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离开之后,卓诚在桌前又坐了一会儿。
她碗里的粥剩了个底,盛粥的碗有保温效果,现在还微微的冒着一点热气。
勺子放在一旁的小勺枕上,茶杯在旁边。
丝毫看不出来对面喝粥的人已经离开,倒像是她去了洗手间,不消片刻,就会回来,重新坐下来,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回去的路上卓诚一直在想江影刚才的样子,她说的话,和她一直捏着茶杯发白的指尖。
一路街灯浮光掠影,没有她坐在身旁,脑袋稍微歪一点靠在窗边的侧影,副驾驶上很空。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卓诚失意的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
他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好感,也许其中还不乏喜欢。
今天自己跟她把话说开,他设想过她听了之后的态度。
可能她会觉得进展太快,想要再多了解一段时间。
可能会觉得意外或者无措,想要再考虑考虑。
但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她全然的拒绝,甚至她今天也有话要告诉他,要告诉他的内容是之后不想再联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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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再失意,也总要工作。
周一到了公司,他又是那个言山资本的掌舵人,又变成那个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的卓诚。
只是面色要更冷一些,话也更少,开会时沉默的时间更多。
下午的项目报告会枯燥繁琐,投资部全员到场,项目多如牛毛,他面色更是不虞,弄的来汇报项目进展的投资部众人人心惶惶。
不知道是自己手里的项目太难看,还是市场形势有变。不然怎么一场报告下来大老板面色不豫,连点头都极少。
偏偏这会议又是少数冗长的会议之一,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如坐针毡的把会开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时间才散了会,众人纷纷小碎步离开会议室,伴着微咧嘴发出的嗡嗡私语,
“我的项目要凉。”
“我的才凉,我感觉我说完市场前景,Boss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那你真的多虑了,在我开口之前Boss就已经那么看着我了。”
“快带我逃离这个残酷的世界。”
“好在咱们梁老大还是稳的,也就他说的时候Boss点了一下头。”
“呜呜呜,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成不了梁老大了,更别提Boss的点石成金手了。”
“自信一点,把是不是这三个字去了。”
“……”
会议室里的人逐渐散了,卓诚示意投资部的梁高远去他办公室。
两人着重讨论了一下上周去G市和一家公司面谈的项目。
由梁高远去面谈,卓诚亲自把关的这个项目还是比较有前景的。
对方公司做的又是图像识别这样的技术热门方向,可能这轮投完了之后的几轮言山还会领投,算是他们今年重点关注的项目之一。
卓诚和梁思远聊了一会,这个公司的思路基本上理清了,两人都放松不少。
卓诚打内线让助理送两杯咖啡,等助理送咖啡进来的过程中,梁高远和卓诚聊了几句题外话。
梁高远是卓诚团队老资历的人了,和卓诚共事多年,算是极相熟的人。
他半开玩笑的说,
“其他项目有什么问题吗老板,刚这些家伙被你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得回投资部了。”
卓诚闻言面色缓了缓,“我刚听了一下,都还不错。你带的挺好,他们比前几年更会选项目了。”
“那就好,我回去跟他们说说,估计得高兴疯了。”
卓诚扯了扯嘴角,“你手头这几个,进展都怎么样了。”
“除了G市的图智科技,下周可以发TS之外,就是B市的启思课堂了,他们实力和诚意兼具。”
听到启思课堂,卓诚顿了一下。
峰会回来之后他就把启思CEO陆思源的联系方式给了梁思远,让他去和启思对接。
之后要是再有面谈,他也许可以亲自去,可能还能再见见江影。
他眉头微抬,“面谈了吗?”
“和他们CEO谈了一次,因为你之前跟我提过,在峰会谈的不错,所以我着重看了他们的资料和数据。”
“启思课堂那边提供的资料非常详尽,包括核心的审计报告都送过来了。按说这是签发TS协议后尽职调查才要的资料。”
“咱们言山没有预尽调的习惯,但他们这么早就把核心资料递交了,是相当信任咱们的。”
卓诚点点头,启思的CEO确实商业逻辑极为清晰,而且诚意十足。
“为了早一周把报告给我,他们还专门让总监送过来的,纸质报告连带电子资料我已经审完,这周结束基本上可以约详细面谈了。”
卓诚心念一动,“哪个总监送过来的。”
梁高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便仔细想了想说,“应该是运营的江总监,他们CEO上周走不开,又想提前把纸质资料给我,就让他们江总监过来找我。”
江影?她来过言山?
卓诚坐直身子,“他们江总监哪天来的?上投资部了?”
