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端王府,外面还有护卫,里面也有这许多的丫鬟仆从,竟是连个外人都没看住,让他进了清竹园的书房,这还了得?
也不及言匪说什么,怀昔头一个怒了,她破天荒摆出主母的架势,将人都给汇聚到了院儿里来,誓要整治一番王府近来散漫的风气。
“王爷平素里在外忙着无暇顾及内宅,老王妃为人和善不愿与你们计较,人要知足,没得就惯得你们无法无天,这般偷懒懈怠!”
那些个护卫原本就是言匪的亲信,原也是跟着他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后来跟着言匪回京了,过了一两年安逸日子,确也忘了在边塞胆战心惊的日子,这会子被怀昔一训,个个抬不起头来,可其间不乏有对怀昔不服的。
“那你还是文国公府来的呢,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就听有一护卫嘀咕道。
怀昔人小小的,但这会子是真的气恼,什么怯懦都没了,微扬了扬头,问道:“谁说的这话?”
一时,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怀昔直直盯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说话的护卫长着一圈络腮胡子,身形很是高大魁梧,听闻此言上前一步,颇为桀骜不驯地直视着怀昔。
“是我说的,但我就是不服你会是我端王府的当家主母!”
“且不说王爷同我是皇上赐的婚,由不得你来论断,单说王爷的身份,他的终身大事也由不得你多置喙!”怀昔讽笑道,“难不成王爷娶妻还要看你脸色?”
护卫王莽以前在军中也是校尉,可他人如其名,行事鲁莽,谁的面儿也不给,连到北疆的钦差也敢顶撞,他倒好,也不等人钦差发作,一气之下便脱下军装打算回家务农了。
言匪觉着他虽说有诸多缺点,但确实为人仗义,上阵杀敌也从不马虎,就让他到端王府做了护卫,有心想要磨磨他的性子。
这会子听了怀昔的话,一张黑脸是显得更黑了。
“谁不知道你是派来我端王府的细作?我看端王府迟早要被你这女人给毁了,你就是一祸害!”
王莽毫不留情面地指着怀昔的鼻子骂道。
怀昔都要气笑了。
“你是觉着王爷糊涂了,被我一个黄毛丫头迷得五迷三道,我是不是细作他都分不出来?我瞧着你们是愈发目无尊卑了!”
她神色一凛,道:“护卫们个个看管府院不力,一人二十个板子,护卫头领自领四十个板子。”
她抬起秀气的下颚朝方才顶撞她的护卫点了点:“我不管你服不服气,现如今我是王妃,你对王妃不敬,罚四十板子,还有看管王府不力的二十板子,共计六十板子。”
怀昔可不管王莽情不情愿,也不给王莽反驳的机会,接着道:“但你们也不能一起受罚,毕竟这端王府还需人看顾,半数人十日后再受这顿板子吧,不受板子的自去拿板子执刑,要是我瞧着谁没劲儿那便是不适当做护卫,也不必留在王府了,动手吧。”
“我不服!”有的护卫已听话地趴在凳子上准备受罚,有的则不动,这王莽就在其间,头一个便跳出来反驳了怀昔。
怀昔蹙眉,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汤,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帮护卫确实懒散了不少,而那些个不听话的护卫隐隐是以王莽马首是瞻的。
“你有何不服?或说你有我是细作的证据?”怀昔讥笑道,“在端王府不好好效力于王爷,竟还想着拉帮结派,若你们不服,端王府的大门敞开着,你们尽管走便是!”
怀昔是真的动怒了。
她无法想象因着这帮人的疏忽大意导致再有不相干的人进得王府来造次。
这回好险不过是个箭矢,万一下回就是毒药呢?阖府上下还不得给人毒死?
王莽气得胸膛上上下下好一阵起伏,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看你就是不想端王府好!你以为王爷中毒了你就能在端王府一手遮天了?还有老王妃呢!”
苏氏早听闻了怀昔将一院子的下人还有护卫都叫了去,就想着来瞧瞧她会如何做,这会子不就来巧了?
“本王妃竟是不知谁能在我端王府一手遮天?”
眼见着苏氏来了,怀昔忙起身将椅子让给了她,待人又端了张椅子来才又坐下。
苏氏面色冷硬地扫视过底下站着的一圈人,接着道:“王妃是这王府的主子,她说什么你们就得听着,就算是本王妃也不会多加过问。”
话罢,她就不打算开口了。
王莽见状,是更急了:“老王妃,您要是什么都不管端王府可就完了。”
苏氏看着王莽,没有动怒,反而还微微一笑:“若我真的事事都要插一脚那这个家才算是走到头了。”
王莽讨了个没趣,怀昔复又接着方才的话道:“我知晓你们许多人都不服我,觉着我是文国公府的人,不会真心为着端王府着想。我不管你们觉着我真心还是假意,但我已然是端王府的王妃,我今儿也把话撂在这儿,我生是端王府的人死是端王府的鬼!”
怀昔这话也是她想同言匪说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端王府的!
“我这话叫你们听来未免太过空乏,也是没趣,那咱们就说点实在的。你们都是好儿郎,跟着王爷上战场拼过命的,你们若今儿想走那这杖罚也就不必了,我还会一人给你们十两银子,也不算薄待了你们,若你们想留,那端王府的规矩就必须得守!”
怀昔说这话时扫视过满院子神色各异的人。
“这话于没有卖身的奴仆同样适用。端王府是不比从前了,我们也不想阻了各位的前程,只望诸位往后不论到了哪里都能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也便罢了。”
院子里有的人心动了,有的人还在犹豫,但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毕竟头一个站出来的说不得会被人戳脊梁骨,说是贪图荣华。
有好几个护卫都是跟王莽交好,惯来是跟着他行事的,这会子都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可他垂着头、攥着拳,黑着一张脸半晌没做出决定来。
怀昔见没人站出来,又道:“我说话算话,老王妃也在这里听着的,你们不信我难不成还不信老王妃?”
恰好这时候固平来传话了。
“王爷说了,王妃的话就是他的话,诸位有什么苦楚尽可跟王妃说,但想要为难王妃的,也不必留在端王府了。”
王莽被这话激得脸红脖子粗,上前一步对固平道:“固平,我可听说了,王爷中毒了,她身上可藏着不少毒物,你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你说,是不是她给王爷下毒了?王爷怎地……怎地这般糊涂了!怎地吃了她的迷魂汤哦!”
费玄甫一回府就听得王莽扯着大嗓门说这话,当即冷了脸色,几步上前,斥道:“莽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才是昏了头了,还不快跪下给王爷、王妃赔罪!”
费玄跟王莽是军营相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是知晓王莽性格的,太冲了,当初也是因着这事儿吃了亏,如今这话也是没过脑子,纯粹是因着忧心王爷,但还是做得太过了。
固平跟王莽也是一道吃过酒、切磋过功夫的,了解他的为人,也道:“王莽,谁的话你不听,连王爷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连王爷你也不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