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昔觉着朝廷这帮人,怕是再给他们十日都议不出什么东西来,火爆脾气的她一出来,直接就要像上回一样去敲朝堂外的登闻鼓。
“既然他皇上不见我们,那也不怕我们将事情闹大了,那登闻鼓不就是来给苦主鸣冤或是皇上听取臣民谏议的地儿吗?”
苏氏没说话,言灵却是颇不赞同。
“只怕将事情闹大了于我们端王府更是不利,皇上更会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是,可人要是……”怀昔咬了咬唇还是没能将那个字说出来,只往后说道,“何谈以后?”
苏氏叹了口气:“容我再进宫一趟,你们莫要乱来。”
苏氏又急匆匆入了宫,太后还是不肯见她,只是让贴身伺候自己的嬷嬷带了话,让她好生思量一番自己上回的提议。
这是铁了心要让言灵嫁进宫啊。
苏氏这回没将此事同言灵说,怀昔也瞧出了苏氏心事重重的模样,又想着上回见太后发生的事,便私下里再来问了苏氏。
苏氏看了怀昔一眼,知晓瞒不住现今的她,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
“他们这是想要用我儿子和侄子的命来换我女儿的一生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谁都舍不得啊……”
怀昔当即就怒了,一拍身边的方桌道:“他们的算盘打得倒是精!又想要坐稳皇位,又想要哥哥给他们卖命!”
“明日……明日我就将我夫君的牌位搬到那朝堂上去,我倒是要看看,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苏氏捏着桌子一角,咬牙切齿道。
怀昔没想到苏氏会走到这一步,看着苏氏挺得直直的背,突然觉着她老了许多,心头酸涩不已,眼眶也有些泛热,可她没有哭,只道:“母亲,这条路我陪着您走。”
苏氏回首,定定看着怀昔,终是没有拒绝,惨然笑道:“好孩子……”
而她们不知的是穿着一袭粉嫩衣裙的言灵就站在屋外,将她们说的话都给听了去,而她眼中再无往日的灵动,有的只是满目凄凉,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氏和怀昔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打扮得颇为端庄,就要往宫里去,却是被在京郊忙活完事情回端王府的费玄拦住了。
“老王妃、王妃,王爷足智多谋,定不会有事,还望您们莫要轻举妄动,只怕到时候更是被动。”
“费玄,你在端王府呆了这么多年,算是本王妃看着长大的,你也了解本王妃的为人,端王府的人个个都是汉子,就算是女子也是有着一身铮铮傲骨的,他们……欺人太甚!”苏氏一字一顿道,“他们想要夺走我的孩子!他们夺走了我的夫君,如今还要一个一个夺走我的孩子!我端王府不是个个都是忍气吞声的!”
费玄闻言,心头一酸,单膝跪了下来,抱拳行礼道:“老王妃三思啊,此一去就回不了头了啊。您难不成不相信王爷吗?”
苏氏没说话,费玄又转头对着怀昔道:“王妃呢,难道也不信王爷吗?”
言灵在苏氏和怀昔身后,扶着门框附和道:“是啊,娘亲、嫂子,您们不信兄长吗?”
怀昔一时没说话,她自然是相信言匪的,相信她的哥哥能够逢凶化吉的,她不禁想,是不是当真她们关心则乱了,其实此事还有更好的解法?
她自知自己的另一副性子有些极端,这般鱼死网破的手法确实不够稳妥,何况她现今不是一个人了,她不是个能说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话的人了。
“母亲,您看,要不要再等等?”
苏氏闭眼思忖良久,再睁眼,眼中的坚定已经散了不少,几不可闻地叹道:“三日,再过三日若是朝廷还没有动静,那我便去朝堂上求皇上!”
费玄将人劝下了,心头微松了口气,但他眉宇间的忧色并未逝去。
他也是千难万难才将信送出荆州的,如今他也跟言匪联系不上,心头也分外没底,可是他答应了王爷,要护好端王府的人,不让他们轻举妄动,只需等待即可。
怀昔自然没错过费玄眉宇间的这股郁色,待言灵陪着苏氏去屋里歇息后她便将费玄喊住了,将人引至没人的角落才急切地问道:“你跟我说,哥哥这段日子可还送了信回来?荆州的局势如何?”
费玄脸上立时挂上了笑容:“王妃说笑了,王爷能有什么事?王爷的本事您也是知道的,这帮子土匪虽说想着造反吧,但还耐不住王爷。”
“是吗?”怀昔显然不信,“费玄,本王妃敬你,但绝不容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于本王妃!我是端王妃,是摄政王言匪的妻,我有权知晓他现今的处境好应对接下来端王府将会面临的风雨。”
费玄面上笑容一僵,突地想起言匪所言,怀昔也是他的主子。
他退后一步,朝怀昔抱拳行了一礼。
“端王妃,属下是千难万难才将信送回京都的,差点就遭荆州点苍山上的土匪给发现了,幸而有王爷计谋在身这才侥幸蒙混过去,其实王爷是不想让您们知晓其中情势,可又怕您们反应不及,这才叮嘱属下务必回禀给您们,如今……属下也不知王爷如何。”
怀昔心头一紧,差点就要站不稳,可她警告自己,自己要撑着,要护好端王府,又硬生生将肩背挺直了,叮嘱道:“此事莫要同母亲和灵儿再提及。”
“是。”费玄又是一礼。
怀昔摆摆手,让费玄退下了。
谁都知晓荆州之事拖不得,但朝中意见总也不统一,最后还是皇上力排众议,敲板定了下来,说是让明王率领两万兵马前往支援,骠骑将军陈超辅佐其旁。
这明王向来是包藏祸心的主儿,原先先帝在时还能装个贤良出来,后来先帝去了,新帝上位,一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至于这陈超,又是荣王的人,这些个人哪个是盼着言匪好的啊?
这是要将言匪置于死地啊。
“我去求皇上!”
言灵打破了一室寂静,边说着这话边要朝外面行去,却被苏氏喝止了。
“慢着!先前费玄也说了,人数是他们根据当时送上山的食材猜测的,具体有多少人还不知晓,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还敢真的见死不救!”
怀昔也安抚道:“是啊,灵儿,既然哥哥……给我送了报平安的信,那他定然不会出事的,他先前跟我说过,若是当真有事定然会事先同我说,让我早做准备,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自己这话都说得分外没底气。
思忖良久,她复又开口道:“我去文国公府一趟。”
她是听哥哥说过的,这文国公在各处都是有眼线的,若是皇上有别的意思说不定他知道。
“嫂子,你去做什么?去了也是受委屈。”言灵不赞同道。
怀昔微微一笑:“那到底是我的娘家。”
言灵微怔,张张嘴,最后还是没再劝。
怀昔择了文国公休沐的时候去的文国公府,她走在文国公府的回廊中,看着高低起伏的屋檐,走过他们以前住的院子稍稍停驻……
处处都充满回忆。
她以为她没有言匪陪着是再也不愿踏入文国公府的,今儿她还是独自一人来了,而掩埋在时光深处的种种光景原来并非全是斑驳,还有美好。
就在她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见平宁郡主挽着冯氏的手臂正施施然朝她这边行来。
“哟,什么风儿将端王妃吹来的?这遍京都谁不晓得这端王妃最是忙碌,哪里有时间回娘家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