“就是咱们去G市前一天。人没上来,就在楼下大堂把文件给我了。”
去G市前一天,那不就是,上周辛甜和沈峻嗡嗡了他一上午的那天吗。
卓诚脑中倏然电闪雷鸣,下一刻云雾散尽,醍醐灌顶,脑海一片清明。
他顿了两秒,拿起手机和车钥匙,站起身便朝外走,经过梁高远身旁时,伸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
梁高远莫名其妙的看着卓诚往门口走。
到门口时刚好助理敲门送咖啡进来,卓诚边往外走边回头交待梁高远,
“工作辛苦,咖啡喝了歇一会儿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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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朝着地库缓缓下降的时候,卓诚把手机通讯录点开,找到辛甜的手机号。
电梯停在地下1层,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卓诚大步走出来,点了辛甜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好一会儿才通,电话那边背景音嘈杂,好在辛甜的声音够大,
“二哥?你找我?”
“你这会儿能听清我说话吗?”卓诚边往车那边走边问。
“我这儿有点吵,等一下,我换个安静的地方,马上马上。”
卓诚走到车旁边,把驾驶座的门打开坐进车里。
他其实内心少有的焦急和烦躁,但仍然静静的等辛甜那边的回话,薄唇抿成一条线,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拿车钥匙点火,发动车后把手搁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方向盘的皮质表面上轻点。
直到手机里传来辛甜的声音,“二哥,我到储藏间里了。店里太吵,这儿安静一点。”
“现在声音怎么样?”
“嗯嗯很清楚。”
“好,我长话短说。”
“你上周来言山找我被我女朋友看到了,她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我现在去找她解释。”
“你自己录一段视频说明你是我的表妹,视频录好之后发到我微信。”
“哎……等等等一下二哥,你都有女朋友啦我才听舅爷爷说你找不到的呀。”
“我到她那儿大概一个小时,在那之前发过来。”
“呃……”
“视频里说明的好,我个人再给你的店投一笔,这周到账。”
“真的吗?!二哥你太英明了!”
“视频要是录得含糊不清或发来的太晚,上一笔投资也取消。”
“啊……不要啊……幼小的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卓诚说完,没再理会辛甜的哀嚎就挂掉了电话,开车往江影的小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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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下定决心要全情投入工作,但工作状态这个事还真不是你说有就有的。
江影就面临这种情况。
周末从鲜粥馆回家后,她把自己扔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去想卓诚的样子。
但她走的时候卓诚的神情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纵然她心意已决,可心底还是止不住难过。
到今天上班时她还是恹恹的,尽管她已经尽力用工作转移自己低落的情绪了,可无奈效果不佳。
心情没有好转,工作效率也极低。
磨磨蹭蹭的写方案写到7点多快8点,她放弃的叹了口气,合上电脑塞进包里,想说回家做或者干脆明天再做算了。
中午随便点了一个外卖,食不下咽的勉强吃了,到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吃晚饭。
江影踱步出了公司,不想等公交车了,便低着头散漫的一步一步往家走。
沿街的小店有亮光,有食物,有欢声笑语,有人间烟火。
但这大都与她无关,所以她也只是看了看,便转过头看着前路,继续往前走。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她到了家里楼下,走进电梯按了楼层,有点疲惫,便靠在电梯壁上歇着。
她在12层,很快便到了,电梯门打开后,她照例往右走。
这个楼里像她租的这个小户型是少数,小户型的房间都在这座楼内的右侧,所以电梯右边只有两户,她住在靠里的那一户,进入电梯右侧的拱形门廊后,还要再走几步。
然而走了没两步,她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她家门口,倚墙而立。
她吓了一大跳,差点要惊呼出声。
“是我,别怕。”站着的人转过脸来轻声说,声音低沉熟悉。
江影站在原地,看到卓诚在楼道里暖黄的灯光下,朝她看过来。
饶是她认识的人,也把独居的她吓得不轻。她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皱着眉没说话。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你说不想再联络,我怕你不接我电话,就想着来这儿等你。”
他身形颀长高大,在狭窄的楼道里显得有些突兀,也有些局促。
灯光印着他的眼眸明亮,狭小的空间里有他轻声说话的回声。
再看到他,江影的心像被几个小小的软刺扎着,又刺又麻的微微酸疼。
她没问他怎么知道她住这里,而是轻叹了口气,问他,“怎么了。”
卓诚听她没有说让他走的话,眼里的光彩又亮了几分,走上前把手机打开递给她,
“抱歉,我才知道那天你去了言山。”
见江影抬头看他,他忙说,“你先看看这个。”
他点开微信里辛甜发来的视频,递到江影面前让她看。
手机屏幕上是那天江影看到的女孩,尽管那天江影只看到了她的侧脸,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视频里的女孩长相极甜美,小圆脸红扑扑的,眼睛又圆又大,睫毛很长很密,眨眼时像两把小扇子似的上下扑闪。
对着镜头眨了几下眼,确定开始录制了后,她清了清嗓子。
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在气沉丹田。
一开口仍是那个娇俏可爱的嗓音,只是中气十足,音量极大,
“嫂子好!!!”
作者有话要说:全场最佳:梁高远
辛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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