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对着镜子,正在涂口红,听到有人推门,闲闲的转头看了一眼。
见是顾晓池,也是一愣。
顾晓池不看葛苇本人,反倒望着镜子里的她。
形状好看的唇瓣,被精心的描绘,用的是蔷薇玫瑰粉,泛一点缎光,透出娇艳的色泽来,又不显得过?分刻意。
像这时节的花瓣,新鲜,诱人,灼灼盛开。
葛苇也透过镜子,盯着顾晓池,问她:“你来干嘛?”
顾晓池只好说:“上厕所。”
总不能说自己也是来整理仪容的。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碰面,心里都装着乔羽,只不过?是不同目的,未免有点可笑。
葛苇点了点头,继续涂口红。
顾晓池走进厕所隔间,摘下书包,坐在马桶上。
智能马桶圈都是暖的,很柔和,顾晓池的心里,却冰得发疼。
每一个小细节,都在提醒她,葛苇有多么重视乔羽。
和面对顾晓池的时候,太不一样。
顾晓池并不想上厕所,假装冲了水出去,葛苇已经不在了。
没有等?顾晓池一起走。
顾晓池洗了手?,对着镜子,把有些乱的头发理好。
其实也没什么用,还是像清淡的挂面一样,披在肩头。
顾晓池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
走到一半,刚好遇到刚才迎宾的侍者:“小姐,您的朋友已经到了。”
顾晓池道?了谢,走到包间门口。
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
想起自己穿着这双鞋,在冬夜的冷风中,拼尽全力跑向葛苇的时候。
顾晓池推门走了进去。
三个人打量的目光,同时向顾晓池射过?来。
葛苇、乔羽、还有乔羽的未婚夫。
三人坐在一张圆桌边。
顾晓池淡淡的开口:“你们好。”
她摘下书包,挂在门边的架子上,走过去,也在桌边坐下。
乔羽笑了一下:“你好。”
乔羽这时还是长发,栗色,烫了妩媚的大卷,披在肩头。但被她清冷的长相压着,一点也不显得媚俗,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她穿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领口敞着,露出一条白金项链,一颗小小钻石坠在锁骨附近,很优雅,又不显得夸张。
乔羽很会打扮。
跟衣着朴素的顾晓池比起来,是天壤之别。
但顾晓池发现,真见到乔羽,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可见未知才最叫人恐惧。
乔羽率先介绍:“这是我未婚夫,Ben。”
她身边坐着的男人,冲葛苇和顾晓池点头致意:“对不起,我中文说得不太好。”
顾晓池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看清乔羽未婚夫的长相,而不显得失礼。
之前媒体虽然大肆报道过?乔羽订婚的消息,但未婚夫的照片并未曝光,只据说是圈外人,华裔,家底殷实。
看清的一瞬,顾晓池一愣。
诚然,帅是非常帅。但顾晓池的惊讶,并非因为他帅。
而是他的脸……实在是……
跟葛苇长得太像了。同样冷白的皮肤,同样浓而黑的眉,同样狐狸一样的眼睛,同样丰腴的唇。
甚至他也有突出的唇峰。
顾晓池在心里疑惑:乔羽这样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乔羽喝了一口茶,笑笑的望向葛苇,葛苇只好跟着开口:“这是顾晓池,我朋友。”
朋友。一个暧昧的界定。
乔羽又喝了一口茶,没说什?么,在笑。
打量了顾晓池好一会儿,下结论道:“长得挺好看的。”
葛苇低声说:“不如你。”
听得顾晓池心里一堵,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掩饰尴尬。
“还是你最好看。”乔羽有点开心,藏不住的那种,她望向葛苇,盯着她的嘴唇:“今天用的口红特别衬你。”
又眨眨眼:“是我喜欢的颜色。”
葛苇说:“我知道。”
乔羽又笑了。
顾晓池想起穿越之前,见乔羽的那一次,一张脸冷若冰霜,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但是在葛苇面前,乔羽却经常笑。
连眼神都在跟着笑,不是装的。
顾晓池敏锐的觉得,乔羽分明挺喜欢葛苇的。
葛苇明显也把乔羽视作无比特别的人。
那她们俩为什么不在一起?只在很久以前的新闻里炒过?CP?
