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敞的大阶梯教室里,可容纳百人的教室座无虚席,女生占半数以上,其中多数盯着讲台前的男人,低头窃窃私语。
突然,讲台前的男人慢慢放下了书,语声淡淡,“这道题,请一位同学讲解一下。”
台下几百号学生不约而同的收声,一脸深思凝重的埋下了头。
男人显然对付这招很有一套,眼睑微敛,扫视过台下一周,漫不经心道,“既然各位都不主动,那只好我主动请各位回答了。今天几号……”
男人走下讲台,玻璃折射的暖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面部棱角的阴影轻浅,随着男人扬起下颔,埋入了扣得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口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沉默而面无表情的神色让教室掩上一层莫名的紧张气氛。
“三、二、一……”有人盯着钟表偷数数,时间卡的一秒不差,刺耳的铃声紧接响起。所有人下意识的松口气。抬眼一看,台上的男人果然若无其事的抱起书往外走,“下课。”
教室立马闹腾起来。
所有上过陆括课的学生都知道,这是一位坚决不拖课的老师,哪怕一句话还没收尾,他也会果断的停止,下课。这一点深得学生喜欢。
另一点就是人实在太帅了。是少女女人通杀的类型,成熟儒雅又不失幽默。用一部分观察陆括多日的女生的话来说是,“儒雅的黑衬衫包裹着充满野性而成熟的躯体。衣冠禽兽没跑了。”
然,陆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丝毫不感兴趣。下了课后就回家里换衣服去健身房挥洒汗水了。
B市天气燥热,陆括不大适应这种天气,难免心绪烦躁,没事就去小区附近的健身房锻炼,偶尔和小区里的大爷下棋喝茶打太极,不然就是在家里看书写毛笔字。完全一幅养老的做派。
陈异特地来B市找他坐的时候正赶上他在临摹字帖,一脸惊奇,看一眼他的毛笔字,再看一眼案桌上的茶壶和清茶,啧啧道,“犯得着吗?那女人还真能派个人来天天盯着你做什么吗?你公司都那么大方的给她母子俩了,还那么不知趣…”
陆括没理他,置若罔闻的临摹字帖,一股子墨香味儿散漫在书房里。
陈异盯着仔细一瞅。冷白色的衬衫,修长挺拔的背,执笔娴熟,下笔顿挫自然,面容平静寡淡,连微曲的后颈都透露出一股禁欲的撩人气息。
别说,还真一骨子儒雅的文人气息。瞧这样,谁能想到这男人以前玩得有多疯?他默默摸出手机迅速拍了几张发给他妹。
这狼一旦装睡,可就要小心中了他陷阱。
陆括拿过一旁的湿巾仔细擦拭墨色的笔杆,突然开口,“都安排好了吗?”
“差不多了。”陈异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端着手机发消息,沉默了一下,他放下手机仰头看陆括,“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陆括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嗯,把临摹的字帖妥帖的折好收起来。陈异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叹了口气说,“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陆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陈异一个哆嗦,就听到他慢慢的吐出几个字,“那样没意思。”
陈异反应他啥意思,呵呵一笑,有点抓狂。果然你陆哥还是陆哥,从来不干没挑战的事。真惹谁也别惹陆括,一声不吭就把你玩出花样来。
这是与陆括相处多年得出的真理。
“对了,我好歹也是特地从百忙中抽身来陪你玩,你就让我在这里干坐着和你聊天?”
“小区健身房,公园打太极下棋,海里游泳。“陆括眼也没抬,”自己去。”
“陆哥,你曾经也是一条汉子。”陈异简直要窒息了,放弃道,“得,我们去海里钓鱼。”
“我有鱼竿。”陆括走进杂物间拿出一杆鱼竿,看他一眼,“你做鱼饵吗?”
“陆哥你真幽默。”陈异皮笑肉不笑。
但陈异的皮也没有笑很久,因为陆括真的带他去海上,钓鱼。
……
两人在海边的石头安静的垂钓了半个小时后。
陈异:“陆哥,我晕海。你听过吗?深海恐惧症。”
陆括:“……”
一个小时后。
陈异:“哥,这里风好大我好害怕。”
陆括:“……”
一个半小时后。
陆括:“还想出去玩吗?”
陈异:“我觉得,家里挺好的。”
姜太公钓鱼式陆括终于松口决定回家,陈异发誓自己再也不会来找陆括玩了,不然就把他变成鱼饵,会蠕动很恶心的那种。
刚收好渔具,一道浪就突然打来了,两人被打得措手不及,裤腿都湿了一大半。
陈异很气,“啊我的鞋!”
两人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
陆括刚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陈异安静的蹲在鱼桶前,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一声不吭。
陈异听到声,指着鱼桶对他说,“陆哥,我真钓到鱼了。”
陆括继续擦头发,“你脑子被浪打了?”
“真的啊哥!”陈异抓起鱼桶往他眼前一放,“肯定是刚刚那个海浪打上来的!”
陆括垂眼一瞧,不自觉拧了下眉头。桶里确实是条鱼,半个手掌大,稀奇的是鱼鳞全是罕见的水蓝色,特别透亮的颜色。两边的鱼鳍又薄又大,也是蓝色的。
都和那小东西的尾巴一个颜色…
陆括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太敏感了。今天还是要多抄几遍心经。
“我还从没见过长这样的鱼,不会是濒危动物吧?”陈异拿手机在网上搜了很多资料,都没查到这种品种,有点犹豫,“不然给放生了?”
“养着。”陆括把桶拎过来,找到废置的鱼缸,清洗换水,才捏着鱼尾巴把鱼放进鱼缸里。
陈异看他十分娴熟,很奇怪,“你养过鱼?”
陆括顿了一下,“嗯。”
“养金鱼吗?”陈异自己想想不对,“不对,你养啥都活不长,我猜你不会养食人鱼吧哈哈哈哈哈…”
陆括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陈异:……嗝哥我错了。
虽然那只鱼来得蹊跷,但最后还是在淡水的鱼缸里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可多数时间那条鱼是一动不动的停在水中,像是在睡觉。
陆括开始喂它鱼食,第二天那几颗鱼食还孤零零飘在水面上,位置都没带变的。
这是一条不吃鱼食的鱼。
之后,陆括尝试喂人食,但依旧没有用。就随它自生自灭了。
这是一个不爱吃饭的鱼。
直到有一天,陆括在书房里静心写书法,却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如芒在背。他看了眼窗外,门外,最后视线落到了鱼缸上。
只见那条千年不动的蓝鱼正嘴巴贴着鱼缸,正朝着他的方向,鱼不会眨眼,乍一看就像在直勾勾盯着他。
陆括继续低头写字,过了会儿,起身把鱼缸搬到了阳台外,回来继续写。
但被凝视的奇怪感觉始终在…陆括转头,和玻璃窗外阳台上的鱼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