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吗?”
清晨,光从窗外探进去,撒在清香的古木上,撒在乱做一团的床铺上。
齐庆望着怀里的人,目光中满是不舍,一夜的疯狂让他彻底与这个女人难舍难分。
他有些?哽咽,又问花鸢,“可以不走吗?”
花鸢轻轻将他推开,起身去找昨夜被扒得乱七八糟的衣裳,寻了好一会才把衣衫逐一穿上。
齐庆半坐起身,别过脸不再?看她,那火辣的充满挑衅的身姿时时召唤着他,现在却?要说别离,他在内心深处煎熬着,也?伤感?着。
“花夭虽毒,我却?是她捡回来的,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利用我们帮她敛财,可我毕竟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娘。
现如今聂欢跟叶澜双都要对付她,她四面楚歌,应该也?不好受,我得回去。不帮她,就想尽点仁义道德。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会回来的。”
她的脸上绽放着美丽的笑容,一夜过后,变得越发妖娆。
齐庆盯了她半响,递给她一块令牌,“不论?你何时归来,我都等你。倘若遇到危险,凭此牌去药仙谷,我随叫随到。”
琥珀般的令牌,里面镶着个“庆”字。那是他药仙谷少谷主?的标志,亮得闪闪发光。
花鸢接过,小心翼翼放进兜里,眉开眼笑道:“一言为定。”
她把自己带了多年的狼牙扯下,泛着雪白?的光,“礼尚往来,这可是定情信物?,我不在这些?时日,你不准沾花惹草!”
那厢接过,眼眶通红,他说:“在齐某心里,姑娘已是世上最美的玉,怎还容得下他人。我会一直等你!”
两人在客栈告别,花鸢出?房门后便朝对面酒楼看去,心说那两人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隔着街道都能听到响动,这会终于安静了,不会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罢?
她急急忙忙赶到血凝宫集合地点,被眼前之景怔得头皮发麻。
无数参天大?树被拦腰斩断,周遭满目疮痍,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地上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泥土上的血如被滂沱大?雨洗劫过,踩上去是软的。
都是血凝宫的死士,是谁干的?能一次性杀这么多人且手段如此残忍,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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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鸢走后,密林中走出?一人,依旧文弱,依旧爽朗,只不过那双眼睛,再?也?没有昔日的明亮。
他眯眼往身后看去,扯开被捆之人嘴上的烂布,轻声道:“你有个好女儿?所有人都弃你而去时,只有她还向着你。”
花夭虽然落入他人之手,嘴角血迹也?尚未干透,脸上的傲慢却?丝毫未减。
“燕行!本以为你是只猫,不曾想却?是条恶犬。,”她冷哼,“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身不人不鬼的武功?”
“不人不鬼?”,燕行一脚踩在花夭的手上,面对她扭曲的面容,他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我便受够了你。现在你的报应来了,好生享受。照我说的做,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你要做什么?”,花夭冷笑,“该不会痴心妄想到聂欢会回心转意吧?别做梦了,你不是他的菜。”
燕行听罢,垮了脸,他拂袖一挥,一只黑黢黢的东西当即钻进花夭嘴里。
她捂着脖子干咳许久,怒道:“你给我吃了什么?别忘了你身上的剧毒,没我的解药你也?死路一条。”
燕行配合她做出?害怕的样子,而后狠狠捏着她下巴说道:“就你那破东西,也?想毒我?痴心妄想。”
他用力将人甩至一旁,“通知所有守宫的部下来与我们会和,并?宣告将宫主?之位让于我!”
花夭四只被不知名?的绳索捆住,毫无还手的机会,她狼狈地看着眼前人,“事到如今,还用我多此一举?我不昭告天下那位置你就不要了?”