乔羽还跑去跟其他人订婚了?
顾晓池有点想不明白。
侍者们开始上菜。
乔羽拿起筷子,跃跃欲试:“好久没吃像样的中餐了。”
清炖牛肉,猪肚鸡汤,芦笋炒菇,蒜蓉开边虾。
乔羽很会点菜。
顾晓池想起自己给葛苇做的第一顿饭,无淀粉的火腿肠,自己以为多好,却原来这么寒酸。
眸子垂了下来,蔫蔫的。
“你还是爱吃虾。”
葛苇开口,对着乔羽说的。
“是呀。”乔羽说:“可惜Ben不会剥虾。”
葛苇撕开桌上的湿纸巾,仔仔细细擦了手?。
夹过一只虾,开始剥。
顾晓池看着葛苇。乔羽也看着葛苇。
葛苇把虾皮剥得干干净净,放到乔羽面前的小碟子里。
乔羽笑了:“谢谢。”
她对顾晓池说:“葛苇以前是个完全不会剥虾的人,你信么?”说着把碟子里的虾夹起来,喂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笑望着顾晓池。
顾晓池刚才明明喝了茶,还是觉得嗓子发干,只好挤出声音,点点头:“可以想象。”
她是真的可以想象。
葛苇出道得早,一举成名,从此忙得脚不沾地,除了需要她自己露脸的,其他的生活琐事通通交由公司代办。
顾晓池还听葛苇说过:“这倒挺好,我本来就是个自理能力挺差的人,现在直接退化为零。”
葛苇不会做饭,不会削水果,不会整理衣服。
韩菁连第二天录节目的衣服,都不敢放在葛苇自己的行李箱里。
这样的人,以前不会剥虾,太正常了。
但是现在,她却会把一只虾剥得完完整整,放进乔羽的碟子里。
动作娴熟。
也不知以前,就这样做过?多少次了。
顾晓池躲开乔羽的目光,夹了一块芦笋,喂进嘴里。
有点老,好难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乔羽放过顾晓池,又问葛苇:“想我么?”
“想你。”葛苇说:“很想你。”
她又问乔羽:“你还好么?”
顾晓池闷头喝汤。
她能听出,葛苇刚才那句温温柔柔的“很想你”,是真诚的。
葛苇是真的想念乔羽,也是真心实意的,牵挂着乔羽好不好。
乔羽笑着点点头:“还可以吧。”
又去牵Ben的手?,中指上硕大的订婚钻戒,闪闪发亮。
葛苇假装移开目光。
顾晓池看得有点心疼,给葛苇夹了一块蘑菇。
葛苇低着头说“谢谢”。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那块蘑菇,孤零零的躺在葛苇面前的碟子里。
葛苇到底没吃。
顾晓池觉得气?闷,站起来:“我出去抽支烟。”
跟三人都打了招呼,走去吸烟室。
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手?里夹着的一支烟都忘了点。
还是有其他人进来,奇怪的望着顾晓池,顾晓池才清醒过?来。
勉强冲那人笑了一下:“抱歉,借个火,忘带打火机了。”
点了烟,薄荷的味道飘散开来。
这味道总叫顾晓池想起葛苇。
甚至,葛苇嘴里的味道。
她只抽了一口,就心烦意乱的把烟灭了,急急的杵在烟灰缸里,整支烟都折断。
借火给顾晓池的人,又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顾晓池却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站起来,冲了出去。
一个人跑到盥洗室。
躲进厕所隔间里。
至少这里,没有其他人打量的目光,顾晓池不用再演,能稍微喘口气。
刚才的一顿饭,吃得可笑。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葛苇身上。葛苇的目光,则一直落在乔羽身上。
窥探,打量,藏不住的卑微。
盥洗室的门突然响了。
竟然是乔羽的声音:“你带来的小朋友,烟瘾挺大。”
她也叫顾晓池小朋友,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
葛苇含混答道?:“可能是。”
处处都在彰显自己,跟顾晓池其实没有那么熟。
包括不让顾晓池去接她。包括饭局开始前,哪怕在洗手?间遇到,她也要先走。
顾晓池蹲在马桶盖上,抱住自己的双膝。
一个可笑又可怜的姿势,为了偷听。
顾晓池还真没想到自己能干出偷听这样的是来。
乔羽问葛苇:“你和她睡过么?”
