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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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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一句闷声低息的怒吼,复又将她钉在门上,钉得死死。

皇甫璎就怯怯地贴那门上,不动了。

也不敢说话。

看样子,吕太妃没有得逞,登楼的国子监诸生,也没有看见什么。

只是,她却不知,那吕太妃在汤里,究竟下的是什么。也不知,他此刻心头,得有多大的气。

摄政王极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撑她肩头的手掌,乃至极力躬起的身躯,都在隐隐地颤抖。

浓灼而滚烫的男子气息,如麝香般,摄人心魄,蚀人骨肉。

熏得少女有些昏头,她极想伸手,去抱一抱,看他那样子,好难受。

可就在她懵懂伸手那瞬间,男人却一把打掉了她的手,整个人都撤开去,冷静说话:

“让红衣,送一桶凉水来,用浴桶……”

说罢,便往那殿中深处走。

“……哦!”皇甫璎愣了愣,也就跟上了思路,赶紧点头,开门叫红衣。

女帝平日被训得节俭,那宽阔的浴堂殿都干了许多年,平日净身,用的都是一只小小的浴桶,就搁在侧殿浴房里的。

所以,这抬一桶凉水进殿,倒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不到一盏茶功夫,红衣就招呼着两个小内侍,抬了进来,搁在画堂正中央。

然后,天大的好奇也藏在肚子里,不管不问,快速地撤了。

皇甫璎复又紧闭殿门,转身。

就被一声呵斥给定住了——

“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那已是强忍到极致的男子,麻利地取下腰间配饰,解腰带,脱下一身亲王朝服,脱朝靴,然后,就那么和着一身中衣,进了那桶凉水里,泡了下去,水面掩上来,索性一滑,没了头。

少女远远地,立在那殿门边,踮脚,伸直脖子,去瞧那桶中光景。

什么都看不到。

那男人在水下闭气的时间,有些久。

久得她有些慌了,试着上前几步,一边轻唤了几声:

“叔?……”

一声“哗啦”水声,男子从水中抬头,溅她一身的水滴。

“退回去!”且还一声湿润的吆喝,要她退回到殿门边上。

皇甫璎烂了个脸,却也乖乖地,退了回去,靠门站了,安静地等了。

反正,等他这急火缓了劲,就是要捉她来,训得个体无完肤的时候。

就等着吧,人家是如来佛的手掌,她逃也逃不过。

双手垫在后腰,倚门站了好一会儿,发现似乎没对。

那人头脸湿漉,仰面靠在浴桶边沿上,面色依旧如火。

敢情,不是她想的那般轻松,那药效,貌似没怎么压下去。

“叔,要不要叫太医?”少女再度伸直了脖子,小心翼翼的问。

要不叫太医开一副泻火的汤药煎来?

“不用……”男子转头,换了一边后脑,枕在那桶沿上,重重地哼吟一声。

“要不,朕叫几个宫女进来?”少女约莫能听出,那哼吟中的渴求。

“不用!”男人声音坚决,有些恼怒。

“那……红衣,行吗?”少女又试着问。

若是嫌宫女不合胃口,她这里还有个俊俏又伶俐的。

“都说了,不用!”摄政王就彻底恼了,一掌拍出桶中水花。

一副就你事儿多的怒眉嗔目。

“……哦!”少女便退到门上贴了,不再多话。

数着自己的呼吸,听着桶中的水漾。

那水漫金山,如紧拉慢弦,如金戈铁马,潮起潮落,惊涛拍岸,一浪接一浪。

许是良久,许是刹那,少女几乎是屏了自己的呼吸,只听得那男子的气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终于,弦断,潮散,如银河倾泻,烟花绽放。

有些哗啦荡漾的水声,如释重负的轻哼,空气中,还有些隐约味道。

她虽懵懂,避火画册却看过不少,男女之事也听闻过许多。

她算是明白过来了,她皇叔这是做了什么!竟当着她的面,自己解决……

少女顿觉,满脸绯红。

那男子算是疏了口气,抬了手臂,躺靠在那凉水中,却依旧是熊熊深眸,煞黑面色,将她怒视。

她却比他还羞愧!

“皇叔!?……”皇甫璎不觉嗔目,顿足。

他怎么能够如此淡定,面不改色!?