当然要,可是他现在需要的是死心塌地的心腹,而不是心口不一的叛徒。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支配,他只能铤而走险,成败在此一举。
什么食欲毒,早在数月前齐庆替他解毒那次他便记下了方子,燕世雄寻便天下,终于配到他的解药。即便不能一模一样,也?能除去体内大?半毒素。
至于剩下的……他现在这幅身躯,还有什么毒能侵入?什么毒都只会被它们所吞噬。
昨夜他在那间客栈外站了一夜,精神再?一次受到了凌/辱。他们打情骂俏,他们相互依偎,聂欢每一声叫唤,都像是刺在燕行身上的刺刀。
他守护他这么多年,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他真的好恨。恨自己这么多年无声无息的守候,恨没有早一点向聂欢袒露心声,更恨现在霸占他心上人的叶澜双。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他计划着一步步瓦解叶澜双那一刻起,就不会只是一汪清水。
花夭见他失神,讽刺道:“以你的睿智,不在叶澜双之下,称霸四方只是时间问题,你何需为了个男人沦落至此,真是不堪重用!”
燕行侧目看去,嘴上虽笑着,眼里却?如死水。只闻风声呼啸,忽然之间电闪雷鸣,他拍地而起,转眼便有黑压压的毒蝙蝠和无数毒虫围着他,天空霎是黑了大?半,像无数黑云汇集在一起,缓缓向远处飘去。
花夭被像片落叶被狂风卷起,被黑暗吞噬在天际。
空气里回荡着燕行轻飘飘的“你懂什么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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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欢这一觉睡得人事不省,醒来时手掌上裂开的伤已被人重新?包好。他记不清他们是怎么回到家的,又是怎么躺在叶澜双的床上的。放纵过后的代?价,就是全身酸痛!
叶盟主?端着食材进门,两人对看片刻,那厢勾唇微笑,把东西放在床边,“你醒了?”
聂欢手贱把‘猛虎’的下巴捏过来端详须臾,眯眼道:“你怎么做到床上大?狼狗,床下小奶狗的?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夜是我欺负你。”
叶澜双歪头躲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羞愧模样,
“呵呵,装,继续装。”,聂欢凑近,笑道:“原来你喝醉了是这样子,叶盟主?多威武,要不下次那啥……你再?喝点?”
见他脸色一变再?变,心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撩拨,不至于吧。
外间忽然传来几声浑厚的咳嗽,紧接着便有人说:“那个……双儿,你们既然有事,为父明日再?来。”
聂欢:“…………”
这这这这这都是什么破事,他瞪向将笑不笑的人,低声抱怨,“你爹在外面怎么不早说,丢死人。”
叶澜双给他穿外袍,俯身对他耳语道:“昨晚已经丢过,满大?街无人不知。”
“………”,狗男人。聂欢脸上难得爬上一抹红晕,烧得那叫一个残阳如血。
两人穿戴整齐走出?去,叶枫没太敢正眼他们。只问了聂欢一些?简单的“可还住得惯?”
“饭菜可合胃口?”
“风景可还宜人?”
“你两到底谁是那啥………就是谁在上面?”
最后一问聂欢口中茶直接喷去院子里,绕是叶澜双那种淡定的人也?捂嘴咳了半响。
“你们爹我呢,也?不是腐朽之人。那些?男女结伴的,很?多都会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我呢,只希望你们过得开心,过得顺畅,其余的,无需多虑。”,叶枫一本正经说着。
聂欢却?停在“你们爹”三个字上,雀跃,激动,兴奋……说不上来,总之心里很?暖。
叶澜双笑得真诚,而后侧头对他爹道,“谢父亲。”
叶枫白?眼:“说得若我不成全,你就能听话娶妻生子为叶家开枝散叶似的。”
“不能!”,叶澜双答得很?干脆。
这时聂欢笑道:“我有儿子,以后可以姓叶,不妨碍叶家开枝散叶。”
“你有儿子?”,叶枫满脸错愕,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他,问:“跟谁生的?”
