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忙碌一整天的师南,终于能歇息了。
据他对络腮胡的了解,络腮胡基本上是在早晚找他。于是他不得不再次做上伪装,以这副丑陋的面容,将浑身滚烫的霍斯年推进床内,自己睡在床边上。
到底两人之间有生死大仇,师南还没缺心眼到那个份上,他仔细搜寻了屋内没有利器,将有棱角的凳子物件都藏了起来,才怂凶怂凶地睡到床上,威胁霍斯年:“别动什么心思,你的毒药只有我能解。”
说罢又觉得自己着实无情,缓下语气:“我会对你好的。”
比如离开前放你自由。
看着这样的师南,霍斯年鬼迷心窍的,往师南的方向凑近了些。
隔着布料的温度传来,他低声道:“主人,我是不是还在烧?”
师南愣了一下,“哪能好那么快。”嘴里这么说,还是伸出手背探了下霍斯年的额头。
比白日的情况要好些。
霍斯年闭了闭眼,额上那只微凉的手,却像是点燃了星星之火,一点点的,由上至下,使他通体燥热。
能在黑暗视物的师南,突然发现霍斯年的脸庞泛起了诡异的红。
师南关心道:“你很热吗?”
霍斯年睁开眼,哑声道:“不,很冷。”
师南:“被子盖着也不够?”
霍斯年:“嗯。”
片刻的沉默,师南纠结了好一阵,终于下了艰难的决定。
“你可真是,”不情愿的声音缓缓响起,“恃宠而骄啊。”
师南憋了半天没憋出合适的词,就想起这个,虽然哪里怪怪的,但意思也差不多了。
自从霍斯年溺水后醒来抓住他,就完全不怕他了,甚至还得寸进尺,总是提出些小要求。
霍斯年没有说话,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师南见状,只能瘪了瘪嘴,不舍的将自己这头的被子扯出来,盖在霍斯年身上,为了防止寒风灌入,还死命的将被角掖进霍斯年的身下。
左右两边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烧得脸红的头来。
完全被隔绝的霍斯年:“......”
师南哼声:“现在知道我对你好了?不担心我杀你了吧。”
霍斯年:“......嗯。”
师南忽的想起了白天那宝丰钱庄,深谙过往的历练交的靠谱的兄弟,还是有用的。
他趁此机会,疯狂暗示霍斯年:“所以你别叫我主人了,我叫师南,以前那样对你......是我脑子糊涂了,不懂事,咱们不如就此结拜异性兄弟,化干戈为玉帛?”
想到若是真的原身回来了,也不妥当。
他又补了句:“但我这脑子时好时坏,若是有一日我性情大变,回到了以前,你......杀了我也无妨,我不怪你。”
霍斯年嘴里默念师南两字,心里疑虑骤生。
主要要求杀了......他吗?
霍斯年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不显,道:“主人说了,我自当听从。”
师南眉头一挑:“还叫主人?”
霍斯年一顿,“阿南。”嗓音温柔缠绵。
躺在旁边的师南莫名打了个寒颤。
师南:不盖被子还是有点冷......
说着说着,师南劳累一天,眯了眯眼,昏昏欲睡起来。
以前听乞儿兄弟说他睡姿不好,喜欢踹人。师南琢磨了一下,折腾病人也太损了,干脆爬了起来,多拿了几件衣服垫着,在床脚下铺了层简陋的小床,蜷缩着睡起了觉。
昏睡过去之前心里还在思考不盖被子,寒气入体,会不会得老风湿?
听着耳畔逐渐平缓的呼吸,霍斯年脸上潮红早已褪去,他看了半天,抖落被子,将地上冷得缩起来的师南拢了进去。
带着热气的被子裹来,师南睡梦中下意识循着温度贴来,跟只小动物似的,蜷缩成一团,露出细腻柔软的后颈。
显得格外的无害,和......不堪一击。
霍斯年借着微薄的月光,目光游离在这截露出的白皙,锐利的牙齿隐隐作现。
次日。
睡足了觉的师南心满意足的醒来,发现自己跟蝉蛹似的,裹了几乎所有的被子。
而霍斯年,就紧贴着他,汲取一点点温暖。
师南:“......”对不住了,新认的兄弟,原来我睡相这么差!
他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盖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霍斯年睫毛微颤,没有醒来。
师南松了口气,心虚地爬了起来,他耳尖动了动,连忙趿拉着鞋子推开房门。去了院子里,看见络腮胡黢黑的大脸。
上一刻还是霍斯年那张俊脸,落差过大,师南没忍住黑下了脸。
络腮胡奄奄一息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刚睡醒,哪有什么表情。”师南没敢说瞅见他实在败心情。
其实也没过几天,但感觉有很久没见过络腮胡了。
络腮胡这次没有受伤,但肉眼可见的虚弱,他沉默一会儿,道:“这批刺杀的兄弟全军覆没了。”
“......”师南也默了一下,反应过来汗毛炸起,连退几步:“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鬼魂点卯?!
这么坚强的么?
络腮胡哽了一下,差点吐他一脸血,咆哮道:“老子这回养伤没去!”
师南:“......哦哦,抱歉。”
“果然贵势力除了大哥,其他人都不堪一击。”还熟稔地拍了个马屁。
络腮胡越发心梗,他没了倾诉的意图,只交代道:“江阴王那头的搜查更严了,你无事别出门。”
走之前,络腮胡无意瞥见没关紧的房门,床榻上露出的一段精瘦的小麦色胳膊。
络腮胡:“......”
络腮胡拍了拍师南的肩,欲言又止道:“是我多虑了,看来你乐在其中,不需要出门。”
师南:“??”你在说什么?
“虽然我实在理解不了.......”络腮胡钦佩道:“但感觉还挺够劲儿,注意身体。”
说完络腮胡翻墙跑了,留下师南一头雾水。
恰好这时屋内传来动静,师南看了眼络腮胡离去的方向,进了房间。
还是兄弟要紧。
络腮胡动作熟练的翻出了墙,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四处打量一番,像是普通不起眼的小百姓,混入人流中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拨人摸了上去。
还有一拨人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守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