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和自己一样存有?绝对的警惕心,这让宋师很欣慰:自己家的白菜,不能让别人家的野猪叼走了?,洛文方又是一个单相思,没戏。
他低头看见宋书手上那块药膏,问道:“你要擦药?”
宋书刚刚自己擦过脸和手,这会儿正自己把药膏涂在手腕的伤痕上,他面色平静,肤色白皙,如果?不是嘴唇还干涩,宋师有?时候都会忘记他还在发着烧——虽然烧了这么久大概率也降下来了。
宋师想到这个,便伸手道:“背后你擦不到,我帮你吧。”
宋书顿了?顿:“不用。”
“你不会害羞吧?”宋师挑眉,“都是大男人,你怕什么。我还是你哥呢。”
宋书右手在擦药,左手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盒子便被他抢了过去,顺着眼前的阴影抬头,宋师站在他面前,把盖子丢到旁边的桌上,居高临下地朝床榻抬了抬下巴:“转过去。”
宋书抿唇,拉下腕间的袖子:“……我可以自己来。”
宋师不太懂他这么坚持做什么,偏了偏头,一脚抵到床榻边沿,倾身低声道:“做什么?你难不成还要我帮你脱衣服?嗯……也不是不可以——”
他话?音落下,手还没放到宋书肩上,宋书已经垂下目光,伸手开始脱衣服:“……不用。”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又不是没让他看过。
宋书转过身去脱了外衣,把头发扎起来,手臂的弧度纤长又漂亮,宋师在山洞里看他的身材没什么感觉,而今在灯光下重?新打量,却又因为他的动作心情十分微妙。
宋书尚未察觉,他将刚刚给太医看时便解开的扣子重?新解开,葱白的指尖顺着腰带往下,衣衫从他白皙的肩头滑落,露出深陷的背脊和线条流畅纤细的腰身,蝴蝶骨让他的背身显得清瘦至极,又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脆弱美感。
如果?不是那块硕大的伤痕,这美便更加惊心动魄。
他背对着宋师坐着,宋师看他还背上的伤口有些脓水没有?清理,干脆端了盆干净热水过来,先帮他擦了背,然后再洗了?手给他上药。
这整个过程里宋书四肢都是僵着的,偏偏宋师还一边给他擦一边在他耳边说话,吐息间的气音都吹在他耳畔边:
“我先前出门,是听到了些声音。因为是一个人的动静,我就没带上你。那个所谓的带她出来的侍卫虽然确有?其人,也确实不见了?踪影,但我的确没有?看到他。”
“你妹妹洛姣,是自己跳下水的。”
宋书因为“你妹妹”这个称呼而顿了顿,随后面不改色地推开他,“……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凑在人耳边说话?”
习武之人五感通敏,他们不这样说话?,帐外那些侍卫很容易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宋师也没看到营帐里有?纸笔,挑起一边眉道:“为什么?不然怎么办?”
他站着弯腰的动作有?些艰难,说完这句话便直起了?身。
宋书瞥见他的动作,在他疑惑的目光里沉默了?一下,随后转了?个方向,趴到床榻上,把后背留给他,然后示意他过来。
宋师在床榻边坐下,又被他拍了?拍手臂。
他抬手。
宋书将他手掌翻转,一只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宋师眨眼,分辨出笔画的轮廓来——他写的是:痒。
一个动作,一个字,回?答了?他两个问题。
宋师只感觉掌心酥酥麻麻,像是爬过了?几行蚂蚁,如隔靴搔痒,让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得劲,不由自主动了动手指,心说:这好像也不比凑在耳边说话的痒好多少吧?
宋书拉住他的手,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宋师又只好不动了。
宋书继续写字。
怕他不懂,动作还放得格外慢:
我暂且不问她,我问洛方文。你先告诉我,在你看到的未来里,他可不可信?做了?些什么?为何你今天如此防备他?
这话?写完,宋书抬眼看他,手还放在他掌心上,指尖的温度触感温热。
洛放让人给他们都放了一套新衣服,宋书的放在床头。而宋师方才洗脸,顺道脱了那件洛放的衣服,扔到一边去了?。
他又眨了眨眼,翻手将宋书的手抓住摊开,学着他也一笔一划地写道:
你不是说,我看的是一本书,而你是一个人,和书里的纸片人不一样吗,怎么又像我求证这个?
难不成你也如此防备,只是因为我的态度?
这句话有?些长,宋书便也耐心地等着。
他发现宋师的手比他宽大,兴许是常年习武,虎口还生了?一层老茧。不像他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但他的手并不粗糙,只是连指节屈起的弧度都充满了一种?张力。
待宋书反应过来他写下的是什么,便垂眸慢条斯理地回道:偶尔还是可以求证一下的。现成的预知大师,能省去很多麻烦。
不用白不用。
宋师:“……”您可真是物尽其用。
他顿了顿,写道:他没做什么,只是……
宋书见他突然停住不动,眼神疑惑,偏过头的眸子里装着四个字:只是什么?
