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线绣出的红色的花在黑色锦袍上绽放,衣领、袖口都是相似的花纹。
美貌男子双腿笔直修长,腰肢劲瘦,黑色凸显他高贵不凡的气质,明显是权贵出身的危险人物。
张阑钰如是想到。
顺着对方的身体曲线往上,抬头,对上了一双纯净如稚子的眼睛。
张阑钰一愣,这双眼睛意料之外的干净,与气质截然不同。
这双眼睛略狭长,是凌厉完美的凤目。
它本来应该威严,充满魅力,却因主人过于清澈干净的眼神,完全让人生不出敬畏之心。
张阑钰从小厮手中接过锦囊,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果然都是方才他踩到的那种金豆子,一颗颗大小浑圆一致,金子色泽漂亮,是最上等的黄金。
他把冰冷的目光从赖子身上掠过,停留在青楼的老板花妈妈身上。
“怎么回事?”
花妈妈是个人精,立刻把刚才引起骚乱的事情说了一通。
原来是赖子要进青楼,这种地痞无赖理所当然的被打手拦住,令人没想到的是,这穷酸的无赖竟然拿出了金豆子。
同来的绝色美男子也引起了楼里姑娘们的喜欢。
把花妈妈引来的原因不是金豆子,而是这无赖说,要把同行的美男子卖入青楼。
花妈妈收到下边儿人传信,吓出了一头冷汗,连忙不顾姿仪的跑了出来。
张阑钰饶有兴致。
“把这位……卖入青楼?”
花妈妈浓妆艳抹的脸也遮不住慌乱。
“张公子,花妈妈我可是知法守法、老实本分的人,您可得……”
张阑钰抬抬手。
“花妈妈的为人,本公子还是清楚的。”
花妈妈一手抚胸,一手擦掉了额头的冷汗。
赖子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流氓无赖,自然不会特意去了解本朝律法。
买卖人口,最高可是……绞刑。
张阑钰看赖子像是看一个死人。
“把他送进官府,无视律法,藐视皇权,竟敢当众贩卖人口。”
赖子一时没明白过来,直到马上扭送出青楼大门,求生本能终于让他聪明了一回。
“不是!我没有!”
他死死扣住门框。
“这个男人是我远房亲戚,他,他……对!是他自己要求卖身青楼里的,跟我没关系。”
张阑钰冷冷一笑。
“带走。”
进了牢里,就别想轻易出来。
况且,贩卖人口,是事实。
远房亲戚?笑话!
就这种流氓,会有如此身份、气度的亲戚?
更何况自求卖身青楼?
可笑。
不过,张阑钰不会让自己出一点差错,次日回家,立刻命人查探赖子与男子之间的关系。
眼下……
张阑钰走近男子,弯腰把锦囊系在对方腰间,灵巧的手指勾缠丝带,动作间,不可避免与对方身体接触。
张阑钰若无其事的拍了拍对方的腰,抬起头,对上对方干净的眼睛。
他猛然呼吸一窒,因为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略带茫然,正纯洁无辜的看着他。
墨黑的长发随着对方轻微歪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那柔顺的手感,仿佛在勾引他摸上一摸。
张阑钰被这近在咫尺的美颜暴击,大脑空白瞬间。
索性,张大公子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马上就恢复了过来。
“这位美……咳,兄台,救命之恩,是不是该以身相许?”语气戏谑。
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滞了片刻的流动。
或娇艳、或清纯的各色女子上一刻还在被男子的美貌迷住心眼,这一刻都惊回了神。
美丽的女子们以难以言状的表情盯着张阑钰。
没想到张大公子竟有这种喜好?
会不会是说笑?
有可能……
个屁啊!
竟然都开始拉小手了!
张阑钰执起男子的右手,艳丽的桃花眼天生含情:“兄台与刚才那人可有关系?”
男子下意识摇摇头。
“我不认识他。”
磁性低沉的声音如羽毛一般搔刮过心尖儿。
“没关系就好。”
张阑钰下意识说道,接着立刻被对方的声音吸走了全部心神,对于抓耳独特的声音,他的耳朵格外敏感。
他曾听大夫说过,有的人,有贪恋某种事物的癖好,天生的。
他们,会不自觉的陷入疯狂的迷恋,完全无法自拔。
张阑钰想,他应该就是这种人。
这声音是如此的迷人,他多么的想让这人贴着他的耳朵,日日夜夜念话本给他听。
张阑钰无意识捏了捏被他抓在手中的手……嗯?