聂欢:“别人生的……”
“跟别人生的?”,老头把儿子拉到一旁,一阵嘀咕,“你说,这都是什么事,人孩子都有了你还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啊。”
“他的就是我的。”,叶澜双语气平和,并?无任何情绪波动。
叶枫更急,聂欢忙解释是自己数月前收养的,当时叶澜双也?在。
叶老先生这才觉得心理平衡,不然还以为自己儿子被带绿帽子了。
三人正说着,底下人匆匆来报。说燕行与花夭在城外血战,诛杀其部下数十人,花家母女现在已被他掌控。
这之后回报之人支支吾吾,看了眼叶盟主?,没敢继续说下去,只说字刻在城外的树上让他们自己去看。
两人赶去,聂欢只看了个开头,树便被叶澜双一掌拍得粉碎。
大?概内容是:“纵使你把道理说得很?透彻,可我依然爱你如初,我不后悔为你所做的一切,聂欢,我爱你………”
聂欢见姓叶的闷不吭声,正想去表明立场,还没开口,就听叶澜双道:“风吟,吩咐下去,找到浓情吴翼,当场绞杀。另,出?江湖令,围攻血凝宫,提燕行头来见我!”
澜双剑阁的门徒听罢,纷纷游走于四方,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我出?去一趟。”,聂欢话落欲走,被人伸手拽住。
他解释道:“燕行现在是黔驴技穷,他唯一威胁我的筹码只有桃园!我去确认一下,那里是否安全。”
叶澜双没松手,目光炯炯道:“你非救世主?,做到这个份已然仁至义尽。若你现在出?去,就等于告诉他,那里是你的软肋。”
聂欢摇头微微一笑,“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做救世主?。但是双,那里是我精心打造的梦幻之境,这些?年我看着它从荒凉到现如今的水郭山村,我见证了多少走投无路的人在那里安居乐业,我也?目睹了多少有情人在那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好比我的另一个家,我把它视做心中的乌托邦,希望有朝一日,能与自己最爱之人在那里长相厮守。”
“我曾觉得那里百般无聊,既不能很?好地吃,也?不能很?好地玩。可自从确认未来是你以后,我就想……带你去,在那里……建个家。
倘若你愿意……我……”
“我愿意!我愿意的!”,叶澜双将他揽入怀中,“我陪你去。”
当天夜里,他们简单收拾行李,离开了扎西部落。
如果燕行把桃园作?为最后的筹码,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占领那里。所以叶澜双把小部分人调去血凝宫,大?部分跟着他们去追燕行。
他们策马穿过无数密林,走在漫长而古老的茶马古道上,月如钩,夜如霜,只有马蹄的声音。
待马慢下来,聂欢问:“你是不是想问,我既对燕行无意,之前为何要阻止你杀他?”
叶澜双摇头,“不问,也?知道。”
聂欢:“我得知当年一切皆是燕世雄所为时,确实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可那晚你跟我说我父母或许没死后,我的杀意便没那么重了。
燕行这个人,我始终不敢相信,那个追随了我二十多年的小跟班,曾经是那样天真无邪,却?不知他心里竟默默藏着这么多事。
我之所以不杀他,或许是还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吧。”
“他跟花夭是狗咬狗,正合我意。可他若是敢动我的桃园,我绝不会留情。”,他停顿片刻打趣道,“话说他那身怪功夫与之前吴翼扮的女鬼相比,似乎厉害百倍,你打得过吗?”
叶澜双夹紧马腹,俊马像箭雨窜出?去,扔下句:“杀鸡焉用宰牛刀!”
