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阑钰定定地看了对方一会儿,一脸面无表情地转身,抬了抬手对门房吩咐:“关门。”
咣当!
文韶锦看着关上的大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随即他耳朵发热,红透了。
他本就是一介书生,今日竟做出这般“盛气凌人”的举动,着实不符合文人的气质。
可是他绝不允许柳小姐嫁给这个人!
文韶锦憋了半晌,身边跟随来的人凑上来问道:“大人?我们把门撞开?”
这些人是文韶锦临走前太子殿下拨给他的,一是给他撑场面,毕竟衣锦还乡,气势还是要有?的;二?是帮他解决麻烦事,文韶锦虽说如今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事,且拥有官职,但若是手底下没人办事,便会有?诸多不便。
文韶锦听到随从的提议,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顿了下,说道:“不妥,我若是无故欺凌他人,被柳小姐知道,定然会对我失望的。况且,我本就是学习仁、义、礼、智、信等思想的读书人,怎能自己做那违背自己信念的小人。”
随从眨眨眼,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那大人打算怎么做?”
文韶锦攥起拳头,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和他公平竞争!”
“是!一切听大人的吩咐。”随从抬头看向坐在马上的文韶锦,“那么,大人,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文韶锦沉吟片刻,伸手向前一指:“再去敲门,敲到对方出来为止。”
张阑钰还没回到房间,就听到下人再次前来禀报,外面那疑似有病的公子哥儿正在锲而不舍地敲他们家大门。
张阑钰扶额,脸上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他本来就累的不行,竟还要?应付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
张阑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把那人放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那脑子有?病的呆子有?什么目的。”
没过多久,文韶锦便被请进了会客大堂之内。
张阑钰正坐在主人家的首位上,端着一杯凝神静气的茶慢慢喝。
见到来人,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大胆!我们家大人……”
文韶锦抬手阻止了随从,他看向张阑钰,字正腔圆说道:“在下文韶锦,想必张公子应该听说过。”
“咳咳--”张阑钰一不留神被茶水呛住,旁边伺候的小厮连忙递上帕子,张阑钰接过来擦了擦,抬起头,一副看稀奇物种的眼神盯着文韶锦看。
半晌,张阑钰才恢复平静问道:“文韶锦?我的确知道你,只是……”
张阑钰说着,又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文韶锦:“你这算是衣锦还乡了?”
文韶锦还没说话,旁边的随从就先搭腔了:“自然,我家大人如今可是……”
“赵毅!”文韶锦再次打断对方,然后与张阑钰对视,“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前来拜访,也并非要?拿官威压人,张公子,你不能与柳小姐成亲!”
文韶锦说得激动起来,当即站起来走到张阑钰的面前:“我与柳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柳小姐一定不是自愿嫁与张公子的,还请张公子放手!否则,否则……”
“否则我不会同意的!”
张阑钰差点儿笑出来,这是威胁吗?嗯?
他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文韶锦,唇角勾起,语调漫不经心:“可是,我听说文公子不是要娶公主了吗?既然要娶公主,还惦记柳小姐做什么?莫非你文公子……不,是文大人,文大人竟如此霸道,连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成亲的事情也要?干预?只是不知文大人到底是何官职,连嫁娶之事都能管?”
文韶锦瞬间涨红了脸:“我我……在下何时说过要?娶公主了,在下对柳小姐一心一意,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唯柳小姐不娶!”
文韶锦仿佛受了大刺激一般,头一次不顾文人的礼节,抬手指着张阑钰,拔高?了音调:“你不许污蔑在下!”
这时,旁边的随从悄悄拉了拉文韶锦的衣袖:“大人,前些日子不是有人陷害您,乱传您要与公主成亲的消息吗?莫不是那时候的消息传到这下京城里来了?”
文韶锦顿时僵住,过了许久僵着脖子噶吱噶吱转过来:“你说,什么?”
这个,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啊!
张阑钰见文韶锦这模样,看出了事情应该是有蹊跷:“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不成?”
