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生欢喜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夜色越发的深了，无念和?楚栀两人纵是再依依不舍对方?，但在未成婚之前,还是得各自回?房。

无念送楚栀到了她的厢房门口,又与她粘粘糊糊的说了好些话,这才放她回?了房间。

素阮在房内听了两人好些肉麻兮兮的情话,见到了楚栀红着俏脸回?来了,便幽幽的道：“小姐,你终于舍得你的情郎，回?来对着我这个丫头啦。”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原因，楚栀总觉得素阮看起?来好像黑了些,她观察着她的面庞，“素阮，我怎么?觉得你今日好似黑了些.......”

素阮语气比方?才还要幽怨了：“连日里坐在车辕上,风吹日晒的,我能不变黑吗？”

楚栀轻笑?了声，素阮闷声道：“我都这般惨了，小姐你还笑?我。”

楚栀尽量憋住笑?：“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我有?正事同?你说。”

素阮有?些惊讶：“正事？小姐这你可找错人了。”

楚栀敷衍道：没办法，谁让现下四下无人，便只能找你凑合。”

素阮只能接受：“哦......”

楚栀思忖了好一会儿,素阮本兴致勃勃要听的情绪差些就要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小姐,你还说吗？你若是再不说，我可就困了。”

楚栀在心里措辞好，慢吞吞的开口道：“无念同?我商量了一件事,这事有?些棘手，我有?些睡不着，想同?你商量商量......”

素阮一听，仅剩的兴趣也彻底消失殆尽，她觉得自己等小姐秉烛夜游回?来，兢兢业业恪守丫鬟职责的举措委实是个错误：“小姐，既然你已经睡不着了，何必拉着我也一道睡不着呢？再说了......连你和?无念都商量不出的事，找我便更?是商量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

楚栀对此表示无比的赞同?，其?实她也没有?指望素阮能够醍醐灌顶的提出什?么?一语中的的话语，只不过是想拉着人陪她一道失眠罢了。“素阮，虽你说的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但常言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就牺牲牺牲别睡了。”

素阮表示自己比较想和?周公来一场生死之诺的尾生之约，她装傻充愣道：“常言是谁？我看他说的根本就是瞎话，委实是信不得。”

楚栀瞥了素阮一眼，“素阮，我知道你蠢，可也不需要这样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素阮小声嘀咕，“我看小姐，你先前的那句话应当?改成有?福你享，有?难我当?才对。”

楚栀皱眉，抬手让素阮温习了板栗子的滋味：“声音不妨再轻些，我听得见......”

素阮端正态度：“好的，小姐你说吧，我错了......”

楚栀重新?确认：“既然你要求了，那我可便说了。”

素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这贼船我自愿上的，小姐你大胆的直接说便是。”

楚栀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把无念可能会继承姜国皇位的事情转告给了素阮。

素阮听完之后，她心如死灰的道：“小姐......我听说知道的太多?会惹来杀身之祸......你觉得我这样算是知道了太多?吗？”

楚栀沉思了片刻，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素阮郁郁的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小姐你对我可真是情深意重......”

楚栀吓够人了，决定安慰安慰胆小怕事的素阮：“素阮，你怕什?么?啊，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别同?他人说起?你知晓这个秘密，便没危险了......”

素阮还是有?些忧愁：“可是......除了我和?小姐，无念他不是也知道吗？”

楚栀满不在意的说：“有?我拦着，他又不能拿你怎样。”

背靠大树好乘凉，素阮想了想这倒是事实：“那小姐你可千万要保住我，不然我一命呜呼了，小姐上哪里都再找不着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好丫鬟了......”

楚栀打断素阮的啰嗦：“请说正事......”

素阮求饶道：“正事就是小姐你能不能换个人共沉沦，这般大的事我委实是想不出主意。”

“不用你出主意，只需你用你的猪脑袋帮我想想，若是无念成了皇上，在你看来有?何利弊......”

“可否容我睡醒再来帮小姐你出谋划策，鞍前马后？”

对于素阮的垂死挣扎，楚栀诧异道：“素阮，你确定你现下还睡得着？”

“......”

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若是睡得着那也须得是缺心眼届的佼佼者才可以办得到了......

插科打诨结束，素阮正色道：“小姐，其?实这利弊，你自己心里定然已有?了答案，又何必要问我？”

楚栀叹了口气，她揉捏着手里的帕子，陷入了两难，“我既想让无念继承皇位又不想他继承皇位，我很矛盾。”

“私心里我并不希望我未来的夫婿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若是他成了皇上，定然须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自视不是大度的人，容不得旁的那些花花草草......”

“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纵是常人都难以办到，更?何况是自古以来多?薄幸的帝王......”

“不是我对无念没信心，我......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我也不知我有?什?么?好，能让他这般视若珍宝......”

“以后会有?更?多?曼妙的女子同?我争他，她们比我颜如舜华，比我娇俏可人，比我娇艳鲜嫩，还比我柔顺乖巧......到那时......我......我会输吗？”

素阮的话算是打开了楚栀的话匣子，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担忧，他那么?怕失去?她，她又何尝不是呢？

“小姐......”素阮担忧的道。

“不止如此，无念他若是成了皇上，他的责任便不只是我了......到了那时，我若不能帮他分忧解难，许就会与他渐行渐远......”