说话之狂妄,后面的人愣了好半响才追上去。又觉这话耳熟,是他聂大?侠经常挂嘴边的,还真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路上马不停蹄,一行人经过驿站时听到不少消息,说花夭将血凝宫全权交给燕行打理,血凝宫内部正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革。所有人都在习一种功夫,此功狠辣,练成者将拥有铜墙铁壁之身,刀枪不入。
燕行一路四处挑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期间遇上几个走散的门派,皆被他的人满门屠杀!扬言要叶澜双提头去见。
“血凝宫的死士会吃人。”
此言迅速在大?江南北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江湖人心惶惶,此等坏事以往从没有过,这种妖魔般的功夫也?让不少人闻风丧胆。
燕行与浓情他们里应外合,一路南下,将叶澜双引到南边。
如此又行走了半个月之久,双方发生过几次火力碰撞,却?都没出?主?力,三两次打斗下来,谁都没讨到好处。
奇怪的是燕行路过江南时,忽然不走了,随手灭了几家当地的名?门望族,强占人房屋,命底下门徒采办用品,大?有安家落户的趋势。
叶澜双也?就近落脚,当地武林听说盟主?大?人讨伐燕贼至此,纷纷来投,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聂欢跟着沾光,向来秉持“既送之则用之”的原则,盛情难却?,他住得颇为自在。
舟车劳顿一月,气候越发寒冷。晚间叶澜双与人商议讨伐燕行相关事宜,他便缩在房里睡大?觉。这种无聊且枯燥的商讨,他素来没心肠参与,只等叶盟主?回来把结果说给他听就是。
燕行在江南一待就是两个月,临近年关也?不见有动静。
这天夜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叶澜双照旧去大?堂仪事,他前脚走,聂欢后脚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徒步走在街头,行人匆匆,三三两两。
曾无数次踏足这个地方,却?没勇气逗留。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出?现当年叶澜双跪着爬行的画面,那两条血带子,刺得人眼疼。
以前不敢面对这条街,是因为恨他离去,现在不敢面对,是因为太心疼他。他那么怕冷,当年还那么弱小。
而聂家旧宅,早也?面目全非,当年大?火燃了三天三夜,除了灰烬什么也?不曾留下。
多年过去,有人在上面新?盖了房屋,有酒馆,有茶楼……却?再?无”南莱山庄”四个赫赫有名?的匾额。
聂欢在纷飞的大?雪中站了好一会,脑海中闪过他跟小叶澜双跑过的走廊,翻过的围墙,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叮嘱,夫子的之乎者也?……
一时间樯橹灰飞烟灭,往事如云烟成雨,再?回不去,再?难回去。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阁楼上有道身形出?现,他玄影陡然闪过,转眼便去到楼上。
那人还没坐稳,只觉脖子一凉,人便被甩到了楼下,砸在厚厚白?雪之上,吐出?口心头血。
聂欢没给他喘气的机会,飞刀银光闪闪,不偏不倚朝他心脏刺去,地上的人面色忽变,拍地而起,卷起千层雪。
待雪落下,两人站立,聂欢道:“几个月来,你滥杀无辜,把武林搅得天翻地覆。燕行,你到底想做什么?”
燕行穿着华丽,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小跟班,他笑道:“我要告诉你,叶澜双能给的,我一样给得起你。”
“错。”,聂欢用毒辣的眼光盯着他,说:“你只是为你扭曲的心理寻个借口罢了。你从小胆小怕事,内心敏感?;你渴望出?人头地却?没有天赋;你常年跟在我身后,错把那种羡慕嫉妒恨当做是爱。
你不是怕我不要你,你只是怕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让你寄托这种扭曲的情绪。
或许,你要报复的人根本不是叶澜双,而是我!”
“胡说,我那么在乎你,我……我如此在乎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燕行红了眼眶,咬牙道:“聂欢,没几个人做到我这样的,十年如一日地跟着你。”
“如果每个人都要将自己的感?觉强加到别人身上,那这世道恐怕早就乱套了,何来如此多爱而不得?”,聂欢犀利地说道,“你成为现在这幅模样,我有责任所以我一再?放过你。
你浪费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今后我不会手软了。
你练的什么乱七八糟武功,数月来杀人手段不是碎尸万段就是直接咬死,毒辣至此,不怕遭到反噬吗?”
