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姜国的皇上能把姜国治理的那般好,应当是个仁德的君王,可没想到在私德上竟这般的让人一言难尽,是个不折不扣还令人作?呕的负心汉。”
听起无念说起他娘的遭遇,让楚栀不禁想起了娘之前和?她说的她闺中密友的事,这让她很是不忿,为何这般好的女子,会遇上这样不是人的人呢。
“你不怕他?吗?他?是姜国的皇上,这些话倘若不小心被他听见了,你会有杀身之祸......”
“他?现下又不在这,我为何要怕啊。既然他不在这,我就要说个痛快,他?不但对你娘薄情寡义不配为人夫,还对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配为人父。这种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根本不配为人。”
无念看着楚栀气呼呼为他?鸣不平的样子,他?弯着唇角,笑意盈然的说:“你现下是在心疼我吗?”
“没......没有啊,你可别胡思乱想啊,你现下挟持着我,让我不得不听你的,我干嘛还要心疼你啊,我又不是有病。”楚栀矢口否认道。
“倘若我不这样做,你就不会跟我走了。”无念低垂下眼眸,很是低落的说。
楚栀却是逼着自己心硬,她冷声道:“无论我决不决定跟你走,这都不是你这样做的理由。你最好还是赶紧把我和?素阮都放了,让我们回相国府去。那对于你绑架过我这件事,我便守口如瓶,也不会同他?人提起。”
无念的眼神暗了暗:“你刚刚答应过我,会尝试继续喜欢我......”
楚栀努了努嘴,“我已经尝试过了呀,但是行不通,那就不能勉强了啊。”
无念盯着楚栀顾盼生辉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你说谎,你没有试过。”
楚栀既是被拆穿了,便不以为意的坦诚道:“好吧,那什么,先前只是权宜之计,骗你的......”说着说着,她还不满了起来,“可这也不能怪我撒谎,若不是你拿素阮要挟我,我根本就不会答应你。”
无念的声线喑哑,像是拥抱了执念:“那我更不能放素阮走了。”
楚栀听了有些气恼,她睨了无念一眼:“你你你,你这个听不懂人话的无赖,我讨厌你!”
无念眼神流露出深情的眷恋,他?柔声道:“比起放你离开,我宁愿被你讨厌。”
楚栀有些央求的说:“那我留下,你把素阮放了,可以吗?”
无念沉默了一会,给出拒绝的答案:“不可以。”
楚栀愤愤的道:“你什么都不肯答应我,你要让我如何能继续喜欢你?我根本......根本就做不到啊。”
她是他攀登在悬崖峭壁上一根救命的绳索,若是失去她,无念觉得自己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无念避开楚栀的眼神,藏住眼里颇为受伤的情绪,他?低声道:“就算你不会再喜欢我,那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够了。”
楚栀嗤笑了声,她嘲弄般的道:“你可真是个疯子。”
无念轻声的笑了笑,面容里有些怀念的情绪,“这句话,你在万恃山上,就曾和我说过。”
楚栀现下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无念不顺眼,就想和他?对着干,她勾着唇,面上皆是冷然的笑,“那时你是为了救我而置之自己的生死为度外,而现下却是在要挟于我,如此的大相庭径,真是让我好生不能适应。”
楚栀说完这话,整个马车便就寂静了下来。
无念低垂着眼,似是无话辩驳,气氛僵硬的让楚栀很不舒服,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心也不好受。良久之后,她率先打破沉默。
“那......那杜涣和袁甫呢?你还是没告诉我他?们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无念对着楚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涣和袁甫是我外祖父所收养的孤儿,幼时便时常陪着我习武练字。云家覆灭之后,有幸逃出生天,他?们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听闻我离开了皇宫之后,便就一直在寻我,直至这些日子才辗转在万佛寺寻到了我......”