手感软软的,他垂眼一看,心脏仿佛被击中。
好漂亮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柔韧有力。
皮肤细腻,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完美造物。
张阑钰眼中闪过痴迷之色。
如此漂亮的手,他一定要带回家里天天摸。
或许,他与大夫说的病症还不完全一样,他一定是迷恋所有美好的事物。
否则,怎么喜欢了眼前这美人儿的声音之后,又被他的手诱惑了呢?
张阑钰贴近一步,眼尾的红色似乎更娇艳了几分。
“救命之恩,你要怎么报答?”
美男子露出无措之色,稍微又浮出了迷茫的神情。
突然,他想起刚才张阑钰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小心翼翼,带着试探问道。
“以身相许?”
张阑钰呼吸一窒,对方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竟然……
脸红了。
细嫩白净的耳尖儿也透出粉嫩可口的颜色,张大公子竟是难得的害羞了起来。
跟着张阑钰下楼,一直没出声,跟个透明人一样的友人荆达先,稀奇的看着好友的模样。
张兄的脸皮,什么时候变薄了?
张阑钰没回答,男子以为他这个回答没让对方满意,露出惊慌之色。
“不、不行吗?”
“那……你说怎么办?我、我听你的。”
张阑钰诧异的抬头,盯着对方露出探究的神色。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怎么好像……有点儿傻?
跟个孩子一样。
明明这么大个子,都是个成年人了,在跟他玩儿花样吗?
张阑钰眼睛一转,勾住对方一缕头发,嘴角翘起,眸光潋滟,五分含情,五分邪意。
“我说什么都可以?”
只有气势看着唬人的绝色男子忙不急慌的点点头。
张阑钰柔情浅笑。
“你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苍冥没有迟疑,点头。
张阑钰盯着对方若有所思。
装傻?还是,真的傻?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转移了话题,男子似乎有些没跟上。
他迷茫了片刻,无意识的抓住了自己腰间的玉佩。
张阑钰看着把玉佩取下来,递到自己眼前。
“这是做什么?”
“名字……我不记得了。”
张阑钰嘴角一抽,失忆?
他接过对方的玉佩,垂眸观看,只见成色顶好的玉佩两面刻了字。
一面为苍,一面为冥。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在被问到之时下意识给出玉佩。
所以,他的名字就是玉佩上的这两个字?
苍冥。
奇怪的名字。
这么个单纯如稚子的人,长相还是绝色,虽说是个男的。
失忆,被人带到青楼来卖都不知道反抗……
当然,对方也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上那一袋子金豆子估计也是被那地痞无赖骗走的。
所以,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人,若是走出去,怕是少不了失身的危险。
毕竟,喜好男色的人虽说不多,但也绝不在少数。
尤其是还有一部分就算不喜欢男子,也会猎奇想要试试尝个新鲜。
这个疑似名字叫苍冥的男子,容貌这般出众,气质超绝,思想却又如同孩童般纯净……
这样矛盾绝品的美人儿,哪里能不让人生出邪恶心思呢?
张阑钰眼睛一扫周围,这群人面色如常,但是心里想些什么,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亲密的重新拉起苍冥的手,语调腻人。
“美人儿,今日我们不回去了,夜宿此处,同塌而眠,好不好?”
苍冥没听太明白,不过依旧点了点头。
“……好。”
张阑钰牵着苍冥的手上楼,在人前做足了姿态。
他要让这些人知道,眼前这位绝色美男子是他护着的人,谁如果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就要好好掂量掂量,得罪他张阑钰,能否承担的起后果。
荆达先眼瞅着张阑钰牵着刚刚认识的男子上了楼,把他独自一人丢在了脑后。
“张兄……”
荆达先伸手。
他看着好友在上楼梯时,伸出手扶住了那长发美人儿的腰,要叫人的嘴就这么僵住了。
茫然片刻……
“不会吧!张兄来真的?他真要跟一个男人春风一度?”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古怪狰狞,身边跟随的小厮担忧道。
“公子?”
