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其实莫默有点儿想不明白。

这两个人为什么非得跟她一个队。

这是得是多想被淘汰啊。

宋晰听了都落泪。

这是个小环节，录制很快结束。

但大部分人结束时没有马上离开，都在聊该怎么准备。

莫默他们也一样。

“摇滚吗，我还没唱过。”周玥眼睛亮亮的，像是第一次被带出去郊游高兴得不了的小朋友。

“所以，我们该唱什么呢？”方琳继续勾着莫默的脖子。

被勾着脖子的姑娘沉默了会儿，没什么情绪地开口：“《灰度》吧。”

在周玥还有些茫然的时候，方琳拉长声音：“诶，老歌了。”

“什么歌？”周玥追问。

“电影《摄影师》的片尾曲。”

替她解答的是站在一旁像个背景板的孟泽，在对方带着惊讶的视线里，少年的神色却还是很淡。

说到《摄影师》，周玥就知道了。

这一部十年前的电影，主角是一位怀揣摄影梦的少年，但令人无奈的是，少年是极为罕见的全色盲。

这首片尾曲《灰度》，讲的就是少年眼里的世界。

满是压抑和挣扎。

“我想起来了，白亦琛演的那个。”周玥想起这部电影，摸着下巴回忆，“我小时候看这电影的时候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和她一起看电影的沈易后来还为了这个事儿嘲笑了她好几天。

当然，这个她当然不会说。

方琳琢磨了一下，拍了拍莫默的肩膀：“莫默宝贝儿居然要改这首？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啊？随便说的，觉得刚好合适，有别的也行无所谓。”

对方看到她这个反应，不由得挑眉：“这么快就有想法了？”

“有吧。”她应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要先做什么？”

“现在啊……”莫默思考了会儿，“找个吃夜宵比较方便的地儿？”

另外三人：“……？”

“不是，”周玥茫然又无语，“现在连午饭都没吃，你怎么就想着吃夜宵了。”

莫默：“也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时间可能不太够。”

说到这，他们才想起这件事。

虽然因为阿利的事情，《声之心》表面上给参赛选手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在没什么任务的情况下休息了会儿。

但节目组，并没有推迟下一场的录制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这假放得就很假，因为准备时间反而被压缩了。

这种需要多人配合的节目，准备起来比个人节目麻烦，这么一看是肯定得熬夜的。

“唉，参加这种节目就是强行加班，”莫默叹了口气，“所以当然要找个能吃夜宵的地方啊，不然怎么有动力。”

方琳也回过味来了。

“但周玥提醒我了，”莫默像是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明明是——吃午饭的时间。”

……

十分钟后，莫默带着三个人去了附近的饭店。

至于为什么是她带，因为吃饭是她提出来的，除此外她还提了一句“这附近有一家店的蜜汁烤翅套餐特别强”。

“先干饭，然后找录音棚等队长给我们改编。”

方琳进了店里，在位置上坐下，然后将手按在菜单上，说完了朝已经开始勾选菜品的莫默扭头：“队长是这样吗队长？”

莫默：“……”

这么快就把她安排上了？

莫默：“那你们找录音棚。”

方琳和孟泽不是禾颂的，不好借公司的录音棚。

“我刚才问过两个常合作的录音棚，一个最近在租，有人要出专辑，另一个另一队选手借走了，”方琳遗憾地举着自己的手机，“两位有什么说法么？”

孟泽安静地坐在原地，也不玩手机，听到方琳的声音，摇了摇头。

模样有点儿乖巧。

周玥是个老实人，听这话摸出了手机：“我去问问。”

期间四个人点了菜，等待间隙，莫默摸出手机翻了会儿。

——《声之心》上热搜了。

倒也不让人意外。

事情还要从阿利的黑料说起。

这会儿，阿利的黑料已经被全网翻了个底朝天，但大多数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家对这些多数就当看个乐子，最受关注的，要属最近的，就是已经被确认的买凶劫持的事情。