“情到浓时情转薄，素阮究竟是我想的太多?，杞人忧天了，还是到最后就会是这个结局呢？”

“小姐，你说的都是人之常情啊，无怪你会想的多?，我听闻喜欢就是一种占有?啊，若是你都不在乎无念会不会被旁的女子所惑，那也便不是真正的喜欢他了......”

“可是我这般想，好似很不信任他。”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因为你太过喜欢他，所以才变得患得患失了呀。我想，若是他日你有?幸成了女帝，无念他啊，早就自己先行把自己给醋死了。”

“我发觉有?时候素阮你说的话好似还蛮有?道理的，这回?又是谁影响到你不开窍的脑瓜了？”

“哪有?那般多?人能影响我，小姐你这突如其?来的大招，我就是临时想找人应急也找不着啊.......”

“那你这是听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全然开窍了？”

“这个嘛，不好说。”素阮想了想，很是慎重解释自己为何忽然像开了窍，“我之所以能想清楚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大约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而且，但凡是小姐说的，小姐做的，就不能算是错的，这是立誓当?个好丫鬟所必须拥有?的品格。”

“偏你会哄我开心。”

“小姐，我说的这是事实啊。”

“继续你的慷慨陈词。”

“要我说，小姐若是会因此不开心，那就任性点，同?无念说你不愿他当?皇上......”素阮自己给自己定制的丫鬟守则里的其?中另一条就是，忧小姐而忧，乐小姐而乐，其?他人全都往后稍。

楚栀虽也想任性一些，可她总觉得若是她真当?像无念和?素阮要求的那样，只考虑自己的话，委实是自私了些。

“可先不说这皇位若是因为我的决定而让无念就这样与之失之交臂了，往后他会不会后悔，放到眼下来说，无念当?了姜国的皇帝也非不是百害而无一益......”

“一来，现下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很多?，若是他成不了皇上，许是更?放任了那些暗处伺机下手的人有?了机会铲除异己......无念怎么?说也曾是姜皇所署意的继位人选，这旁人若是有?幸登基了，这件事定然会成为那人耿耿于怀的过往。且这往日里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没能拔除，怕也是会难以心安......”

“二来，我委实是有?些害怕替无念做了错的决定......”

楚栀以往的人生都是陆念薇和?楚盛远在替她安排为她做决定，只是若他们的决定她不赞成，她便会采取措施反抗。可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等到不赞成的时候，才有?了自己的决定。现在要她去?为别人的人生做决定，她发现自己或是承担不了做错的后果......

“还有?就是.......若是无念成了姜国的皇帝，我也能嫁给他，那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爹和?娘在齐国会不会也便没那般举步维艰了......”

“关于这一点，小姐你尽管放心。我想老爷和?夫人也定当?只希望小姐你可以把自己的幸福放在首位，起?先他们想把你许配给表少爷，就是不想你入宫受苦啊，若是把齐国换成了姜国，这换汤不换药，他们定当?也不会赞许的。”

“可是爹和?娘为我付出这般多?，我却?是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我也太不孝了......”

“老爷和?夫人看着他们所疼爱的小姐你可以过的好，不知道会有?多?开心。与你的平安喜乐相比起?来，就算是齐皇总是要找老爷的麻烦，那在他眼里，那些也便算不得什?么?了。再说了，我先前听闻瞿风说，齐皇忙活了这般多?年，还不是不能撼动老爷半分。既然如此，那随他瞎折腾去?好了，反正也不会有?效用的。以老爷在齐国一呼百应的威望来看，齐皇若是妄想折了老爷这根中流砥柱，结果只会越来越失去?民心罢了。”

“小姐你便别想着‘懂事’了，就算你任性刁蛮，我们大家也都很欢喜的呀。你都不知道，纵容你会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是以你若是把‘优点’改正了，我们可是会失落的。”

听了素阮的话，楚栀陷入了沉思。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该回?魂啦！”

素阮在楚栀发愣的眼前招了招手，妄图召回?那纷纷出窍的游魂。

楚栀一本正经的道：“素阮，我在想要不要听你的‘馊主意’，毕竟这主意听起?来虽然不靠谱，却?让人很心动。”

“小姐，我这般大义凛然，苦口婆心让你舍公为己，只需要顺从心意而为。如此中肯之言，难道不仅一点点都不让你觉得感动，反倒还觉得我是出了个馊主意吗！”

素阮决定击鼓鸣冤，为自己沉冤昭雪。

奈何这升堂断案的就是被告人楚栀，于是素阮只好继续背着她冤屈难伸的案子，负重前行再接再厉，当?个励志的好丫鬟。

“感动确实是挺感动的，只不过，我感动我思想差一点摆正，就又成功的被你给带偏了。”

“冤有?头债有?主，说起?带偏小姐你的功劳，那还是老爷和?夫人居功至伟，不对，现在还得加上个无念，我啊，顶多?就是在旁边除草......占不得主因的......”

当?所有?人打定主意要溺爱自己的时候，楚栀发现这种感觉......委实是不错。

可以被宠爱到老，是一种福分。而自己需要做的也不是第一时间拒之门外，若是不会产生坏的效果，那么?好好地接受，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一个晚上楚栀虽然还是没想清楚如何决断，却?笃定了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