荆达先甩袖背在身后,转身。
“走,回去!”
那个有了美色忘了兄弟的家伙!这次别让想他轻易原谅。
张阑钰进入早就预定好的房间,浓郁的熏香稍微有些刺鼻,他的视线落在袅袅青烟升起的香炉上,脚步一顿。
他想起来了!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会准备带有催情效用的熏香,并不刺激,只是会让人蠢蠢欲动。
毕竟,微醺的感觉是最朦胧美好的,太过激烈反而失去了滋味儿。
张阑钰侧头看向苍冥,视线停留在对方形状优美的唇上,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连忙把搁在对方腰上的手拿下来,悄悄放在背后蹭了蹭掌心的湿汗。
张阑钰耳朵发烫,这还是第一次有对一个人升起欲/望的冲动。
“今夜你睡床上。”
张阑钰推着人,把人推到了床上。
转身,拎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口下肚,火气没浇灭,反而更旺盛了。
“怎么连茶水都没准备?”
张阑钰口中吐息都是灼热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苍冥。
对方乖巧坐在床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张阑钰呼吸一窒。
然而渐渐地,在对方清澈干净的眸子的注视下,张阑钰体内的躁/动缓缓平息下来。
对着一副对他言听计从、满眼都是信任的苍冥,张阑钰下意识柔和了语调。
“累不累?要不要洗……睡觉?”
苍冥的身上看上去带着些许风尘仆仆气息,张阑钰本想让对方洗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
不过,看着对方露出的白皙的锁骨,眼角余光又瞥到燃着催情香的香炉,硬是把洗澡的打算吞进了肚子里。
“睡觉?”苍冥下意识歪头思考。
在张阑钰还没从对方可爱的模样中回神的时候,对方突然起身走到自己面前,拉着他的手。
“哥哥,陪我一起睡。”
张阑钰:“……”
这谁能顶得住。
张阑钰心跳加快,面上却不显,轻轻拍着苍冥的手背。
“乖,你一个人睡。”
说完,把苍冥推倒在床上,直接放下床幔,刷的一下子拉了个严丝合缝。
张阑钰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房间里放置的软塌。
只能委屈自己一夜了。
两人又折腾了几回,等张阑钰躺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房间里的油灯静静燃烧着,灯罩上的仕女图栩栩如生,张阑钰盯着看了几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想:遇见苍冥是他之幸。
幸好这人心灵纯洁如白雪,与对方接触,不会让他难受。
张阑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阑钰意识朦胧间,听见敲门的声音。
“我们是衙门的官差。”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把门打开。”
张阑钰一下子就惊醒了,身体弹坐起来,茫然的把脑袋转向门口的方向。
外面的喊声还在继续。
“……抓捕朝廷要犯,快开门。”
张阑钰下意识看向床的方向,垂下的床幔把里面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连忙从软塌上跳下来,想也不想直接冲向床上,同时回头对着门口方向回道。
“马上来!”
张阑钰撩开床幔,掀开被子,把自己的身体挤进了苍冥的被窝。
被人惊扰,被子下发出模糊的轻哼声,听起来格外暧昧。
张阑钰没空去想那些东西,他神色惊疑不定的盯着苍冥露出的半颗脑袋。
官差抓捕朝廷要犯怎么抓到青楼里来了?莫非……
苍冥是什么要犯?不,他傻的这么单纯,那么是要犯家属?哪个大官儿犯了罪,要株连九族,苍冥是被无辜殃及待株连的池鱼?
不等张阑钰想好对策,门在这一刻被踹开了。
“磨磨蹭蹭干什么?”
“难道是窝藏重犯?”
张阑钰一个哆嗦,藏在被子下的手下意识扯开了苍冥的衣服,他的指尖甚至触摸到了对方滑腻的腰侧肌肤。
他,翻身压了上去。
对上下方那双懵懂迷茫的眼睛,张阑钰的脑袋轰的炸了,一片空白。
我!在做什么蠢事!
他为何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扑上来是能挡住官差搜查还是怎么着?
官差呼啦啦涌入,房间都变得狭小了。
张阑钰僵硬侧头,与一双双眼睛对上,莫名觉得是正在做那啥事的时候突然被围观。
就……像抓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