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滚落在地,斩断的地方鲜血淋漓,叫人不忍直视。
一身宽大又破旧白衣的小姑娘站在一窝人之中,脸上灰扑扑的,发髻也是松散的,明明狼狈的很,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她。
这一槽宗室之中全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再怎么蹦跶也只能是跳梁小丑。
就像老大表面上装着一副清风霁月、与世无争的模样,背后却利用着先皇后的关系,结党营私,甚至将手都伸进了当朝科举之中,妄想在朝堂上一点一滴地渗入自己的势力。
可是这种假象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还有不成器的老三,面子里子都一样,草包一个,可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势力强盛又任劳任怨的母族啊!
连着二人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干什么都不成事儿,招猫逗狗自有一套。
那一群人眼里都被恐惧塞满,身子抖个不停,两股战战,可是那个小姑娘就像一根瘦弱的豆芽菜一般立在其中,与那群宗室之子截然不同的。
她身子瘦弱,极其单薄,好像被冬日的寒风一刮便能高烧一场,可她还是穿的那样单薄,肩膀轻颤,干裂嘴唇也在打着哆嗦,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冷出来的,可眸子却是一片清明,好像她只是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宫里的一切。
任尘世如何喧嚣,她都只是冷眼旁观。
顾铭浅浅一笑,没想到这昏庸的老头子还能生出个硬骨头啊!
自此,便有了之后的种种……
他想要逗弄逗弄她,却叫自己先陷了进去。
看着小姑娘每每都如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他便开心极了。
使坏地将她压在书桌上,小姑娘惶恐不已,眼神闪烁不定,他甚至都已经能够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可对他而言,他不是断袖,更不会喜欢男子,这么做,只是想要在她身上找找乐子罢了。
可是当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气味萦绕在他的身侧,诱惑着他凑向前去的时候,他心猿意马了。
挣扎徒劳,小姑娘乖顺地不乱动了,他却慌张起来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知道她是个女子时,他有多么的开心。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冬天。
当年身子尚未发育,五官尚未长开的那根清瘦的豆芽菜,也长成了一个明艳的大姑娘,如今面容越发脱俗。
不变的是,那双眼儿依旧是冷冷冰冰,洞察一切。
可惜啊,她好不容易才能离他那么近,他却没有力气多看看她的。
他这一生,其实都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活,无论是为了找到母亲惨死的真相,还是为了庇护顾家,好像都不能令他快乐。
在他人看来,他是个会投胎的,生而尊贵,有着恣意行事的资本,可是内心封闭,冷血无情,甚至连挥刀断头的时候都能够从容地笑着,从不知为何感情用事。
母亲一夜之间,一头青丝变成了满头华发,那双妩媚多情的凤眼也变为了赤色,甚至还长出了人类不该有的长耳。
满园的花儿,一夜之间,尽数衰败。
好像是随着自己的母亲,一同去了。
他亲眼看见了母亲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个月圆之夜,上一刻还着着一身明艳的红衣,在月下翩翩起舞,恍若月宫仙子,就连月宫仙子都比不上。
可下一刻,便脱力倒在了地上,头痛欲裂,到了最后没了呼吸,都是孤单一人,凄然又绝望。
他的父亲从小就告诫于他,不要动情,“情”之一子,太为美好,又太为惑人,叫人甘愿付出一切。
她的母亲便是如此,才落得个这般下场。
所以他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动情,唯一一次动情,却不敢承认。
再后来,却是没了机会。
红色的海浪中,飘下几片叶子,灯火渐渐燃尽,岛上的打斗声、厮杀声渐渐消失,天地之间归于平静,再没有其他的色彩,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