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栀正收拾好包袱从卧房里出来,便看见无念静静的站在她的房里,眼里晦涩不明,暗沉沉的像是没有情绪。
“无念,你怎么会在这。”没等无念回答,楚栀手里拎着包袱走到他的身前停下,“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说。”
“若是你想说的是那件事,我?不答应。”无念沉声道。
“你先听我说完,再考虑答不答应啊。”
楚栀皱着眉,觉得今日的无念有些莫名其妙。
“不用说了,唯独这件事绝无可能。”
“你今日是怎么了......你这样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无念的冰冷让楚栀怔了怔,这让她想起了那日在破庙里发生的事情。
那一日他也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把旁人的诉求全部漠然置之。
无念伸手去拉楚栀,楚栀虽是不明所以,却也柔顺的他拥在怀里。
无念苦涩的道:“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的......”
楚栀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拍拍无念的背脊道:“事发突然,更何况......”
无念打断楚栀的话:“你别生气,镇威侯府的小姐我?连见都没见过,更遑论与她订婚......这都是莫须有的事情,不是真的......我?喜欢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旁的人我统统都不会要。”
楚栀从无念的怀里挣扎开,她笑着道:“在你眼里,我?原是那般容易生气的人吗?”
无念方才的冷漠在顷刻间化乌有,楚栀的话音未落,他便立时摇了摇头表示了自己的不同意。
关于要讨心上?人欢心这件事上?,无念采取的攻略不是闭门造车,而是要虚心求教,除了书籍上?的借鉴,连同人力上?他也多次虚心求教。
他身边能信任的人不多,军师除了杜涣便只有袁甫。
杜涣眼里只有他的汗血宝马,是以不在征求意见的范围,袁甫虽也是半斤八两,但?有总比没有好,狗头军师在一定?意义上?也是军事。
袁甫同他说,女子不喜欢听某些客观存在的事实,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会更动听一些。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依着无念的判断,这个时候他若是点头,应该就离被判死期不太遥远了。
“那你为何觉得我?会听信那些以讹传讹的谣言,亦或是有心之人的安排呢?我?又不傻,比起他们的话,我?自然更信你啊。”
“那你收拾包袱,又是所为何事?”
“袁甫没把这件事也一起派人告知于你吗?”
“你都知道了?”
“我?说你也太过分了一些,居然还派人监管我,幸好我?这人大方,若是其他女子定?然就受不了你,要与你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了。”楚栀佯装着生气的模样,似是劝诫的说,“所以啊,你可得好好抓紧我,不然许就得孤独终老了。”
“早就已经抓紧了。”无念紧握着楚栀的手,“一辈子?也不会放手的。”
“咳咳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认真听我说了?”
无念揽着楚栀一道再圆桌旁坐下,他的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从后往前的箍住她的纤腰,另一手则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侧过脑袋,缠绵的与她拥吻,“有了你的许诺,我?现下冷静多了。啊栀,你说,我?认真听着。”
楚栀被吻的气息不稳,顺了好半晌的气,才抱怨似的说:“今日我听那妇人说通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话,委实是好生气......”说到这,她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辩解,“当然,这不能怪我小肚鸡肠,着实是那话本身就令人气恼......”
“后来呢?又发生了些什么??”
“嗯......”楚栀卖着关子,颇为兴奋的问,“然后,你猜我?遇到谁了?”
还没等无念开始猜测,楚栀便抑制不住提前公布了答案:“是我娘!”
午间楚栀心里郁郁的生着气,便同素阮随意的寻了家客栈用午膳。
“小姐......我?们要不要定?间雅间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纵是楚栀和无念清清白白,也抵不住有人刻意编排。
乱七八糟的猜测,越传越露骨,周围的污言秽语让素阮忍不住提议道。
“我?行得正坐得端,凭什么?要避讳他们。”楚栀堵着一口气,偏是不肯退让。
“可......这话传到小姐耳朵里,会伤心难过的终究也只有你啊......”
“真是要气死我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明明就不是他们说的这样的,凭什么?我?就要被这样恶意的中伤。”
“小姐,这些人不过是饭后茶余闲的没事干,才会嚼人舌根。等过一阵子,有了新的话题,便不会记得这档子事了,平民百姓的忘性都是很大的......”