燕行向前两步,轻言轻语道:“我死不足惜,但是在此之前,叶澜双一定不会好活!”
聂欢鹰眼挑起,话语冰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过个好年……以后没机会了。”
燕行说罢欲走,被聂欢一拳挥在脸上,倒在雪里脸麻了大?半。
见他在笑,聂欢上前拧着他衣襟,运功一掌拍在他背上。
感?受到体内的功力像水一样流失,燕行难以置信,“你……要废我武功?”
“与其看你作?践自己,不如我现在就废了你,从此以后你他娘的爱滚去哪里去哪里。”,聂欢毫不犹豫加大?力度,“你有九成的武功是老子教?的,今天就让我清理门户。”
燕行笑中带泪,“没用的,没用的聂欢,我与食人蝙蝠食人虫已融为一体……这天下,再?无人能奈我何!”
他将说完,暴风雪鱼贯而入,呼啸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只见泛白?的夜色里有黑黑的东西渐渐靠近,聂欢瞳孔骤然放大?,一把甩开,急急往后退去,那黑暗能吞噬星空,若他反应再?慢一点,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
诺大?的黑影簇拥着燕行而去,留下他那句:“叶澜双必死无疑!”
聂欢喘着粗气,怒视着消失的黑影,一脚踢在树上,却?被头顶接憧而至的雪砸得晕头转向……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正打算回去,一转身就撞到来人怀里。
他试着推了两下,没推开。叶澜双顺势将他抵在身后的树上,虽然看不清,但那股寒意胜似方圆百里的冰雪。
“你刚才见了谁?”,他质问,语气十分不悦。
被按着的人想起两月前他吃醋的后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如实道:“纯属偶遇,过了几招,一不留心让他给溜了。”
那厢埋头靠近,说:“你打不过他?”
“废话,我是谁?我会打不过他?”,聂欢满心不服气。
说完这话就知道中计了,果然,他在心里暗暗数到三的时候,叶澜双就说:“这么说来,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聂欢投降,脚尖顺着叶澜双的脚踝一直往上蹭,“真没打算放他,我欲废他武功,可现在这招对他已然不管用。”
叶澜双忽然顿住,一把抓住对方不安分的脚,抬头沙哑一句:“若你连回去都等不及,我不建议在这里……”
一听这话,聂欢忙收回犯罪的脚,想了想又不怀好意笑着,换成手一路过关斩将,往下……
“你……”,叶澜双气及,瞪大?眼睛看他。
始作?俑者见好就收,在奶狗变成狼狗之前逃之夭夭,跑得比兔子还快。
事实证明狼狗就是狼狗,在发情这回事上,聂欢从来比不过姓叶的。
屋外大?雪绵绵,屋内房中热气飘飘,温泉温热。一次又一次的沉迷过后,两人都有些?气喘。
聂欢半边身子泡在水里,半边漏在外面,久久未散的火热让他一点也?不觉得冷。
叶澜双翻身盖在他背上,他们紧紧挨着,他在他耳畔轻声问道:“乏了吗?”
他侧头,眼里的水雾尚且还在,回道:“不乏,就是……腿酸。”
见他有些?自责,聂欢玩笑道:“叶公子与其现在自责,不如下次手下留情,饶我一命。”
叶澜双平静的眼里再?起涟漪,瞬间变成湛蓝,艰难道:“我尽量。”
可聂欢总觉哪里不对,再?想反抗时……已经晚了。水中溅起迷人的水花,他胡乱抓去,抓到外面瓢进来的雪,冰冰凉凉的……周围的雪越下越厚,只有固定一个地方,刚铺上去,便被狠狠地按上两个爪印,越按越凌乱……
半夜才从温泉出?来,聂欢窝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多动,仿佛受了十大?酷刑,动一下就会化成灰烬。
“欢,吃东西吗?”,那厢钻进被窝,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糕点,硬往他嘴里塞。
聂欢哼了一声,木讷地张嘴吃着。
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吃东西,以往都是走走过场,食不知味觉,最近他是真心实意觉得这些?食物?好吃。
时隔多年,再?一次体验到吃给人带来的享受,他内心是惊喜的。然伴随而来的是惴惴不安,他中毒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就好了?
