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深宫,幼时,从她不知自由为何物开始,她便一直想要自由,向往如雄鹰一般那能够在广袤草原自由飞翔的那种自由,也向往能如游鱼一般能在广阔汪洋浮潜的那种自由。
只有那样她才能尽展真心,活成真正的自己。
偌大一个皇宫之中,根本就没有真心之人,更别提自由了。
但现在她不再去憧憬自由了,因为她已经拥有了。
可又有了另一种东西将她困守,困守在一方天地。
她有一份牵挂,也拥有了另一个人的一份真心。
原先,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了一种模样时,她是极其抗拒这种感觉的。
她不是一个刀枪不入的人,拂春、八宝已经成为了她的软肋,所以她再不愿让他人进入她的心房。
可那人太过美好,看到他,就觉得安全,有他在就什么都不怕,可以与他无所顾忌地说心事,可以在他面前使些小脾气,对着他展现自己的真性情。
他对她说,她是他的光,在他即将被地狱里伸出的魔爪拉下沼泽之时,远远瞧见,那个白裙少女身上会发光。
她永远不知道,她身穿红裙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样子有多美。
而在她的心中,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如罂.粟一般,血红色的罂.粟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团团锦簇,朵朵耀人,异常的美丽。
美丽的……让人无法抗拒。
“情”一字,可以做毒。
一路上,她都耷拉着头,一语不发,只是她满脑子都是顾铭,一想到南部毗邻南疆,凶险万分,再加上他们对那个所谓的“圣女教”一无所知,满是担心。
但一想到离别时的那一吻,又小脸发烫,像是吃了蜂蜜一般,心底都是甜的。
她回了柳宅,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歇息去了。
可她将另一件事抛在脑后去了。
今日是顾铭离去的日子,同样也是柳菡夏出发去庄子上的日子。
八宝火急火燎地从外头奔进来,道:“姑娘,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来了,马上就到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只准备好茶水、点心便好。”拂春叫住八宝,叫她不要进去打搅了黎离的清净。
八宝苦着个脸儿,压低了声儿,“不是啊!我听说是出了事儿了,来找姑娘麻烦的!”
“消息可属实?”拂春大惊,能叫老夫人亲自出动的事儿,自然不小。
“千真万确,我骗你干嘛?”
拂春蹙着眉,叫了侍女前去接待,自己便进了内室。
只见黎离着一身细软的绸缎素衫,外头披了件水影红密积梅花大袖衫,头上一个简单的螺髻,簪着流苏簪子,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女子身姿端正,极其沉浸,几缕碎发从耳后钻出,洒在纸页上,皓腕握笔的样子煞是好看。
“姑娘,老夫人和大夫人正在往这边来呢,您早做好打算吧。”
“哦?”黎离回神,将手中的狼毫笔斜放在砚台上,起身去了窗边,掀开窗帘子,瞧见二人果真刚迈过院门,往这边正来。
“你先去上茶吧,我稍后就到。”黎离倒没什么大反应,不过二人若是要见她,只派人来唤她便好,哪用得着亲自跑这一趟?
堂中,摆着一张梨木桌子,上面放着水果、点心和刚煮好的茶水。
“正想找时间去拜访祖母和大伯母,呢!”黎离乐呵呵地笑着,眼底却是没有笑意的。
老夫人面色冷凝,兴致不太高。
倒是大夫人对着她笑了笑,还叫她在旁边落座。
少女笑容潋滟地走过去,墨眉舒展,粉唇微翘,笑容明媚夺目,仿若世间最烁亮的色彩,不过细看,可发现少女眼梢处带着浓重的愁色。
黎离走到老夫人面前,朝着她行了礼:“给祖母请安。”
“不必多礼。”老夫人不像以往一般对她亲昵不已,甚至拉过她的手,叫她坐在身旁,而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黎离是个知趣儿的,在二夫人身旁落了座。
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人定是有事才会前来。
气氛正在凝固,黎离正想着要说什么,大夫人已经微微一叹,看着黎离:“宁儿,夏儿在去庄子上的路上出了事儿!”话语不长,却闹得每个人心里都极其沉重。
黎离一怔,瞪大了眼儿。
八宝与拂春都在外头侯着,这话自然而然也入了他们的耳,两人相望一眼,尽是诧异。
这主意是老太太定的、庄子是柳家自家的庄子、送柳菡夏前去的人马也是交给柳家的管家的,他们院子里头的人没有插手半分,要说这柳菡夏丢了,怎么也不该怪到他们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