“所?以,你再次遇上他?们,便就决定回去姜国了?可是,你不是恨姜怀简吗?为何又要同意回去呢?”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自从云闲栩病逝之后,姜怀简便没再立过皇后,虽朝臣和妃子们皆是对此颇有微词,可姜怀简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将皇后之位空缺着。
不仅如此,连太子之位也迟迟没有定下来。
这些年过去了,姜怀简的身子骨已经不太健朗了,这定下太子之位便成了迫在眉睫的事宜,可明眼人都知道他?还在耿耿于怀云闲栩的病逝,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他和?她的儿子姜寻念回来。
云闲栩感受不到姜怀简爱她,可其他妃子却在嫉恨着她。
这宫里经历过生产的妃子在云闲栩的面前便排有三位,可她们生产之时,姜怀简却从未出现过在她们的产房之外,从未将她们放置在过心上。
云闲栩生产的那一日遭了大罪,险些便因着难产而失了性命。而姜怀简不仅人在产房之外,还恨不得要冲进产房之内陪着云闲栩一道生产,渡过难关。
当云闲栩经历过生死大劫,顺利分娩之后,她央求姜怀简将他?们的孩子赐名为姜寻念之时,姜怀简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她。
众所?周知,皇家的孩子都是需要根据宗室命名的,这个请求姜怀简本是不该答应的,却因为是她,他?心软的答应了。
因着如此,就算姜怀简素日里都冷淡着云闲栩,却也难叫后宫之人就此放下对她的忌惮。
虽然云闲栩已经死了,姜寻念又生死不明。可看着姜怀简这架势,指不定是在为他?留着太子之位。
生死不明便意味着有生的可能,为了能够万无一失,后宫众人怕彼此间争了多年的太子之位会平白被姜寻念捡了个便宜,便都也偷偷派人在寻他?,好在姜怀简的人找到他之前,先将他?除之而后快。
杜涣和袁甫蛰伏在姜国这些年,明面上已经成了姜怀简的人。他?们先一步的找到了他?,并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于是,那些尘封的爱恨,便如潮水般侵袭了无念。
他?想,他?不能再退缩了,战鼓既然已经吹响,他?就不能再这般自我欺骗的继续过着这好似与世无争的生活,更何况他已经有了在意的人,便绝不能让楚栀因为自己而生了无妄的灾祸。
这场针对他而来的风雨,他?除了主动去直面以外,便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而且他?只有回去了,他?才有资格去争抢楚栀,把她从她的未婚夫婿手中抢夺回来。
她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把她从他?的身边抢夺走。
他?已经失去了娘亲,再也不能没有她了。自从她住在他心里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应该要知晓的。
“那你又是怎么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啊?”
正如云闲栩没有感受到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关怀,他?也没有感受到过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疼爱。
他?从出生起,身边围着的便只有娘。
云闲栩很疼爱他,也从不拿宫规拘束着他?,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便无需喊她额娘,只需亲亲腻腻的喊她娘亲便好,她把姜怀简缺的那份关爱也给了他?......从没让他觉得自己是没有人疼爱的孩子。
久而久之,他?便觉得他?只要娘亲就足够了。
人若是不争不抢,便会被别人争抢,云闲栩这个皇后是愈发的有名无实,他?在一众皇子里也是愈发的像是个隐形人。
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和?娘亲两个人拥有彼此还有云家便已然知足常乐了。可是姜怀简却好像还是不满足于他们的识抬举知分寸,他?屠杀了云家满门,活生生的把云闲栩逼到了绝境。
云闲栩将死之时,她告诉他?最后的话便是让他?好好的活着,和?反复呢喃着她对姜怀简深入骨髓的恨。
他?也恨那个人,他?恨死的人为什么是这么爱他的娘亲,而不是他。
爱意可以在锉磨中消失殆尽,恨意却会在执念中随之加深。
娘亲死了,那滔天的恨意便只有他?能够刻骨的铭记在心......
云闲栩办丧事之时,举国哀悼,他?便趁着那人刻意伪装出情深模样之时,趁乱出逃了......
后来他便遇上了心善的无恙主持,被他所?收留,并留在了万佛寺,改了名字叫做无念,一呆便是十余年。
这十余年里,他?表面上是与过去告别了,可实际上他?从没忘掉那些苦痛的过去,他?怨他恨......可娘说要让他放下,让他好好的活着,不要因为她而过的辛苦......
他?尝试了,可他内心除了煎熬并无半分的欣喜,他?日日夜夜念着佛经,告诉自己要做个一心向善的人,远离俗世?红尘的纷纷扰扰,做一个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和?尚......
他?根本做不到娘对他的要求,他?忘不了娘的死,也忘不了云家那一百多条枉死的性命......
当他?快连楚栀也失去的时候,他?不想再逃避了。
该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分也不会让,他?也不会再做无念了,他?要做有爱有恨的姜寻念......
这个名字既然是娘给他?取的,他?便不够能忘记!
他?曾因为娘的离开,而无意留恋这俗世?,却因为楚栀的出现,想要回到这红尘万丈。
“对了,无恙主持呢?既然有人要追杀你,那无恙主持岂不是也有危险?”
在万佛寺的那些日子里,无恙主持对楚栀颇为照拂,是以楚栀便很是担心他?会因此出事。
“自我离开万佛寺,师傅便就也离开去别的寺庙暂避灾祸了,我已经派了人在师傅的四周保护他,若是有什么事,会有人来同我禀告,你不必担心。”
楚栀踌躇了会儿,开口问道:“可是......无恙主持他?舍得离开万佛寺吗?”
无念的脸上微微的有了笑容,“若是心中有佛,在万佛寺,亦或是其他地方,并无甚差别。”
楚栀咬咬唇,讷讷的问,“那你呢,你的心中有佛吗?”
无念的笑容逐渐的扩散开,温润如玉的模样忒是惹人欢喜,“以前曾有过,但现下只有你。”
楚栀听着这好似情话的告白,不知怎的,脸就像烫红了一样,她故意忽略他的话,强装镇定的道:“你和?无恙主持都走了,这万佛寺便彻底没人了。”
无念承诺般的道,“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那时万佛寺会变成真正的万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