又想起燕行说叶澜双必死时的坚定口气,便又开始不安起来。
“在想什么?”,叶澜双体寒,怕冰着人,故意往后面挪了挪。
聂欢冒着骨头散架的风险追上去,几乎就要趴在他身上,给他捂着身子,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他答得很?干脆。
聂欢:“燕行走捷径,所学武功绝非纯正,你说……他忽然停在这里,目的是什么?”
“或许,他在找桃园。”
“那他这辈子都别妄想找到!数月前燕世雄也?在找,估计是他指示的。他自以为是地认为……”
“他认为抓住你的软肋,你便会听之任之,你会吗?”,叶澜双锤眸看去。
聂欢翻过身,两手枕着胳膊,侧头道:“我的软肋是你!其他的,尽力而为,若能保,则更好,所不能,我问心无愧。
只要你相安无事,其余都不重要。”
那头传来喜悦的笑声,低语道:“全靠公子保护得好。”
时隔多年,再?听他叫自己公子,竟是另一番滋味。
“再?叫一声。”,他不依不饶道。
“公子。”,叶澜双侧身,在他耳畔低语,一声接着一声,“公子,公子……”
叫得人心麻,聂欢心满意足。
“你们商量得如何?”,他言归正传问道。
叶澜双说:“我们已将他围住,然整个血凝宫都在练这种武功,故而逐一攻破还要些?时日,只不过……”
“花鸢在他手里,他威胁齐庆。”,聂欢接话说道。
那厢点头,“齐庆最近情绪很?是不稳。”
聂欢一拳锤在墙上,他知道燕行不择手段,可他没想到……花鸢跟他们一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竟是连这点情分都不顾,当真丧心病狂。
“雪好大?,睡吧。”,他说着转头拦腰抱着他。
叶澜双也?将他死死扣住,声音有些?暗哑,“那时你问我你家之事是否有关,我答是。乃是真的是,当年若非因为我,燕世雄也?不会有机会制造这起惨案,所以欢……”
不待他说完,他抬眸打断道:“我没有怪你,也?不可能怪你。燕世雄想害我家,即便没有你,他也?会找到别的借口。之所以跟你有关,只能说你比较倒霉,摊上我这么个人。
如果不是为我……你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白?白?受这么多苦,这一身的体寒,这只能靠吃蜂蜜啃树根维持生命的体魄……
“你说我爹娘还活着,可有依据?”,聂欢问。
“已查到些?线索,具体等这事完后,我亲自带你去见他们。”,叶澜双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说,“睡吧。”
他们相拥而眠,白?雪下了一夜,寒风又开始怒号。
燕行占山为王,来讨伐他的武士汇集在江南,几次正面冲突,几次都败下阵来。他手里的死士皆被他练得无坚不摧,侠士们办法用尽,火攻,水淹……皆不伤其一二。
燕行又放出?话,让叶澜双交出?聂欢!
那次叶澜双杀鸡儆猴整顿过后,再?没人敢见风使舵,也?没人敢说聂欢的不是,众人敢怒而不敢言。
聂欢却?想笑,他什么品行燕行一清二楚,别说叶澜双不可能把他交出?去,就是交,脚长在他腿上,且能说会道,他聂欢不愿意又有谁能把他如何。
归根结底,燕行无非是故技重施,使些?挑拨离间的把戏罢了,真会浪费精力。
新?年一过,大?地回春,白?雪融化。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叶澜双跟个没事一样,自在得很?,他开始学着做菜,变着花样不带重复地做。
什么狮子头、红烧肉、鱼香肉丝、清蒸鲈鱼……每次都很?认真,切菜跟比武似的,见他挥刀蹭蹭一顿乱砍,掉在碗里时却?能整整齐齐。
聂欢震惊,“你几时学的?”
