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皓眼睛一眯,周身顿时沉静几分。
小家伙沿着走廊,从每一扇房门外走过,走到其中一间时,感觉胸膛震动幅度顿时微弱了几倍,他停住脚步,确定了一会儿,对着欧文皓道:“就是这间房,里面有呼吸声。”
“你听到的?”欧文皓有些诧异。
小家伙懒得跟他解释因为他胸口挂着的频率仪对于人声的格外敏感,更不能解释越是相离得近,频率仪越是没有波动,越是隔得远,比如在附近十米到二十米之外,频率仪的波动才会越大,这是因为当初巴顿博士给这个小玩意儿给他时,是用于他侦测房子附近的可疑人物,所以对待远的人,在固定公尺以外的人,才会起到反应,相反越近就越平静。
“快撞门啦。”不管他的询问,他直接催促。
欧文皓倒是很配合,而因为到底是黑道出身,两三下就把一扇安安稳稳的原木房门撞开了,而里面,圆形的大床上,全身虚软,身穿公主装的女生正脆弱的半阖着眼睛,无力的看着闯进门的一大一小。
欧文皓立刻走过去,刚想碰她,就听莫小烯道:“别动,炸弹在她身上。”
欧文皓霎时止住步伐,双眸一眯,看向绑在苏茹儿手臂上的闹钟,那个闹钟,真的很小,大概就是一个人巴掌那么大。
小烯快速走了过去,先戳了戳苏茹儿的脸颊,然后凑近她鼻息闻了闻,转过头道:“是Rigid,一种能令人全身僵硬的迷药,中药者起初会昏睡,苏醒后则是全身不能动,直到五个小时后才会慢慢恢复正常。”说着,他又近距离的去看那个闹钟,如果以炸弹来论,这个炸弹的确是小的,只是……“炸弹嵌在闹钟里面,如果不打开闹钟,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炸弹,相对的也无法破解。可是一旦触碰闹钟,引爆时间就会缩短到五分钟不到,好卑鄙的方法。”
“无法破解?”欧文皓脸色骤冷。
小烯看了他一眼,抿起唇瓣,“应该有办法,不过拆弹我不拿手,先把威廉叫上来。”
欧文皓沉默的掏出手机,拨通一组号码,可电话却始终没有接,他皱了皱眉,挂掉电话,“没人接。”
“怎么会?”小烯伸手拿过手机,确定号码没错,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半分钟,一直没人接听。
小家伙脸色沉了下来,威廉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不可能在这种紧要关头离开,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本就不想来,现在走,也说得过去。你也快走吧。”欧文皓捞回手机,面无表情的道。
小烯眉头微皱,有些气愤,“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了帮你就不会走。”
“我不需要你帮。”冷淡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小烯恼怒了,“不需要我你找得到炸弹吗?不需要我,你知道苏景澈被关在电梯里吗?欧先生,过河拆桥也不是这个拆法吧。”
欧文皓抬眸冷冷的扫向他,语气有些不耐,“明天我会叫人大一笔钱进你的账户,满意了?”
“你……”用钱侮辱人,好像谁没有似的。小家伙怒极反笑,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就是不走,你能怎么样?叫保安赶我走啊,你叫啊,你叫啊。”
欧文皓蹙着眉盯着他,漆黑的瞳眸染上一抹愠怒,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我再说一遍,离开!”
“不走。”可爱的小娃娃双手环胸,一脸倨傲。
一大一小就这么静静的对峙,过了不知多久,摊在床上的苏茹儿嘤咛一声,细细喘息。
欧文皓收回视线,俯下身靠近她的嘴唇。轻声道:“你说。”
苏茹儿全身骨头像是都断了一般,是没有力气的一字一言,说了好半天,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他一说完,欧文皓就皱起了眉头,“别动,我去叫警察。”说完临走前又扫了莫小烯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小烯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渡步到门口,看到他真的离开了,撇撇嘴,慢慢走回床边,居高临下的对着苏茹儿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苏茹儿看他一眼,没有力气的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莫小烯皱眉,靠近了些,声音几近威胁的道:“苏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炸弹就算警察来了也解不开,我刚才已经说了,炸弹安在里面,不同型号的炸弹破解的方式也不同,看不到原型,根本不可能破解,当然有些人也能通过机械转动的声音辨别,可是中国的警方,绝没有那样的人才。”
苏茹儿缓缓睁开眼,疲惫的双眼有些耷拉,她深深的看了床前的小孩一眼,复又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般的任由自己全身放松,心无杂念。
“你……”看她竟然这都不害怕,小烯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就不怕死?”他几乎是低吼。
终于,苏茹儿再次睁开眼,蠕动蠕动粉嫩的唇瓣,低喃了几个字,小烯立刻凑上去,听到她极为缓慢的一字一字道完,顿时浑身一僵。
“你……你真是个疯子。”心情复杂的呵斥了一声,苏茹儿却只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弯了弯唇,无声的笑了一下。
莫小烯盯着她那明明还很年轻,却看起来饱经沧桑的脸庞,有些不忍。
一个二十出头的富二代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说出“没关系,死可能比活着好”这样的话?今天可是她的生日,这个女孩难道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吗?青春才刚刚开始,生命就要结束,她却心甘情愿,这是什么人啊?