文韶锦垂头丧气地解释了前些日子发生在上京城里的事情。
张阑钰了然:“原来如此。”
至于文韶锦为何会以为自己要?同柳若月成亲,应该是相同的误会。
估计是张家想让他入赘柳家的消息,被文韶锦的人送到了上京城。
张阑钰颇感?无奈,这还真是巧的再巧不能的误会了。
他目带同情地瞥了文韶锦一眼,说道:“柳小姐如今不在下京城,她听说你要?娶公主的消息之后,马不停蹄赶去了上京城,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
文韶锦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误会澄清之后,文韶锦与张阑钰多聊了几句,两人在某些方面倒是颇为投缘。
最后,因?文韶锦实在惦念柳若月,与张阑钰告辞,匆匆返回上京城去找柳小姐去了。
张阑钰看着对方匆忙的背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虽说是误会,但是,文韶锦与柳若月之间的感?情着实令人羡慕,两人都能对对方如此信任,对彼此的感?情如此忠诚不疑,这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张阑钰走到苍冥的卧房,看着对方熟睡中的容颜,俯下/身在那精致的眉眼上轻吻了一下。
他定下誓言般承诺:“阿冥,我张阑钰,今生今世,定不负你。”
后来,张阑钰听说文韶锦和柳若月那俩人,是在半路上遇到了。
他笑得兴味:“那俩人,到真是有缘。”
文韶锦和柳若月一起回到了下京城。
之后,文韶锦为了得到未来岳父大人的承认,正在努力之中。
至于柳若月,每日过得倒是很快活,并且长久以来假扮性子泼辣的女子,反倒让她上瘾了,总觉得这其实就是她的天性。
有?一次暴露在文韶锦面前,把那文雅书生给吓到当场差点儿厥过去。
不过这人对柳若月那是情深似海,等又厥过来之后,当场立刻发誓:无论柳若月是怎样的女子,都是他最心爱之人。
柳若月也敢动得直抹眼泪,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张阑钰与苍冥一直为成亲做准备,日子平凡而又幸福地过了一日又一日。
很快,便是柳若月参加太守大人的千金小姐举办的赏花大会的日子。
张阑钰来到苍冥的房中,这是他特意给自家阿冥准备的最宽敞明亮的一间房,专门让阿冥做衣服用的,房间里柔和而不刺眼的光线刚刚好。
“阿冥,衣服做得怎么样了?”张阑钰推门而入,因?着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忙着采办成亲用的东西,还要?打?理铺子生意等等,忙得连看他的阿冥做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因?此,他也还不知道阿冥把衣服做成了什么样。
不过,就算还没见过,我也相信我的阿冥的手艺!
张阑钰刚踏入房间,就见苍冥转过身,双手撑着一件襦裙,从后面探头出来:“阿钰,衣服做好啦!”
入目,先是被风扬起的轻柔雪白的烟罗轻纱,像是云朵一样轻柔软绵的触感拂过张阑钰的脸颊,他抬手触碰那白色如雾般轻薄的外纱,双眸之中满是惊艳。
“阿钰,这这……这是你做的?”
张阑钰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罗裙,他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衣服,那裙摆之上的刺绣栩栩如生,月季花藤缠绕,在荆棘之中绽放的娇艳花朵,衬在雪白的底色上,美轮美奂。
张阑钰看着近在眼前的景色,一瞬间仿佛真的闻见了花香,而且……
“是我眼花了吗?阿冥,我怎么看见这上面的蝴蝶在飞?”
苍冥撑着裙子晃动,裙摆波动之间,上面的蝴蝶似乎在花朵与花藤之间飞舞!
不!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觉,是蝴蝶真的在动!
粉色的、嫩黄的,还有?黑色大翅的斑斓彩蝶,它们在动!在飞舞!
张阑钰连忙抓起裙子细看,却见上面的蝴蝶又不动了。
他疑惑地左看右看,发现了细节,顿时惊呆了:“这是!”
只见布料放在不同的角度,呈现出来的景色竟有?细微的差别,就像是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间去看一片风景,会有?画面的差异、光线明暗变化?一样。
张阑钰惊叹:“这真是鬼斧神工啊!阿冥,你怎么做到的?”
苍冥被这么夸,顿时害羞地低下头,声音都软绵绵的:“是刺绣的手法,和绣线颜色的搭配。”
张阑钰上前展开双臂抱住苍冥:“我家阿冥真是个天才!”
突然一下子,他不想把这套衣服送给柳若月了。
张阑钰埋头在苍冥颈窝里,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心道:这衣服可是阿冥的心血,是无价之宝!不能送,那就勉为其难租给柳小姐穿几……一天吧!
柳若月对于张阑钰承诺给她一套满意的衣服,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毕竟对方从未沾手过这方面的生意,资源有?限,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能赢过那些家财万贯,亦或者是身份尊贵的贵女们,更不必说张阑钰了。
所以,她早已自备了衣裳,根本没打?算穿张阑钰准备的。
不过,她还是打算去张阑钰那里看看,毕竟不能失约。
只不过,想到昨日里遇到的楚小姐,对方讥讽嘲笑的样子真是可恨啊!
什么“生错了性别,不如做男人”、“听说柳大小姐有?个响当当的母老虎的名号呢”、“不如穿一套男子的褂子来得来,毕竟同柳小姐很相配呢”,一副无辜天真地说着最恶心的话,真是气死她了!
但是,对方可是官宦之女,她最多只能阴阳怪气嘲讽几句,不痛不痒,还被对方同行的几位小姐笑话了一番,最后生气憋屈的只有自己。
柳若月对赏花大会毫无兴致,只是毕竟是太守大人千金的邀请,她不能不去。
“桃子,走吧!”柳若月有?气无力,“去见张大公子。”
柳若月仰天长叹:“张大公子哟,您可千万别给我准备个什么大红配大绿,再强词夺理个大俗即大雅。”
她突然有点儿想哭。
见面的地点依旧是清欢小楼。
柳若月没有一点信心,看着张阑钰拿出了一套白色为主的裙子。
她心道:幸好,不是她想的最糟糕的。
接着,她见张阑钰亲手抖开了那套罗裙。
柳若月缓缓瞪大了眼睛,蹭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死死盯着对面,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半晌后,她吼了出来:“天呐!是哪个偷偷下凡洗澡的仙女的衣裳被你偷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阿钰以不输柳大小姐分贝的声音吼了回去:“你在说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