葛苇还没开口,乔羽又笑着说:“可别骗我啊。”
虽然在笑,但语气里有一种……很尖锐的东西。
葛苇低低的声音传来:“睡过。”
最后一个“过?”字,顾晓池都没听清,因为盥洗池的水龙头,一瞬间被开得很大,哗哗的水流声,几?乎盖过?了葛苇的应答。
不知是谁开的。应该是乔羽。
葛苇再次开口,弱弱的,带着卑微:“小羽,因为她……像你。”
“你说什么?”乔羽问。
“我跟顾晓池,玩玩而已,只有一个原因,她有些像你。”
“虽然她比不上你。”
“我很想你。”
乔羽又把水龙头关上了,葛苇的最后一句“我很想你”,清晰的钻进顾晓池耳朵里。
蹲在马桶盖上的脚都在抖,她拼命抱住自己的膝盖,头埋在双膝之间,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一瞬间,有血腥的味道。
乔羽问:“真的?”
葛苇低声说:“真的。”
透过门缝,顾晓池瞥见乔羽的脚尖移动。
那是一双很精致的高跟鞋,黑色丝缎,鞋跟细细的,镶嵌着一块方形镂空水钻。
高跟鞋靠近葛苇的黑色小牛皮高跟鞋。
今天葛苇跟乔羽穿得很像。
一样的阔领白衬衫。一样的黑色高跟鞋。
其实葛苇穿白色的时候不多,她走妩媚熟女路线,黑色更衬她,把她妖精般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今天葛苇特意穿的白色,与乔羽并肩坐着,好般配。
两双高跟鞋,靠近,在靠近,鞋尖抵着鞋尖。
顾晓池维持着可笑的姿势蹲在马桶盖上,看着那两双鞋子。
靠得这样近,应该是此时的二人,拥抱在了一起。
有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晓池咬着唇,使劲掐自己的指尖。
终于,两双高跟鞋又分开了。
乔羽说:“回去吧,说是一起来上厕所的,来了这么久,Ben该等及了。”
葛苇没说话,应该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了。
顾晓池从马桶上下来,觉得腿都是僵的。
擦干净了马桶盖,推门出来,看镜子里的自己。
下唇上一圈深深的牙印。
顾晓池又一个人靠墙站了很久,等?那牙印消了些,才回到包间。
乔羽笑着问她:“你到底抽了几?支烟?”
“忘了。没数。”顾晓池低着头回答。
不敢抬头。
也不知葛苇有没有看他。
“我们要先走啦。”乔羽带着Ben站起来,挽着Ben的胳膊。
葛苇也站了起来。顾晓池刚坐下,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
“Ben在国内也有朋友,我陪他去见。”乔羽解释。
葛苇说:“好。”
乔羽走过?来,纤细的手?指,抚过?葛苇的肩:“改天再约。”
顾晓池觉得葛苇抖了一下。
葛苇又说:“好。”
乔羽和Ben走了。
葛苇一屁股坐下来,抽出一支烟,颤抖着手?点了,猛抽一口。
顾晓池跟着在葛苇身边坐下,突然问了一句:“乔羽会跟Ben退婚么?”
“怎么可能。”葛苇猛抽着烟,整个人显得心烦意乱:“你在胡tm扯什么?”
