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众人见冯大人亲自修缮城墙，到底是软了心，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能看出来，这冯大人啊，是真的用心在护着青州城的。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修缮的人群，再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冯新方娶女子的那天，满城的人用现在看来算不上值钱，当时却是花光百姓全部积蓄的一匹火红的锦缎给他的妻子做的嫁衣。

冯新方热泪盈眶，他说：“各位，会好起来的，有我冯新方在任一日，总会好起来的。”

冯新方是个说到做的主，没几年，青州城就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繁华都城。

期间，他也曾接到过迁任的文书，但是冯新方却说，他不走，这里还没有好起来，他不能走。

“后来呢？”洛长安眼睛睁得大大的。

“后来……”

后来，冯新方的妻子怀孕了，生了个男孩，叫冯杰。

临盆那一日，全城的百姓都站在冯府门前，焦急地等待着。

伴着一阵啼哭，丫鬟说：“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众人欢呼起来，有几个年迈的老人悄悄地抹眼泪。

苦尽甘来，大抵也就是这个滋味吧。

人们都觉得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直到后来，一纸迁任文书下达在了冯新方的案几上。

“若是在青州困难时让冯大人离开也情有可原，如今青州富庶，为什么还要他离开？”洛长安皱眉问道。

“青州变成了风水宝地，总会有人眼红的。”夜澜行这样说。

洛长安心里早已有了答案：“齐勉？”

夜澜行点了点头。

原先齐勉与户部的官员有来往，想必是借此在青州安插上自己的人，向洛瞿邀功。

齐勉的迁任文书下得急，那形势，像是巴不得他早早离开一般。

长瑾有规定，若是在任职地方结了婚，可以递交奏折，请求继续在这里任职。

青州百姓得知消息之后，跪在冯府门外，请求冯新方不要离开，冯新方对这里也有了感情，就递交了奏折，想要留下来。

“奏折被齐勉的人截下了？”洛长安问，昏黄的灯光下，洛长安的眼神忽明忽暗。

“是。”

“他们就想杀了冯大人的妻子，逼迫他离开？”

夜澜行看向洛长安，目光如水：“是。”

洛长安突然感觉，齐勉当时的刑罚，似乎是轻了些。

齐勉的人劫持了冯新方的妻子，借此要挟他离开青州。

谁知他的妻子却是个烈性子，自己撞上了剑刃，死在了刀下。

临死前，她对他说：“我读得书少，你说的那些比翼鸟，连理枝，我听不明白，但是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自看你手忙脚乱地翻遍全身找值钱的物件给他们时，我就在想，你这么傻，怎么也不怕他们是坏人啊……”

“你怎么这么笨呀，若是没了我，会不会被人骗啊。”

“是，我笨，我笨得要死，所以我不能没有你啊，你不能死啊！”

那是冯新方为数不多的手足无措的时候，自那以后，冯新方就像变了个人。

还是认真地工作，认真地看卷宗，只是整个人变得吊儿郎当，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

这些事情都是朝拜宴会上冯新方告诉夜澜行的，当时他的本意是希望夜御史能够看在他重建青州城的份上，在齐勉面前美言几句，收回迁任文书的事情，只是后来，物是人非。

冯新方发妻死的时候，冯杰才八岁，年少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到是因为冯新方不肯离开青州，所以疼他的母亲死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冯杰与冯新方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今日因为冯杰赌博一事，两人之间的隔阂就被残忍地摆在了明面上。

看着出神的洛长安，夜澜行调整了一下思绪，柔声问道：“阿姐在想什么？”

洛长安看向夜澜行，眼底一片潮湿。

夜澜行撷去洛长安眼眶的泪水。

“所以小行对冯大人总是很包容。”洛长安的声音有些呜咽，她想起素来冷硬的夜澜行，在冯新方面前总是会收敛几分，想来也是心疼的吧。

夜澜行但笑不语，只是帮洛长安擦拭着眼泪。

“冯杰也是可怜，八岁就没了母亲，想必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翌日。

冯新方因为冯杰赌博欠了钱的原因，一早就去忙活了。

夜澜行又去调查妍儿的事情了，洛长安早早地起了床，就去了冯杰的住处。

冯杰住在南院，洛长安去的时候，他正在练剑。

她从来没见过冯杰练剑，原以为无所事事的纨绔小少爷，竟然也会有如此认真的时候，洛长安不觉停下脚步，看他舞剑。

一套剑法下来，冯杰收了势，瞥见了院门口的洛长安。

“你来干什么？”冯杰看起来很不待见她。

洛长安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带着笑：“冯少爷没用早膳呢吧？正好我准备了，您要不要吃一点？”

冯杰声音冷淡：“放在桌上吧。”

洛长安将吃食放下，笑嘻嘻地看着他。

冯杰却道：“没事儿的话你先退下吧。”

洛长安差点爆发了：老娘辛辛苦苦拿来早膳，你居然把我当佣人？

所幸洛长安很快摆正了自己“四喜”的位置，面上的笑意不减：“冯少爷累了吧？要不要喝口茶休息一下？”

冯杰皱了皱眉，看着洛长安自顾自地给他倒茶，他思索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想勾引我？”

“啪——”

茶杯掉在了地上。

冯杰还自顾自地说着：“四喜姑娘，虽然小爷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是你作为夜大人的贴身丫鬟，这种做法不可取。”

洛长安终于压不住火气，指着他的鼻子就吼道：“你以为老娘眼睛瞎了看山你？你哪里比得上夜澜行？我脑子进水了不去勾引他来勾引你？”

“你不必小行好看，也比不上他武功高，也没有他文采好，你说说我是因为什么来勾引你？因为你自恋？因为你不要脸？”

洛长安劈头盖脸地说了他一通，跟别的男人拿来比较，还被说得体无完肤，洛长安见他一步步向她靠近，以为他是生气了。

“你、你干嘛？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可是……”

“小爷自然是没有夜大人优秀的！”

洛长安诧异地看向冯杰，确认他不是在说气话，脸上居然还有几分得意之色，好像拿他和夜澜行闭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