这件事反而受到某些不太关注娱乐圈的网友的注意。

毕竟行为实在恶劣。

因此哪怕有人不希望“受害者”被过于受关注的同时在用资本压热度。

奈何事儿出圈，又刚好与踩阿利的目的相辅相成，也很难压。

在这么在信息不断被挖出，又有人在尽力克制的过程里，有人多少发现事情和当天正好在录制的《声之心》有关。

并且与沈易第一期录制，被粉丝们捧的那个事儿联系了起来。

于是《声之心》上热搜了。

莫默之前还在想，周玥对沈家那边“用买凶劫持的事彻底曝光阿利”这事儿是否知情。

——但现在想来，她多半是不在意，甚至支持的。

周玥希望阿利被严惩，也不会真的在乎人们知道当晚的受害者是自己，顶多是不希望自己和沈易捆绑起来，影响后者。

舆论是最好控制，又最容易失控的。

莫默能猜到沈易那边的想法，也知道他们现在抱着节目还没播的心态，知道很多事情只能用文字描述联系起来，哪怕猜测不少，可没有石锤，能继续苟。

苟着苟着就会错过成为大热点的时机。

加之《光阴》主题曲刚官宣了一个和周玥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男歌手，哪怕会遗留点麻烦，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大爆，将对双方的影响稍微降低一些。

莫默觉得这招存在风险。

或者说本来就自相矛盾。

“曝光阿利的所作所为”和“公开周玥和沈易的关系”这两件事情有一定的联系，不可能说只放一个，能保住另一个不被发现。

——线索太多了，连她这种不专门关注他们的都多少能猜到点，论坛也已经有人在做这条线的猜测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攒一波下来，被人发出去会如何。

但总而言之吧，这都不是她能关心的事儿。

至于节目组更加如何，虽然不可避免会有人说节目没有保护好参赛者，但这也是实打实的热度，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结果自然是《声之心》这季的微博下，粉丝迅速增加，对选手的讨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莫默随手翻了一下。

讨论方向清晰可见，可以知道最火的一批选手，有两种类型。

一种是长得就很不错的。

比如孟泽。

[这种风格的小弟弟我可]

[期待孟泽弟弟]

[这一季有新血液了！]

[16岁！呜呜呜我16岁还在玩泥巴]

“未来可期嘛。”方琳在旁边看别人的手机画面，一点负担都没有，“莫默喜欢这种类型的么？比小八岁那种？”

莫默没理她，继续翻。

另一种比较火的类型，是方琳和孟云这种的，出道了一段时间，或者有比较红的作品。

比起孟泽，他们这种类型获得的期待值更“靠谱”。

……

眼看着莫默一直没什么反应，只是自己看自己的，方琳说了两句也就没再说了。

倒是过了会儿，起身去了洗手间。

但等方琳从厕所出来，看到莫默站在洗手台前，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洗手。

黑发的姑娘垂着脑袋，长睫毛下一双眼睛看不清情绪。

方琳开口的话这时忽然卡在喉咙里，她看到，莫默慢条斯理地洗完手，站直，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你还知道我比孟泽大八岁？”

没什么情绪的语气和眼神。

却让方琳的心重重的一跳。

莫默今年24岁，休过两年学，但她一般只说自己刚毕业，一般人都会以为今年应该只是21、2岁。

但方琳说她比孟泽大8岁。

这是得非常清楚自己情况的人才能说得出口的事儿。

而很不巧的是，她最讨厌的就是说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是谁让你来的，还是谁告诉的你这些，”莫默说完那句话，又重新垂下头，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拭自己的沾水的手，“我不喜欢听。”

她说的很轻，还是那副散漫的口气。

可方琳却看到了一个人。

从莫默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如果是为了什么人，也不要从我这儿下功夫了，他们不喜欢我，”莫默轻轻地将纸团抛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转头，从方琳身边走过，“关注我……挺浪费时间的，不是么。”

莫默对方琳其实没什么感觉。

就是她这一次凑过来得太突然，有点过界了。

处理这些事儿就很烦，其实她跟方琳说的话也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

简单说完了，莫默也就走了。

却是刚出去，就听到从他们的位置那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莫默抬头一瞧。

周玥和孟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旁边却多了俩人。

是另外的参赛选手。

他们都没看到莫默，继续说。

“我说实话，我要是你们，就不会选这个丧门星当队员。”

莫默看了一眼孟泽。

少年还是那个模样，只是脊背都有些僵硬。

看得出来，那选手已经说了好几句了。

周玥是老实人，哪怕实在觉得他们说得过分，也只能说那么一句。

完全阻止不了对方继续输出的样子。

莫默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喂。”

那选手：“啊？”

“你要不和节目组打一架。”

莫默懒懒散散的：“不然你就来和他换一换，什么都做不了就不要说些没用的，吃瓜都得吃个前因后果，就两句比键盘侠还菜。”

于是人就当场愣在那儿了。

莫默在位置上坐下，看服务员端着菜走过来，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干什么，还要和我们一起吃吗。”