宋师继续划下去:我先前说过,你杀了?我后,谋反篡位、登基称帝。知道整个过程为什么能那么顺利吗?
宋书心中有了?猜测。
宋师静静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在他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写了?出来:是他请他生母舒妃一同为你证明了皇子身份。还收买锦衣卫指挥使,凑齐了?一半的虎符送到了你手里。
然后亲手将你捧上了?皇位。
宋书默了?默,写:为何?他没有条件?就这样帮我?
宋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自然不可能。
在你登基前一天,他拿着另一半的兵符,表示想和你一起,双皇共治。
回?到这个时间点的宋书软肋已经不见了?,他的弱点被他亲手摧毁,此后那副温柔的模样就成了?他人记忆中的幻影,他所有?的软弱都被自己埋葬在了废墟里,留给世人的样子只剩极致的冷静。
洛姣知道让他嫁给自己不现实,这是一匹孤狼,他不会允许自己做个一辈子只能待在后宫里争风吃醋一无是处、碌碌无为的“皇后”,而他也并没有?爱宋书爱到抛却男人的尊严去做这个“皇后”的地步,同样的,他也不甘为人臣。
他为自己那个昏庸的父皇下跪了十几年,往后几十年,他不想再跪任何人。
说是请求,实则是胁迫。
然而他言辞恳切表情真挚,全程都始终把主动权放在宋书手中,做足了谦谦君子的样子,奈何宋书并不上当,他直言如果?洛放想要做皇帝,他可以放弃这个位置。但要他跟洛放在一起,这不可能。
洛放随后沉默离去,半个月后,在府中郁郁而终。
宋师一直觉得这个结局很不合理,洛放虽然表现得一直十分君子,但他也是有野心的人,会就这样放弃皇位吗?
但也许是作者写到后期写崩了,不止是有些其他的疑点没有?填完,也没有交代洛放的死因到底有?什么隐情,就这样大结局了?。
而正如宋书所说,这里毕竟是个真实的世界,跟书中有?许多偏差,许多书里没有讲过的事情,也许在这里都会得到合理的解释。
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得而知。
宋师提起双皇共治,宋书便想到前朝一个名闻天下的典故,那便是“双皇共治”的由来。
几百年前是乱世烽烟,六国相争、百家争鸣,楚国公子白和燕国公子时乱世相逢,双方皆是男子,因彼此才情而惺惺相惜,有?实打实的过命交情。
此后楚王崩,公子白上位,攻打其余四国,却唯独放过燕国,燕国内乱,公子时趁乱掌权,与公子白相争,势均力敌,各自打下中原半壁江山,四国亡,独余燕楚。
史记戈壁之战后,燕楚两败俱伤,一月后楚王送和氏璧前往燕国,使臣求见燕王,双方约在浦南江边相见,互交国玺、两国合一,一为皇,二为帝,双皇由此共治天下。
“皇帝”之名?也由此而来。
虽史官极力遮掩,但不管是时人还是后人,其实都对这件事心照不宣:
两位皇帝是彼此的伴侣。
他们一生无后,从皇室宗门里抱养了一个孩子倾心教导,就连离世都是相继的时间。
这样至死不渝的感情,世人却始终都觉得见不得光明,时至今日都有人批判那时的双皇共治,认为“双皇共治”分割了皇权,使得中央权力无法?集中,但实则那段时间,是前朝政治的鼎盛时期。
在宋书看来,共不共治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宋师说,洛放想跟他做“双皇”。
迄今几百年来,由于史官使劲的遮掩,如今的“双皇共治”已经变成了?兄弟情的代名词,所以如若洛放想和他共治,用的是“兄弟”的名?义,除了保皇党可能又要大闹一番,其实是没有?多少反对声的。
宋书诡异地顿了?顿:
他帮我登基,便是想与我共治?
宋师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想当皇帝,自己做这个皇帝不就行了?,扶持他登基又和他共治,这么麻烦干什么?
宋师一想到隔壁还有?只野心勃勃的野猪在那里对自家白菜虎视眈眈,而白菜被盯上了?也不自知,心情就十分微妙。
他刚好帮宋书擦完药,手指在他脊背上划过,因这白嫩的触感而顺手摁了?摁,宋书一顿,抬眸瞥过来。
宋师收了盒子,若无其事地写:因为他喜欢你啊,他是你的追求者。
宋书:“?”
宋师把这话?坦白说出来了,心情也舒畅多了?,见他有?些懵懂,挑眉一笑,又拉过他的手写道:
忘了?告诉你了?,杨川其实也是你的追求者,还有?很多人对你一见钟情,只是你都不知道——万、人、迷。
他最后三个字写得格外慢,坏心眼地非要用这慢吞吞的动作折磨宋书的神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较这个劲,反正就是要调笑一下才舒坦。
宋书:“……”怎么这么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
啧,哪来一阵风,好大的酸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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