话说得决绝。
好像不愿意给她自己,留任何一点希望。因为一旦希望逝去的时候,会痛得受不了。
顾晓池站起来。
“我没开车,先走了。”
背上书包,准备决然离去。
“等?一下。”葛苇忽然说。
顾晓池抱着最后一丝贪恋,停步,转头。
葛苇抽着烟的手?在抖,眼圈有点红,抬头看着顾晓池的眼神,却是冷淡的。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她看着顾晓池,吐出一缕眼圈。
“知道。”顾晓池眼里的光灭了。
葛苇点点头:“我猜你也知道,不过?,我还是把话说清楚一点。”
“顾晓池,我一点都没能让自己喜欢上你,你走吧。”
顾晓池低头沉默了一阵。
“好。”她说。
推门离去。没有再留恋。
******
韩菁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葛苇在哭。
韩菁车都来不及停正,歪七扭八的横在路边,赶忙来拉葛苇。
葛苇蹲在路边,头上扣着一顶帽子,明明没喝酒,整个人却像一滩烂泥。
韩菁来拉她的时候,她还在边哭边骂:“我就知道……我tm就知道……”
韩菁架着她,把她扶上车,一脚油门,开车离去。
停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韩菁才问:“什?么情况?”
葛苇擦擦眼泪、擤擤鼻涕,掏出手机准备面容解锁,结果?手?机都不认得她。
葛苇又骂了一句“cao”,哆哆嗦嗦输入密码解锁。
递给韩菁:“你自己看。”
葛苇递过?来的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三个人的合影。
葛苇、乔羽、乔羽的未婚夫。
韩菁一看,跟着骂了一句脏话:“cao,不会吧。”
葛苇又哆哆嗦嗦摸出一支烟,低头猛抽,眼角还挂着泪。
韩菁想了想,问她:“你现在哭成这样,是为了乔羽,还是为了顾晓池?”
一句话问得葛苇又开始哭。
脸埋进双手?的掌心里,指间还夹着烟:“我不知道。我tmd不知道。”
韩菁生怕烟的火星,把葛苇的头发撩了,赶紧伸手,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别着。
连头发上都是眼泪。
葛苇镇定了一会儿情绪,吸着鼻子问韩菁:“喝酒去么?”
“去吧。”韩菁发动车子。
成年人的难过,除了喝酒,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发泄出口。
******
连韩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喝了多少酒,她也罕见的醉了。
找了一代驾,把两人一车拖回葛苇家里,都在葛苇家睡的。
第二天葛苇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挣扎着起来,去敲书房的门:“韩菁,韩菁。”
韩菁半梦半醒的声音传来:“干嘛?”
连她都没起,昨晚就给小平发信息取消了今天的所有行程,今天她和葛苇集体翘班。
葛苇在门外面问:“你头疼么?想喝蜂蜜水么?”
这么体贴?韩菁在心里想:难道这女人受刺激受大了转了性?
结果?葛苇说:“那你起来冲嘛,顺便给我冲一杯。”
韩菁:……
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还是起来了,冲了两杯蜂蜜水,自己一杯,葛苇一杯。
两个女人在餐桌边坐着,披头散发,妆都没卸,睫毛膏全部粘在下眼圈上,浓黑一片。
跟两女鬼似的,也不知怎么太阳都出来了,还没打道?回地府。
正喝着,葛苇的手?机响了,她摸过来看了一眼。
“还有事?”韩菁问:“我让她们把你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了呀。”
葛苇说:“我今天下午本来就没行程。”
韩菁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又问:“谁找你?”
葛苇把手?机甩过来,韩菁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手机提醒,老?早设置好的那种。
简单写着:“周骊筠画展。”
韩菁快速在脑子里检索了一遍这名字。
还好她人脑跟电脑似的,想起来周骊筠是美院一老?师。她的个展本来跟葛苇八竿子打不着,但是顾晓池,有两幅画要在周骊筠的个展上展出。
“你不会还要去吧?”韩菁问。
葛苇说:“我之前答应了她要去的。”
顾晓池人生第一次,有自己的画要对外展出。
韩菁说:“你昨晚不都把人家给拒了么?”
葛苇瞪了她一眼:“友谊还能天长地久啊。”
韩菁问:“一个人总想睡另一个人,这两人还能做得成朋友?”
