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荣茂出了云来苑,直接往钱家大门走去,他想了想,以防万一,这事儿他还是得去找他妹子好好合计一番!
毕竟,那麝香粉对于普通寻常人家来说鲜少有人买,即便买了,那药堂的郎中也能将买这东西的人认个清楚,而他这东西,是从自己妹子那要来的,他得赶紧跟人串个口供才是!
想着,他大摇大摆的朝正门走了出去,正好碰上喝的踉跄半醉的张春,张春的手上正提着个酒壶,醉眼迷蒙。
“咦,程掌勺,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乱晃呀嘿嘿……”张春眉眼弯起,有几分醉汉的痴傻模样,他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程荣茂,许是因为醉了酒,所以一点儿也不怵他。
“瞧你这喝的烂醉的模样这又是去哪了?”程荣茂刚想抬手让他滚远点,但又想了下白天的事情,若不是眼前这人擅离职守,他也找不到机会去给那鲜笋老鸭汤里下药,怎么说都是拖了他的福,索性,神色缓和了几分。
“我去……找姑娘了,那春满楼的姑娘,个个温香软玉,好生娇媚呐~就那么轻轻笑一下,哟,简直让我骨头都酥了,嘿嘿。”张春眼神迷蒙,正放空呢,可他脸上的酡红太过明显,长衫半敞,蜜色的胸前印着一枚红粉的唇印。
“行了行了,好生收拾一下,若是被少爷老太太他们瞧见你这般模样肯定家法伺候!我走了!”程荣茂嫌恶的睨他一眼,还是多嘴说了两句,最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张春踉跄着步伐,醉意上了头,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他想着,春满楼的风蓉姑娘滋味当真是美妙极了!
他卧在榻上,那风蓉还娇着嗓子极为体贴的同他说,“只要给足了银子,张公子尽管放肆快活,风蓉一一承着。”
他笑着勾起她的下巴,问她,“听说你月事过了半月有余,若是你怀了我的孩子怎么办?”
她说,“咱们这些做姑娘的,平日都会备着大把大把的麝香粉,就怕一不小心中招了,不仅苦了自己还为难了客人。不过,若是张公子愿意赎风蓉的话,风蓉愿意为您怀个孩子——”
她的声音酥软娇媚,还极为的体贴关怀,直让张春心间痒痒,像是落了片羽毛一般不停的挠。
后来,他还记得风蓉说,她有个大哥也在钱府里掌职,至于自己是怎么回她的……喝了太多酒,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与人一夜春宵,良辰美景无限好!
锦书阁里,灯火通明,烛光潋滟。
钱锦与沈子言对坐,两人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
钱锦一只手撑着脑袋,略有所思着,他正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一切,他相信薛娘子是清白的,就凭着他敢让薛娘子进府置办宴席这一点,他也无条件相信她!
而且,祖母也说了,定会让钱家上上下下都竭力找出那真正的凶手来。
可是,祖母没有说怎么找。
“表叔,你怎么看?”钱锦皱着眉头,对这事情极为困惑,对于这件事情他想要亲力亲为,可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明日再说吧,求求了钱大少爷,这都快二更了。”沈子言干脆整个人趴在了红纹云镂桌上,他极为困顿,睡意浓浓侵蚀过来,他连睁眼都觉得困难。
“不行啊,明日是第一天,我们可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而且还得调查,还得抓人呢,我觉着三天不一定够。”钱锦蹙眉,他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他方才早些时候也去问了祖母,瞧着祖母那意思,也应当是没有半点头绪的,只说会派足够的人手去查,可是,如何查,查什么,从哪儿查,一概不知。
照这样下去,他觉着三天真不一定够。
可是,柳清冽那满面严肃,阴霾似霜的模样他也瞧见了,人可是这九州四县里有名的公正不阿秉公办事的人,断不可能为他们开后门的,既然他说了查不出结果斩立决那就真的会将人斩了!
到时候,查不出真相,钱家的退路无疑是把李素娘推出去斩首。
这不是钱锦愿意看到的结果。
“马大夫不是查出来那汤里面有麝香粉吗?咱们明日去镇上有名的药铺子问问那些个郎中,有哪些人买过麝香粉,买来做什么的,再顺藤摸瓜不就能将人查到吗?”沈子言砸巴嘴,道。“而且,以本官这堂堂常平县县令的身份,去问这些东西又有何难的?”
他顿时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端出一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样子来。
“对啊有道理!我现在就命人去问!”钱锦拍桌而起,这是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行的法子,试试又有何妨?
说着,他站起身来,推开门就欲出去。
却被沈子言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拦了下来。“我的大少爷,你清醒一点!这大半夜的,哪家药铺吃饱了没事干等着人半夜上门抓药呐!咱们明儿起个大早一间间的去问,可好?”
叩叩叩——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钱锦院子的门突然被敲响。
沈子言顿时臭了脸色,半夜三更来敲门,定没好事!
他实在是困的不行,他得补个觉先。
钱锦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他的小厮,小厮面色凝重,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开口。
“何事?”钱锦问。
“有人来敲咱家大门了!他说想要见您!”小厮答,可是眼光有些躲闪。
“大半夜的还来敲门,不是蠢就是坏!将人打出去!”沈子言扭头就吼,怒气冲冲,他这小表侄钱锦虽然与他差了一个辈分,可是两人的年龄却相差无两,所以钱锦有什么事都惯爱与他谈说。
这会儿,半夜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保不准钱锦要是去见了,会拉着他给自己出主意呢。
沈子言困得睁不开眼,只想歇下。
“不是啊,沈公子,那人说是您的同窗,还说他是薛娘子的小叔子——”小厮有些急,他拢着眉头,站在原地来回踱步。
他想起站在门口那人,杀意滚滚,怒意滔天的雷霆模样就后脊一凉,他本是不敢来通报的,但又怕自家少爷知道了来问他罪。但是通报了又怕那人指着少爷问罪。
毕竟那人满目阴霾,双瞳阴鸷猩红的模样,活像是生活在丛林里桀骜野蛮的豹子般凶残。
听小厮这话,钱锦明显一僵,薛敏之——
他转过头,与沈子言四目相对。
沈子言也没想到薛敏之会这个点造访钱家,但是想起小叔子那冷冽如霜的傲娇模样,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请进来,将他带到我这来就好,切莫惊动祖母和我爹娘。”钱锦点了点头,小声朝小厮嘱咐道,临了,还特别强调。
“是。”小厮点了点头,关上门,立刻去大门那儿将薛敏之请了过来。
半柱香后,钱锦的门再次被敲醒,他开了门,小厮把薛敏之带来之后就将门关上了。
“薛兄,好久不见啊……”钱锦上前,朝他拱了拱手,礼数做的十分周全。
却见眼前这人,双瞳猩红,面色罩着一层浓浓的冷霜冬雪般,颇有几分阴戾,他伸手,就将钱锦的衣领给狠狠的揪了起来,“钱锦,我嫂嫂被你们家人关在府上是怎么回事!她好心好意来钱家置办宴席,你们钱家就是这么对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