“好了……”偏生那缓了劲的人,立马当做什么都不没做过一般,迅速调整状态,开始教训上她了,“阿鸾,如实说来吧……”

“说……说什么?”皇甫璎偏头,实在是想装糊涂买傻。

“今夜那汤是怎么回事?”摄政王直指要害。

“太妃思慕皇叔,朕平日没少吃她做的点心,吃人嘴短,也就想着,帮衬一把……”

“就是这个帮衬法子?在膳食的汤里加料?”

“那汤里,我也不知太妃加的……什么料,朕只是帮着送……送到皇叔口中罢了。”

这个时候,她只有扔下吕太妃来垫底,先保自己的小命再说。

“……”摄政王似乎信了,也似乎压根没信,反正,那沉沉面色,竟像是无波的古井。

看不到他心头的曲折。

但总算,不再继续问她。反倒是缓和地,冲她略略招了招手。

“过来……”

少女便赶紧行到那桶边上去。

见他伸手过来,她亦赶紧接住握了,以为他是要借她一把力,从桶中站起来。

哪知,那人虎力一拉,却把她给拉得,一脚绊倒在桶边上。

皇甫璎双手攀着那只手掌,赶紧一个囫囵爬起身来,就那么依偎在桶边,翻身去求那个泡在凉水里面的大爷:

“皇叔,这水里凉,我扶您起来,换身干爽衣服?”

“再泡一会儿,还死不了……”

摄政王身体刚健,这点儿凉水算什么,可那药力,却要命。

继续在那凉水里,四平八稳地坐了,抬一只手,伸进她衣襟,挑出那根丝带,顺着把随身玉也拉出来一看,便问她:

“本王送你的赤龙珠呢?为何不戴在身上?”

“在匣子里放着呢,今日没戴……”皇甫璎随口胡诌,想敷衍过去。

“你这妮子,口里怎的没一句真话?”

那勾她颈上丝线的手,便忽地绕开,一掌扣了她脑后,手指伸进浓密乌发间,轻轻重重地揉了,接着长长一口叹气,忽轻忽重地说来:

“阿鸾,九叔对你,没有任何防备之心,你若是想要杀九叔,今夜那汤里,就该加些致命的毒才是……”

少女听得赫然,却又被他扣着后脑,有些动弹不得,只得抬手扶在那浴桶边,看着桶中浑浊水波荡漾,感觉快要沉沦的人是她。

“一碗毒汤就解决的问题,多省事,用不着大费周章,买刺客来永乐巷行刺……”摄政王沉了声音,咄咄说来,有些恼,有些酸,还有些伤。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少女惊得手脚发软,慌得语无伦次,“不是……季亭山他……”

难道是季亭山嘴没把住,还是把她给出卖了?

“季亭山什么也没说,但你给他的赤龙珠,他挂在脖子上,给本王扣头谢罪时,掉出来了……”

摄政王自己说着,都有些笑。笑她与季亭山两人的蠢吧。

“皇叔,我错了!”皇甫璎几近哀嚎。

她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赶紧认错。

他之心深,竟这么藏得住事情!既然都知道了是她□□,还能这么多天不找她算账!今夜那小书房用膳,还那般和颜悦色!且明知她有杀心,可她端给他的餐前汤,他还照喝不误?

皇甫璎心头有些迷乱。

“是错得有些深,你明日去东山长生观,住上些时日,到无涯大师座下,好生思过去……”

少女听得,彻底软坐在地上。

送她去长生观,就好比让红衣给摄政王当侍妾宠姬一般,虽然喜欢,但是绝对不想,因为服不住。

长生观于她,也是这般,虽然有缘,无崖子大师还替她摸过骨看过像,她的天子气象就是被那老道给摸出来的,但是,那个地方,她绝对不想去,太邪乎了,她一介凡人,服不住。

“我……我不想去长生观,换个受罚的法子,行吗?”

少女还在作死挣扎一番,左右都是受罚,看能否能换点别的。

“换个受罚的法子?”摄政王眯眼。

“嗯,只要不去长生观,做什么都行!”少女猛地点头,斩钉截铁的绝卓。

反正,也不能再差了。

冰块终于掉进了后颈窝,一阵彻骨寒意之后,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那好啊……”摄政王突然挂了一抹笑,依旧一只手掌,插进她头发中,将她后脑扣着,另一只手掌,抓过她一只手,往水下面伸……

“皇叔,我还是去长生观吧!”

皇甫璎被吓得跳,惊得抖,却又挣也挣不脱。

“迟了,先受了这罚,明日再去长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