葛苇恨不得把一杯蜂蜜水泼韩菁头上:“滚蛋。”
她站了起来:“我先去洗澡。”
韩菁低着头,拉了一下葛苇的手?腕。
葛苇站住了。
“你真要去?”韩菁低声问:“乔羽知道了怎么办?”
******
画廊门口,顾晓池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身边还放着另一杯。
她平时是从来舍不得买咖啡的,但她昨夜,一整夜都没睡着,实在怕影响今天画展的状态。
本来想买速溶,便宜,但是又想着给周骊筠带一杯。
还是买了现磨的。
没想到这么苦,顾晓池喝得龇牙咧嘴的。
远远听到周骊筠叫她:“晓池。”
顾晓池端着咖啡迎过?去:“周老师。”
周骊筠笑道?:“你来的好早。”
今天周骊筠穿一条风信紫羊绒旗袍,斜襟处三颗珍珠,拎一个浅灰色的揉皱牛皮手包,整个人显得优雅又温柔。
顾晓池把咖啡递给她,说:“周老师也好早。”
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问道:“抱歉,周老师,您是不是喝茶不喝咖啡的?”
周骊筠很随和,笑着接过:“咖啡也可以。”
喝了一口还说:“味道不错。”
带着顾晓池走进画廊,策展人已经在那里了。
展览很成功。
周骊筠本来在邶城的书画圈,就已经颇有名气?,这次的策展人又经验丰富,各界坐镇的艺术家请了不少,再加上慕名而来的书画爱好者,画廊里摩肩接踵。
周骊筠很捧顾晓池,一直揽着她的肩,对不同的人介绍她:“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顾晓池,这两幅就是她的作品。”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顾晓池有天赋,大家也很给周骊筠面子,纷纷夸奖顾晓池。
顾晓池很谦虚:“是老师教得好,我还需要再努力。”
中午策展人请周骊筠、顾晓池,还有几?位艺术家一起聚餐。这次的展览是全天,下午她们还要回来画廊。
一家中餐厅,清淡素雅。
菌香豆腐,雪菜春笋,百合南瓜汤。
窗棂和食器,都是一派苏式园林的风格,一点不见奢华,却显得轻灵典雅。
顾晓池坐在这里,想起昨晚的那顿饭,只觉得恍若隔世。
谈笑有鸿儒。饭桌间大家谈的,难得都是顾晓池感兴趣的内容,她虽然心里装着事,却也听进去了。
周骊筠在说张大千晚年时期的画,泼墨泼彩,臻于化境,实在难得。
又说:“可见钻研艺术,确实要心无旁骛才好。”
“周老师好见解。”同桌的另一位画家笑道?:“那传说周老师要离开美院的事,是真的了?”
周骊筠眨眨眼,说:“也许。”
顾晓池有点惊讶。
她就坐在周骊筠旁边,此时凑近了低声问:“周老师,您真不打算教书了么?”
“还没决定。”周骊筠小声回答她:“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还可以一起画画。”
顾晓池点点头。
周骊筠这样的好老师,她真正舍不得。
清茶佐菜,一顿饭吃得很素,也很舒畅。
策展人安排了车,众人又一起回到画廊。
下午看展的,又已经换了一拨人。
除了爱好者们,还有一批另外的艺术家来了,另有一些周骊筠的朋友。
周骊筠和上午一样,揽着顾晓池的肩膀,一个个介绍过?去。
她有心为顾晓池铺路。
在清雅的纯艺术界是这样。在实用的服装设计界也是这样。
走到顾晓池那两幅画前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顾晓池一怔。
她没想到那人还会来。
倒是周骊筠率先开口招呼:“葛小姐。”
葛苇转过头,摘下太阳眼镜。
一双狐狸眼化了精致的眼妆,得体的,神?采飞扬的。
看了一眼周骊筠揽着顾晓池肩膀的手?,笑道?:“你们好。”
作者有话要说:葛苇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之前有些小天使已经猜得靠边儿啦~感谢在2021-02-1808:57:35~2021-02-1909:0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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