这么说了，他才有些不甘心地瞪了孟泽一眼，走了。

“哦，错过名场面了？”方琳正好回来。

周玥中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的认知中，这大概是不太好直说的事儿。

在这样的纠结里，只有莫默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地咬了一口烤翅。

烤翅烤得焦香，裹着一层浓郁的酱香。

她眯了眯眼，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搭了一次腔：“错过了呢。”

方琳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坐下开吃。

一时间没什么人说话。

突然，孟泽开口：“……对不起。”

声音有点儿颤抖。

“诶，没有啊，你为什么道歉，”周玥皱了皱眉毛，“我觉得他们就是故意找茬。”

孟泽没有解释，只是垂着头。

本来就是看上去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少年，现在看上去却有些萎靡不振。

一餐饭吃得气氛僵硬。

大概是这里面唯一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的莫默能安心吃饱。

她吃饱，擦完嘴，淡淡来了句：“所以，找到录音棚了么。”

……所以其实是吃过太多瓜，现在完全不会受影响吗。

周玥缓了又缓，才说：“找到了。”

“好，”莫默拍了下桌子，站起来，“走了。”

孟泽看得都愣住了。

好像……完全不受影响？正常人不都会怀疑一下的吗。

莫默的说走就走太实在，以至于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人差点没跟上去。

周玥“诶诶诶”喊了几声，匆匆忙忙跟了过去：“莫默你走错路了啊！！！”

“走了。”方琳跟在后面，朝孟泽摆了摆手。

*

今天发生了很多戏剧化的事情。

莫默以为几件下来怎么都到头了，却发现，好家伙没完了。

——周玥找的录音棚居然是SIREN。

“我就和他说了句在找，他就给了我这地址，”周玥在她耳边小声说，“而且这里离华庭不是很近么，忙一点说不定我还能回华庭住。”

莫默心想沈易可太贴心了吧。

为了这事儿连朋友录音棚其实不外借也不管了。

但她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她就是觉得黎决会把他们一行四个人全部丢出门。

果不其然，门一开，陆明这个脾气的一看门外面站着“一群人”，扒着门直接扯着嗓子大喊：“决哥你是不是欠钱了！！！收债的来了啊！！！”

众人：“……”

莫默举起手：“申请死缓，能让黎老板别把这事儿记在我头上吗，我还想……”看你们老板的素材库。

陆明好像是突然发现她，立即拉开门：“是莫默姐啊，没事你进来你随便用，当自己家就行！”

莫默：“？”

正是他拉开门，莫默正好看到黎决从录音棚里走出来。

男人眯着眼：“陆明。”

“哎！决哥什么事！”

“老子问你作业写了吗，没写现在就滚。”

陆明：“……”

等陆明闭嘴了，黎决才走过来，话是对周玥说的：“沈易和我说过了，进来吧。”

周玥瞳孔放大：“你说什么我……”

这个人干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想让人知道她和沈易的关……

黎决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顾虑，但却很恶劣地拉长了语调：“呵，借SIREN，可不就是看在沈易——的面子吗。”

周玥：“……”

她欲哭无泪，头皮发麻地回头想解释：“这个……”

莫默这个早就开始磕糖的，压着唇角的笑，表面上风轻云淡。

方琳“哎呀”了一声：“这是做出《S》的那个SIREN啊。”

没提沈易什么事儿。

孟泽更是一副对这些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周玥松了口气，有些后知后觉，也有些转移话题：“是得过金声奖最佳的那个《S》吗。”

“也就那个了吧。”方琳说，“制作人SIREN，后来听说是工作室的名字。“

周玥忍不住嘟囔了句：“没听说黎决你还有点儿成绩？”

黎决冷笑了一声：“是比你好朋友沈易强那么一点。”

还他妈想转移话题？你说我今天敢不敢让你俩关系藏都藏不住？

周玥：“……”气抖冷。

好在方琳和孟泽都不怎么在意，眼看着这一茬磕磕碰碰的也就这么揭过了。

莫默没怎么注意这事儿，她直接走到录音棚前，扭头用曲着食指敲了敲门：“现在能用么？”

黎决说了句“随意”。

反正她也不是没来过。

莫默就进去了，其他人倒是没跟。

黎决在外边看了他们一会儿，问了句：“你们唱的什么。”

周玥故意说：“一个有知名度的老歌，您猜猜？”

黎决冷笑了声：“《难忘今宵》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