这么没有求生欲望,没有斗志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呢。哦,不,还有一次,她和宁宁在联合国大厦楼下,看到那个要从十二楼跳下来的黑种男人时,那人也说过相同的话,“与其屈辱的活着,不如高贵的死去。”
那时候他唯一不懂的是,不管那男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却要在联合国大厦那样的地方跳下去?他以为他跳下去真的就高贵了吗?有没有想过,你这么高调的向所有国家的联盟挑衅,或许已经害了你的民族,你的国家。
小时候穿着校服离开校园时,老师总是说,“你走出校门,就代表学校。”
当时没人懂这句话的意思,都以为这种说辞官方,且夸张。可是事实其实当真如此,你穿着带着学校标志的服装,走到任何地方,人家不知道是谁,却认得你的衣服,你做错了事,人家不会知道你的名字,只会认你的衣服,说“xx学校的孩子真可恶”,一来二去,学校或许就这么无形的被一颗一颗的老鼠屎给抹黑了。
那个黑人跳楼的事也是同样,他是黑种人,如果在其他地方彰显尊贵,从十二楼跳下去,报道只会说他遇到了困难,所以不得不轻生跳楼,可是偏偏选联合国大厦那种地方,如此一来,报道上势必就会牵扯上种族、国籍的不和谐,好好的世界和平,说不定就因为这些不动脑子的人,自作动情的就弄成了外交矛盾,不是开玩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可能就因为这个,随时都会爆发。
为什么教育总是宣传“爱护祖国,人人有责”,其实怎么爱护,每个人都要去当间谍,当卧底,当特务才叫爱护吗?爱护的最基本,就是不要给国家帮倒忙,以你的身份,尊重和你同国,或者不同国的所有人,相互有爱,相互礼貌,这就是最大的爱国。
当然现在说这些有些都没用,苏茹儿不是那个黑人,相对而言她比较有脑子,至少她在这一刻束手就擒的愿意去死,而没有高调的跑去顶着苏家小姐的身份跳楼身亡,今天如果她死了,那这就是一场意外,不会令苏家蒙羞,相反还会因为倒霉而被同情,苏家人或许也会因为没有及时救她而遗憾。
但这只是如果,莫小烯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死去,死是对人生的不负责,是对父母的不负责,是对朋友的不负责,你的命是你父母给你的,你的人生经历是在你的朋友陪伴下完成的,你都没问过他们,就不能这么自私的死去?否则你就是背叛了他们。
叹了口气,小家伙盯着那闹钟看了一会儿,抓抓头,跑去拿起座机打电话,拆弹他真的不擅长,可恶的威廉,接电话啊。
半分钟又过去了,电话还是没人接,小烯纷纷的丢下电话,又蹬蹬蹬的跑过来,盯着那闹钟看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碰碰。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声响,小家伙立刻跳开,乖乖在旁边站好,门外鱼贯而入一大群人,有警察有便衣,还有一个抱着个硕大仪器匆匆走来的男人,估计这男人就是拆弹组的人,不过现在这个炸弹侦测仪体积,比他现象的大多了。
“滴滴滴滴……”一接近炸弹,检测仪立刻疯了似的叫起来,拆弹人员关掉开关,慢慢走过来,左右打量一圈儿那个闹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内嵌炸弹,不过看体积很小,杀伤力应该不大,顶多就是这间房。”这就是专业的炸弹拆解员会说的话,看到炸弹的第一刻不是评估能不能拆,而是评估杀伤力会不会波及太大,会不会造成群众伤亡。这样有些冷血的言辞,小烯并不喜欢。
而同样不喜欢的,还有跟众人一起进来的欧文皓。
“不能让她出事。”他冷鸷的口气带着山雨欲来般的阴沉。
拆弹人员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那个闹钟评估,“看不出是什么型号的炸弹,也不知道是不是私人自制的土制炸弹,不太好破。”说话间,他的助理已经拿着工具箱上来了,将东西摊开,只看到里面一堆钳子啊,扳手啊,剪刀啊,电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