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任由着盛越在他头上推来推去,也不管自己被剪成了什么样,视线扎在她脸上就没移开过。
他的笑克制又热切,既习惯性地掩藏住眉梢的颤动,又把自己的一切情绪都袒露开来。压抑与外露复杂地揉在一块儿,最后毫不掩饰地落在人身上,跟他的眼神一般干净。
“盛越——”裴怀微微仰着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盛越,“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就认识。”
“不是在画室。”怕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他又补了句解释,“是……是还在那之前。”
盛越嘴上没搭理他,心里倒是想着。
何止是见过,先不说见的次数的多少,哪次不是“过命”的交情?
她拍了拍裴怀的肩,示意他别乱动,然后落下了最后一剪。
“剪好啦。”盛越关掉推剪,左右看了好几遍,才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拿过了柜子上的镜子,眉眼晕着更多的笑意,“瞧瞧,喜不喜欢?”
裴怀看也不看,把心里的欢愉全藏在眼底,一个劲儿地点头:“喜欢!”
“你这喜欢来得也太敷衍了。”盛越用镜子挡在了他俩中间,“看都没看一眼。”
“你剪的我都——”裴怀顺着她的意思,将视线移向了镜子里的自己,随即,他的笑便僵了点儿。声音也陡然微弱下去,最后两个字几乎咽在了嗓子眼儿里,“喜欢……”
他之前倒也剪过短发,为了方便更是经常留着个寸头,但……的确没有短到这种程度过。
裴怀摸了摸自己的头,浅浅的一层,还有些扎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她刚刚说的“贼喜欢秃子”,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盛越眼见着他脸上闪过一系列丰富的神情变化——从羞怯的笑,到几乎压不住的欢欣,再到现在摸着脑袋盯着镜子不说话,便也敛了笑,换之以歉疚:“你……你生气了?”
“没,没气……”裴怀倏地回过神,眉梢轻轻颤抖着,眼巴巴地看着盛越,“这样好看?”
盛越只觉得心里迎面戳来百十支箭,不由得捂着胸口。
这乖模乖样的怎么那么招人稀罕呢。
她点点头:“好看。”
说实话,的确好看。
她推剪子的时候没下重手,还留了一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相较之前精神了不少。
最关键的是,之前刚住院那会儿,裴怀什么都吃不下,简直瘦脱了相。
补了一段日子后,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也圆润了些。一双眸子里总润着笑,加上他本来就生得好看,再剪了这么一个发型,更是衬得五官夺目。
听了盛越的话,裴怀抿出一丝笑,眸子里难得不见怯意,回道:“既然你喜欢,那我就也喜欢。”末了,又学着她的口气,来了句,“贼喜欢,喜欢得不行!”仿佛是跳出来的一句话,带着轻快的欢愉。
盛越:“……”
她刚才难道不是本着审美标准回了句“好看”么,怎么就变成“喜欢”了?
她就想问问,从“她觉得好看”到“她喜欢”,这中间到底跳过了多少步骤。
*
过了好几天,裴怀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盛越,我想去看看猫。”他站在窗边,冒了这么一句话后,便转过头看着准备出去买饭的盛越。
盛越一怔,随即想起了还在宠物医院的小橘猫。她去医院看过几次,橘猫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而她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也基本没怎么变回过猫了。
想到这儿,她顿了顿,回道:“可以,下午去怎么样?”
等裴怀点头应了,她才往门外走去。
但刚出门,她就撞见了熟人。
“郑小姐?”盛越讶然地看着站在病房外的郑灵卉,后者一见到她,险些吓了一跳。
“盛越……”郑灵卉看起来十分紧张,“裴怀的腿还好吗?”
“好多了。”盛越说,“他在里面。要是知道你来看他,他肯定会高兴。”
自从上次在病房里跟裴怀聊过后,郑灵卉就再没出现过了,只是当盛越去交钱的时候,才被告知,有人替裴怀缴过费了。
听了盛越的话,郑灵卉神色一黯,转了个话题:“本来上次就想请你吃顿饭,顺便把你垫的医药费还了。但我之前遇上了一些事,走得太急,也没留个你的号码,这之后也没来看过小怀……”
她没有解释“急事”的意思,而是面露歉意,转而道:“我在外面,听见你说要带小怀去看他的猫?抱歉,我不是故意——只是凑巧听见……”
盛越愣了愣,点头:“是。”
郑灵卉犹疑半晌,才开口道:“这个请求也许有些难为你,我想说……能不能让我陪他去?”
“他好像,有些排斥我。也是,十几年没见过了。”她的神情中透着点难过,哽了哽,才继续说道,“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多找些机会跟他相处相处,也好……亲近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在高能前先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