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也听到呼唤，站起来跑向太宰治。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小孩紧紧抱住太宰治的腿，眼泪很快就将他的裤子浸湿了一块。

太宰治朝屋内扫了眼，只看到一只肥硕的猫。

他蹲下来问道：“中也，怎么了？”

“我梦到，哥哥，死了……”小中也抽噎着，双手紧握在一起，“还有中也哥、哥哥，有镜花姐姐……晶子姐、姐姐……”

他低头用手背抹掉眼泪。

“……好、好多人，我踩着血，有人在敲棍子……”

那种心脏被骤然攥紧，呼吸停滞的感觉还残留着，小中也心里难受，眼泪掉个不停，抱着太宰治怎么都不肯松手。

太宰治将小孩抱起来，手掌轻轻拍抚他后背。

几分钟后。

“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吗？”聚集在太宰治房间，穿着睡衣已经准备入睡的国木田问：“他这样的情况，你把我们叫过来也没用。”

“看病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重要的是把他哄睡着。”靠着墙抱着小中也的太宰治抬头，眼里失去高光，“不瞒你说，我一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国木田：“……”

屋内，侦探社的成员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或躺着，屋内没有开灯，几根蜡烛竖在地上，火苗摇曳，映在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国木田盘腿而坐，双手怀胸，背脊挺得很直：“谁先开始讲？”

与谢野晶子打了个呵欠，左手托腮兴致缺缺：“谁提的谁先。”

几人的视线纷纷看向提出讲鬼故事的中岛敦。

在这昏暗的光线里，这几道视线就像黑夜下突然亮起的狼的眼睛，中岛敦浑身一僵，咽了口唾沫：“那我开始了……”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他的脸在烛光中明明灭灭，语调低沉：“电车大家都坐过对吧？我讲的故事就是关于一辆电车的……”

小光和往常一样的时间下班，她工作得太累了，坐在站台上昏昏欲睡，等醒来才发现电车已经到站，她连忙上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趁着这段回家的路眯一会儿。

平常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次却格外地漫长，小光休息好醒来，电车都还没有到站，她觉得很奇怪，于是往窗外看了眼……

小中也趴在太宰治的胸口，睫毛上还挂着滴泪珠，瞪大眼睛看着中岛敦。

国木田听过类似的故事，已经猜到了中岛敦要讲的后续，不过为了能早点回去睡觉，他愿意做这个捧场的：“她看到了什么？”

中岛敦等的就是人问，表情更加晦暗不明：“小光她看到了一个在举行篝火晚会的村庄！”

参加篝火晚会的人很多，男女老少皆有，还有贩卖面具糖葫芦的摊子。

灯火绵延而去，仿佛没有尽头。

小光参加了这场篝火晚会，在这场篝火晚会上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一起吃着糖葫芦，戴着面具拍照，又去看烟花，最后去村庄后面的寺庙中祈福许愿，就像盛夏的夏日祭一样。

要到分别时，小光很不舍：“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吧！以后再约出来一起玩！”

“啊？小光，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有我们的联系方式吗？”

“对啊对啊，我们可是同班同学，你是不是玩嗨了？”

“今晚小光玩得最嗨了，明天还有测试呢！”

小光听到新朋友们说的话，笑容顿时僵住了。

同班同学？测试？

今天明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

就在这时，灯火突然从远处开始熄灭，小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掉头连忙往站台奔跑。

好在小光赶到站台时，电车在，她不顾身后的呼喊上了电车，等到电车远去，直到看不到村庄，听不到呼喊声时，小光才松了口气……

太宰治忙拍了拍环住脖子的小手：“中、中也……要断气了，快松松，松松！”

小中也恍若未闻，眼睛看着中岛敦，带着鼻音问：“然后呢？”

“然后……”中岛敦凑近蜡烛，嘴角翘了起来，在烛光下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第二天，小光的尸体在轨道上被发现了……”

后面跟着一串阴森桀桀的笑声。

微妙的气氛飘过，中岛敦笑得有点僵，他看了看国木田和与谢野晶子，把脖子缩了回去。

小中也揉了揉眼睛，扭过头搂紧太宰治的脖子，瘪着嘴靠在他肩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太宰治侧头看了眼，朝侦探社的成员打手势。

哔哔——失败！

“我来。”国木田挺身而出。

……

看着来电，中原中也果断掐断，正要回到工厂，手机又响了。

中原中也：“……”

工厂门外的场地上，五六辆黑色轿车齐齐开着车灯，中原中也走到一棵树下，阴着脸接通：“有话快说！”

“中也哭了。”

“……哈？”

那小鬼哭了给他打电话干嘛？

他又不是小鬼的妈妈，谁弄哭的谁哄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哥哥……”

“你哭什么？”

小中也拿着手机垂下嘴角，眼眶泛红：“我梦到哥哥死了……”

中原中也：“那我死了吗？”

小中也：“……啊？”

中原中也：“如果我死了，现在跟你通话的是鬼，既然我没有死，你哭什么？再说我死了，你就只能活到22岁。所以小鬼——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因为我没死。”

“……”小中也表情呆呆。

哥哥说得对啊！

小中也把手机塞回太宰治的手里，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跑去卫生间洗脸，再出来的时候，他的头发湿湿地垂在脸颊旁。

“我好了！我可以睡觉了！”

屋内重新陷入黑暗后，小中也抓着被子盯着虚空看了几秒，忽然爬起来钻到太宰治的被子里。

“哥哥……”小脑袋从他臂弯间钻出来，小中也枕着太宰治的手臂道：“哥哥，我有点害怕……”

小中也揪着太宰治的衣服，声音很轻：“敦哥哥讲的故事里，为什么小光最后死在铁轨上啊……”

“……”

“小光遇到的朋友是谁啊？篝火晚会好玩吗？为什么上了电车后没回家啊？那以后是不是不能坐电车了啊？那……”

“中也。”

太宰治捂住胸口喋喋不休的嘴，被枕着的手抬起来拍了拍小中也的后背：“睡觉吧，太宰哥哥好困了。”

“哦……那我可以抱着太宰哥哥睡吗？”

“嗯，这是只属于中也你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