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几?分钟,温念觉得自己站在北极冰川上,被人用掺杂着浮冰的海水浇了一通。
身体战栗,手脚冰凉,寒气一丝丝从骨缝里溢出来,以至于当她走出那栋大楼,冬日料峭凛冽的寒风似乎都没那么刺骨了。
像柳条抽枝时轻抚过的春风,一点点赶走她身体里的余寒。
“念念,人不能永远缩在坚硬的壳里不出来……”
“没有人不会受伤,重要的是不要后悔……”
“如果没有你,或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沈宴了……”
……
温妈和沈骆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播,一遍遍试图坚定她的选择,可是渐渐的,说出这句话的人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你想重蹈覆辙么?”
“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你想让你的孩子再经历一遍么?”
“你有自信沈宴不会是另一个宋运城么?”
“温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阶级都是存在的……”
“你和你母亲并没有做错什?么,但这就是规则,无法打破规则,就要承担后果……”
温念眼神空洞,昏昏沉沉上了保姆车。
她好像体会了那种感觉,那种被人高高在上俯视的感觉,就好像在那人眼里,她只是一粒渺小到几乎不配让他看见的灰尘,随手拂去。
不曾放在眼里。
温念:“……”
沈望川试图说服她,她曾经的不幸都成了他?嘴里吐出来的利剑,一件件罗列出来,扎在她身上。
字里行?间,都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活该。
“念姐,咱们?”赵磊直觉温念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斟酌着问道。
“送我?回公寓吧。”温念说完,靠在椅背上休息。
赵磊偷偷看了一眼,没说话。
温念回家,换了衣服蒙头就睡,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醒了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温念抓起手机一看,有陶菲菲发来的消息。
陶菲菲:[念念,今天晚上回不去了,可能要通宵。]
温念:[知道了。]
温念放下手机,呆了会儿,又?拿起手机一看,八点多了。
她只早上吃了个白水煮蛋和一盒无脂牛奶,这会儿肚子受不住了,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牛排,简单煎了,放到餐桌上,然后又从酒柜上抽出一瓶红酒,倒了一杯,坐下慢慢吃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牛排似乎特别下酒,一杯接一杯,红酒空了,牛排却还剩大半块。
温念脑袋有点迷糊,趴桌子上眯了一会儿,醒来后更迷糊了。
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温念?”沈骆疑惑,又?给她打电话?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傅宴听在哪?”温念语气很冲,和平时客气沉稳的声音不一样,带着酒后的蛮横娇懒。
“你喝酒了?”沈骆猜测,温念没回答她,只略微不耐烦地重复又?问她一遍傅宴听在哪。
“他?现在应该在公寓。”说着,报出一串地址。
“知道了。”温念不给沈骆反应时间直接挂断,然后,又?播出一个号码。
“念姐?”赵磊正和朋友在外面喝酒,接到电话有点意外。
“来我家接我?一趟,送我?去个地方。”温念道。
“这么晚?你没事吧?”赵磊微微皱眉,跟在温念身边这么多年,一下听出她声音不对劲。
“别管了,来接我?。”
“好。”
赵磊挂断电话,和朋友打了声匆匆赶去接温念。
幸好他?和朋友聚餐的地离温念家不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送我?去这里。”温念上车,把手机递给赵磊,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好。”赵磊把手机还给温念,一边开车,一边猜测温念给他?的地址是谁的……
不会是——
“念姐,你去见?”赵磊试探道。
别看温念看起来像没事人似的,他?敢打赌,她这会儿已经没剩多少脑子能正常思考了。
“傅宴听。”温念非常坦荡又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赵磊听到是傅宴听就放心了,不然他还以为是魏向东……
温念给他?的地址有点远,大概要一个小时,期间赵磊接了个电话,见后面的温念迷迷糊糊的,放了个轻缓的音乐让她靠着休息。
一个小时候,车子慢慢停下来,赵磊叫醒闭目养神的温念,温念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还没下车就看到前面那个矜傲挺拔的身影。
他?身上套着一件黑色长羽绒服,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着一件白衬衫,西装裤。
他?笔直站着,被车灯一晃,像苍茫无尽中独自挺立的劲松,也像漆黑寒夜里唯一一盏光源。
孤独得让人心疼,一下点亮了温念的纠结空洞眼睛。
温念下车,让赵磊先走。
保姆车转弯离开,没了明亮的车灯晃着,傅宴听身上只剩一盏有些昏黄的路灯披着。
温念走过去,要仰头眯眼才能看清他?的五官。
“你怎么来了?”她疑惑,嘴里吐出的热气升腾着。
“沈骆告诉我?的。”傅宴听道。
低头看着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切,”温念撇嘴,脸上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醉的,红得厉害。
“她还真是你亲姐。”
“不是亲的。”傅宴听嗓音染着压抑的低哑,眼眸越来越深,紧紧盯着温念,“异父异母。”
“……”温念被他过于露骨的眼神看得脸上更热,不自觉低头,反应过来后一阵气恼。
“这么看我?干嘛?你想冻死我?么?你以为你的眼睛是太阳,能发光还是能发热?”
“……”傅宴听被她娇横不讲理的样子惹得无奈,沈骆打电话时说她喝醉了,现在看这个样子,真的喝醉了。
他?一错不错盯着她,捏了捏手指,“我?送你回去。”
回去?
“回哪?”温念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傅宴听,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红唇若有似无的张着,亮晶晶,粉嫩饱满,勾着他?的视线移不开。
如嫩葱的指尖在他胸口一下下轻点着。
“傅宴听,你知道我?来干什?么么?”