“就算她们忘了,也不代表他们说过的话就不存在了呀......”
“小姐你不是常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总有一天她们刺向别人的刀,会变伤己的利刃,刺向她们自己,与其在这耿耿于怀,平白惹得自己不快,不如交与老天安排,等时日一长,让她们自己知晓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气了一顿的楚栀差不多也冷静了,素阮说的对,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们要如何说她管不了,反正只要她不会变成她们那样可悲的人便不就好了吗?
约束这种东西,若是由于外力的强压,永远不会被铭记,只有自己知道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能够用自己的思维来明辨是非,才会自我有了无法逾越的道德,成为动循矩法,恐伤雅道的仁人君子?。
“听你的,去厢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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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就点这几道菜吗?是不是少了些啊。”
素阮伺候楚栀多年,对她的习惯是了若指掌,若非条件所限,她是什么?菜都会想尝上?一口的人。就算是一个人用餐,吃不了多少,也喜欢点一桌子?的菜。
虽然这有些铺张浪费,但?谁让她是堂堂相国的掌上?明珠,除了貌美,也不缺银子呢。
“气都快气饱了,遇到这些糟心的人,我?还能有什么?胃口啊。”楚栀恹恹的说。
委实是气煞人也,楚栀现在是满腔怒意都齐聚在了心头,无法发泄。
“介怀这些根本不是事实的捏造委实是不值当,反正这些人就算是说上?一千遍,一万遍,不是真的便永远也成不了真的,小姐何不由着她们去呢。”
楚栀继续叹气:“就算是清楚的知晓这个道理?,可还是忍不住会在意,会生气啊......人哪有那么容易控制得住情绪啊,那样的话,不就跟丧失了七情六欲一般无二了吗?”
“正所谓何以解忧,唯有美食,所以啊,小姐你更该点些好吃的,来忘记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可是小姐你又不会喝酒,除了以食忘忧,眼下便也没其他可替代的法子?了啊。”
“若真当这般较真起来,照你这说法,我?不是成酒鬼就是得成野猪了。”
“小姐就算变成野猪,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野猪。”素阮不余遗力的夸赞道。
楚栀不但?没丝毫被夸赞到的感觉,反而更想仰天长叹了。
“行了,素阮你去找小二添些菜,今天我就好好吃一顿,等吃饱了,回去找无念出气。”
素阮点完菜之后回去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素阮。”
“夫夫夫夫妇人?”
“小姐呢?带我去见小姐。”陆念薇脸色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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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啊。”楚栀低着头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用手蘸了杯中的茶水在说上?画着圈圈。
“栀儿......”
这声音很是耳熟,楚栀一听便认了出来。
“娘!”她立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忐忑不安的瞄着陆念薇。
“娘......你怎么来姜国啦......”为了尽可能的化解陆念薇身上的寒气,楚栀主动道。
“为了抓我?那不着家的不孝女。”陆念薇面色冷淡地说。
这是陆念薇第一次同楚栀生这么?大的气,楚栀心里难受极了。
“娘......”楚栀不安的说。
“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说错了?”
“没......没有......”
“上?一回逃婚,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我?......我?错了。”
“错,什么?错,你何错之有,你不就是为了个相识不过数日的人,抛弃了爹和娘,这有什么?错的?”
楚栀本就心里愧疚,加上?今日听了许多的风言风语,陆念薇又给她戳刀子?,她便忍受不住的掉起了眼泪。
看着泪眼汪汪的宝贝女儿,陆念薇冷着的心肠也差不多软了下来。
“才不过说了几句重话,怎的就哭了?”
陆念薇拉过楚栀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怜爱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娘,你从未和我?说过重话的......”楚栀很是委屈的道。
“你若是可以乖顺些,我?何至于会与你发脾气。”
“娘你说过的,我?若是遇上?真心喜爱的人,无论他是何种身份,你都会支持我?的......”
“这些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怎的我?让你让我省心些的话,就一句不记得?”