他总是淡淡地回:“我认为,杀菜与杀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
然而,那真不是人能吃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饭菜,当着他面不好打击人家积极性,聂欢只好强颜欢笑把那些?不是淡的就是咸的,亦或者生的东西吃下去。
他背地里悄悄扔给狗,那狗吃后,发了疯似的狂叫乱跑……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让聂欢不得不重新?认识叶盟主?,人长得确实好看,功夫也?没得说,床上功夫……更是惊为天人,就是这饭做得寒颤了些?。
唉,凑合着过吧,自己选的人。
这日风和日丽,春暖花开,聂欢蹲在阴凉处斗蛐蛐儿。叶澜双兴致勃勃把他拉回屋,说是有好吃的。
当事人内心是拒绝的,但又想着人家好看还如此勤恳,还是知足吧!转念一想这也?就刚开始过日子,待时间一长,他也?就乏了,尽情折腾吧……
见餐盘被神神秘秘地盖着,聂欢就更没底了,不知又是什么黑暗食材。
待叶澜双掀开锅盖……他勾头看去——盖一螃蟹是以。
炸得满体通黄,飘香四溢。
“阳澄湖大?闸蟹,托人百里加急送来的,快尝尝。”,叶澜双说着扯下只腿抵来。
聂欢欣喜接过,半天才问:“这玩意儿不好运送,小时候我想吃,爹娘托人带了几次都没带着,后来也?就忘了。所以……这怎么吃?”
叶盟主?脸色变了又变,他以为他知道,所以自己也?没问,他们住的地方连个侍卫都没有,清幽得很?,现在也?无从问起。
观察片刻,他扒开螃蟹壳,正儿八经说道:“你看这黄色的,应是粪便一类,不能吃,你吃吃这个。”
叶澜双把黄色部分逐一扒掉,又用水冲洗干净,把空壳递给聂欢。
聂欢觉得言之有理,那黄色的确实像粪便,于是狼吞虎咽把壳给吃了,他笑道:“这壳就是有点硬,不然还挺香。”
见他吃得开心,他接着又扒了几个壳给他。
两人正吃得其乐融融,齐庆风风火火杀来,“二位,门徒们说你两人终日躲在这里钻研攻克燕狗的法子,说你们废寝忘食悬梁刺股闻鸡起舞………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然吓一跳。”
“我们努力着呢,现在正是饭点,不吃饱怎么有力气钻研武术,来来来,啃只螃蟹腿。”,聂欢含着大?口螃蟹壳乱七八糟敷衍道。
齐庆见那堆黄黄的东西,皱眉问:“这是什么?”
“粪便啊,不能吃的,你个乡下人,到底懂不懂?”,聂欢白?了他一眼。
齐庆听罢,憋笑道,“我乡下人?我不懂?是,我是乡下人,我不懂。对,这就是粪便,您二位慢慢吃,这壳最好吃,多吃点!”
“你师父来了,前厅等你。”,他对叶澜双说着,三步一笑出?了院子,嘀咕道,“傻子,把蟹黄说成粪便,非要吃壳,还吃这么多,等着拉肚子吧,两大?傻子。”
聂欢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壳卡在喉咙里,怔怔盯着叶澜双,“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你……”
“师父唤我,晚上给你煲汤。”,他起身,以一种窘迫的,落荒而逃的姿态出?了门。
身后咆哮声如雷贯耳,“姓叶的,你这叫谋害亲夫!我要跟你爹告状,你个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近一万字的大章
双更!!!!记得看下章(终章),一万五的肥肥肥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