他,那是她几个月来唯一一次开口说话,夜澜行的眸子闪了闪。
他没有说话。
洛长安不管他,继续说道:“今日我的生辰,你曾说过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的,我想问还作不作数?”
满朝文武没了声响。
你看,在夜澜行的面前,他们识趣得很。
良久。
“作数。”夜澜行说了一句,好像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只要不过分。”
洛长安笑了,满目怆然。
她指着那几个叛臣,笑靥如花:“那我若是想让你斩了他们几个人的脑袋为我庆生,这算不算过分呢?”
满朝文武百官哗然。
“妖女!你怎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那个被洛长安指着的大臣先开了口咒骂道,“陛下留你一条性命你不知感激,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活该家破人亡!”
“妖女果然是本性难改!这种人,陛下,臣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求陛下杀了这妖女!”
“求陛下杀了妖女,以正视听!”
你看,他们叫她“妖女”。
可是,明明长瑾还在,父皇康健的时候,他们张口闭口的都是“有公主殿下是长瑾之幸”。
他们忘了吗?
好奇怪哦,明明长瑾才消亡一个多月。
“夜澜行,”洛长安茫然地看向夜澜行,目光无神,好像带着懵懂和疑惑,“他们为什么说我是‘妖女’?”
她只是在要她的生辰礼物啊。
夜澜行说过,可以满足她一个条件的,他答应过的。
夜澜行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是朝堂上瞬间噤了声。
因为夜澜行已经将那叫嚣着咒骂洛长安的那个大臣毙了命。
没有人看到夜澜行是怎么动的手。
甚至连暗器都没看到。
那个大臣,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未央宫金光万丈,坐在龙位上的男人明黄色的长袍飘动,明明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刚刚却亲手解决了一个人的性命。
冷血到让人胆颤。
那也是洛长安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连话都不用说一句,就可以有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也是第一次,洛长安见了死人没有闭眼。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夜澜行杀了人之后下意识地想去捂洛长安的眼睛,但是他却发现,洛长安只是冷眼看着,就连表情都没有变化过。
“还有。”洛长安淡淡地开口,轻轻落落的两个字,决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那几个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夜澜行这是准许了洛长安的请求,纷纷跪地磕头求夜澜行饶命。
但是夜澜行没有看她们,只是看着洛长安。
他想从她的脸上找到类似于解气或者愤怒怨恨的表情,但是没有,洛长安什么神情都没有。
“夜澜行,他们刚才说要杀了我。”洛长安笑,又有点委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虽然,她很想死。
“你不会死的。”夜澜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金光,洛长安从前最喜欢他的这双眼睛了。
但是现在,她一眼都不想看。
她有点累了。
还是闻不惯血腥味,让她有些晕。
腰身被一双有力的手揽进怀里,夜澜行将要晕倒的洛长安抱了起来。
她的头才到夜澜行的肩膀,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吃东西了呃,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洛长安狠狠地咬住了夜澜行的肩膀,肩膀上的明黄色晃了洛长安的眼睛。
明黄色。
那是父皇才应该穿着的颜色。
夜澜行,你怎么敢。
“皇上!”一旁的内侍见了,急忙上前想要将洛长安拉开,却被夜澜行一个眼神遏止了。
“可是,我想你死。”
怎么办,夜澜行,我好想让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