“娘!”楚栀嘟着嘴开始撒娇。
陆念薇偏偏就吃她这一套,楚栀一撒娇,她就没办法:“是是是,这些我?都是应承过你的。”
“那娘你要说话算话啊,我?现下已经有互许一生的人了,你就让爹取消我?和表哥的婚约吧,好不好?”
“你和你表哥的婚约可以先放在一边不谈,但?是这个你口中的良人我?得见了面,才能考虑到底要不要把你交给他。”
“我?就是知道娘你最最最好了。”
“少在这给我?装乖巧,你也不想想这些日子你爹和我?差点就要急疯了。你表哥千里迢迢来寻你,你还不愿与他一道回去。我?看你分明是被人下了降头,鬼迷心窍了。”
“人家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这些旁门左道。”
“那你说说,你表哥究竟是那里比不上?同你私奔的人?”
“表哥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你还要和旁人走?”
“可是......我?喜欢的是无念啊,娘你也知道,喜欢这种东西,只会认定一个人啊,我?怎么能三心二意,明明心有所属,还同表哥在一起呢。”
“偏就你有理?。”
“娘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也反驳不了,对吧?”
“别以为扳回一局了,我?听你表哥说,你欢喜的那个人还是个和尚?”
“是呀。”
“你看上?什么?人不好,非得看上?个和尚?”
“不是我非得看上?一个和尚,而是我喜欢的人恰巧是个和尚。而且和尚怎么了,只要还俗了,也是可以和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的呀。你不能因为人家曾经是和尚,就低看人家一等啊。娘你若是这样做,可就是亵渎神明了。”
“为了帮他说好话,连神佛都搬出来了。那我倒是真的的好好瞧瞧是何方神圣,才可以让你对他这般的死心塌地。”
“娘你要见他,这没问题,可我们先说好了,你可不许因着这件事就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啊。”
为了让无念好过关一些,楚栀开始给他说好话。
“这话说的晚了些,免谈。”
“娘你别这样嘛,无念他很好的,你只需放下成见,心无芥蒂的同他见上?一面,也肯定会喜欢他的。”
“就此打住,屋乌推爱在我这可派不上?用场。”
“是真的呀,娘,我?没骗你。”
“你虽是没骗我?,可我眼见着,他却骗了你。”
“他骗我?什么?了呀,他没骗我?啊。”楚栀皱着眉道。
“他怎么没骗你了,倘若他真当心悦于你,为何不三媒六聘的把你娶进门,而要这样偷偷摸摸把你带到姜国?这样子毁你的名节,能算是喜欢?”
“无念他是有苦衷的呀。”楚栀解释道。
“不管是什么?苦衷,委屈了我?的女儿就是不行,就是自私。”
相国府的人自上而下,都是整齐划一,很是有默契的偏心,而阖府最偏心楚栀的前三名,第一是陆念薇,第二是楚盛远,第三则是素阮。
最后楚栀好说歹说,说的嘴都快干了,才堪堪扭转了一丢丢无念在陆念薇眼里的印象。
至于为何楚栀的话起不了作用,是因为不管怎么说,在陆念薇看来,抢走她娇宠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本身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一件事,更何况他还委屈了楚栀,让她受到了言语的攻讦。
听闻这个拐走了她宝贝女儿的人,让楚栀无名无分的住在了他的府上?,陆念薇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在齐国,定?要给他查办了才能解气。可现下入了姜国,那人是姜国的皇子?,她不好动粗,便只能按耐着脾气行事。
若是那人正当愿意为栀儿付出所有,想来应当愿意作出退步。
为了楚栀的声誉着想,陆念薇打算做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她说什么?也要让楚栀先搬出去同她一道住,才愿意见无念一面。
楚栀也觉得自己这般长久的住在无念的府上?不大合适,外面的闲言秽语都传成那样了,纵使她欢喜无念,愿意为他牺牲,可爹娘的脸面她也须得保全,便顺水推舟的听从了陆念薇的意见,决定先搬出去,再从长计议。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反正若是等她娘满意了,那她爹也便算是松口了,如此一来,她和无念便就能离她们的婚事更近一步了。
若是无念知晓了,也会赞成她这样做的,楚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