傅宴听心跳如擂鼓,差点让他?听不清楚她的声音。
“干什么?”他?低哑着嗓音开口,擦着凛冽的空气钻进温念耳朵,性感得她想扯开那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
“你。”温念抬眸,媚眼如丝地勾着他?,声音一点点从唇瓣间溢出来,“我?来,睡你。”
!!!
温念低低软软说出这句话,傅宴听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理智,什?么隐忍,全都没了,只剩那双盛着他?倒影的眼睛。
“温念——”
傅宴听低低开口,薄唇绷成一条直线,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细长的眸子里卷起疯狂涌动的漩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当然。”温念不躲不闪地直视他?。
!
傅宴听按捺不住,眸色一深,猛地将人拽进怀里,手上的力气快要把她的腰折断。
他?想,但是他怕,怕她后悔。
他?就这么抱着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慢慢松开,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小区。
温念亦步亦趋跟着,在他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一直到单元门前,傅宴听捏着门禁卡,深吸口气,再次确认什么似的问她,“你确定么?”
……
温念没说话,就在他以为她真的后悔了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从他手上抽出门禁卡,滴的一声,开了。
温念先他?一步进去,转过身来朝他?笑得晃眼,刺道:“磨磨唧唧的,傅宴听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宴听微微蹙起眉头,猛地上前一步,扯着她的手腕将人带进电梯里。呼吸粗重,握着她手腕的指尖烫得吓人。
电梯匀速上升,很快停住,缓缓打开,傅宴听看了温念一眼,微微弯腰,劲瘦的手臂贴着温念的腿弯和后背抱在怀里走出去,走到门口,用力往上一抬,就将人扛在肩上,然后腾出一只手来开门。
进了这个门,就没有退路了。
温念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她,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脑袋一热就来了,被沈望川刺激的,还是,仅仅她想。
温念被傅宴听扛进屋里,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一抬头,对上那双漆黑深沉的长眸,愣了一下。
傅宴听也愣了一下,喉线紧绷,脆弱的神经只要她有一点异动就会崩塌。
两人对视两秒,傅宴听松开握紧的拳头,脱下羽绒服,然后蹲下身来,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棉拖鞋放在温念脚下。
温念没动,傅宴听耐心等着她,好一会儿,沉沉开口,“要我?帮你么?”
温念还是没动,垂眸看着他?。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好看的鼻尖。他?蹲着,没了高不可攀的气势,没了矜贵冷清的傲气,像寒冰化成了春水,褪去了身上尖锐的棱角,裹着她,缓缓流动。
“……”眼睛止不住地发酸,温念后退一步,“我?自己来。”
“好。”
傅宴听起身,温念仍没动作。
“怎么——”傅宴听话没说完,温念突然凑近,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引起一阵战栗。
她眼尾泛着浅淡的红,炽热的喘息喷洒在他耳廓。
“傅宴听,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
“当然不是,”傅宴听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
他?嗓音干涩,深深睨着她,“我?只想还你一个公平的世界。”
公平的世界?
既然没有救世主,哪来的公平的世界?
温念深吸口气,舌尖卷着气音在他耳边轻哼道,“每个人的世界都不公平。”
是啊,每个人的世界都不公平,傅宴听侧头,鼻尖抵着她的,低低出声。
“可每个人都不是你。”
!
每个人都不是你……
每个人都不是你。
温念呆住,脑子里绷着的弦彻底炸了,被这句话炸成了一束绚烂的烟花轰然绽放。
她指尖勾着他?的下巴打转,眼角余光瞄到沙发上一只正在懒懒地伸懒腰的橘猫,轻笑一声,在傅宴听几乎要把她吞进去的眼神里,半晌,幽幽吐出一句话,“你会——”
“叫嘛?”
!
她在——说什么?
傅宴听眼神暗得可怕,猛然间抓着她作乱的手用力带进怀里,大手扣着她的腰一转,把她压在门板上,捧着她的后脑不管不顾地低下头吻了上去。
吻得很急很乱,没有章法。
薄唇狠狠碾着温念湿软的唇瓣,呼吸敲打着两人之间缠绵的空气,暧昧得让人面红耳赤。
温念受不住,闷哼一声。
傅宴听猛地停下动作,低头看着她,看不底的深潭里欲望翻滚,拇指摩挲着顺滑的发丝,突然将人拦腰抱起,长腿踢开卧室的门,两步走进去,将人扔在床上。
……
床边零落散的衣衫像一场倏然爆发的战争。
床上的新手士兵却像个没头苍蝇,手上乱,心也乱。
直到躺在他对面的敌人勾上他?的脖子,如羊脂玉般滑腻,微凉,抚不顺他心里的乱麻,却点燃了他?脑中的硝烟。
温念看着他?,媚眼如丝,像红丝幔帐下勾魂夺魄的妖精。
傅宴听快疯了,理智的弦在这一刻轰然折断,只剩一根,脆弱地,死死地,支撑着。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傅宴听轻吻着温念的耳蜗,湿糯的碰触磨合着他?动/情时沙哑的嗓音,性感得让温念想自己主导这场战争。
“当然知道。”温念手上微微一动,却被傅宴听钳制的更紧,黑漆漆的凤眸里映出她酡红的脸颊,粉嫩的唇瓣轻启,呼出的气息轻喘,微甜,勾着傅宴听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欲望。
“我?在——酒后/乱性。”她贴在他耳边娇声呢喃。
“……”他?终于相信她那句话,浑身上下都紧绷着,“温念,你别后悔。”
“你后悔了?”她问。
“永远不会——”
他?毅然决然。
作者有话要说:QAQ太难了,怎么看都别扭(吐血……),不改了,小可爱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