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可惜在场的不知情人士只有沈一一个。
先帝子嗣稀薄,膝下皇子并没有几个,皇后所出的嫡子也就只有三皇子一个,自然也没有什么太过夸张的夺嫡出现。
直至三皇子登基,都没什么大的风浪出现。
就是现在,除了月前怀北候那件事,朝堂一直都很风平浪静。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现状,最大的原因不过是三皇子是皇后唯一的嫡子。
可刚才安允信的话,直接戳穿了当今天子并非太后亲子的事实——安允信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是已故的萱妃,而非太后。
这是一个足矣颠覆朝堂的真相。
杨炔倏地扑向安允信,沈一一惊,居安剑鸣声响起,直指杨炔。
岂料杨炔突然转变了方向,竟是朝跌坐在地的林彩蝶而去,沈一剑锋来不及随之急转,安允信适才也因为杨炔的逼近而后退了一步。
林彩蝶已经被杨炔拧断了脖子。
她仍旧瞪大了眼睛,死前连一句话都未能说出。
外头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想来是安允信先前有吩咐,侍卫并没有贸然冲进来,只有折柳高声问道:“主子?”
“无事。”安允信并没有让侍卫进来,杨炔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沈一仍旧紧握剑柄,并未把居安收入剑鞘之中。
杨炔站在林彩蝶的尸身面前,癫狂地笑了起来。
安允信却毫无波澜,他看了眼沈一,道:“小戚,随本王出去吧。”
沈一这才收剑入鞘,前去打开房门,让安允信先出去。
在安允信迈出这间囚禁信林军主帅的屋子前,杨炔的的声音传来:“好侄子,这世上唯一能证明这件事的人已经死了,我是不可能为你澄清身世的!你杀了我吧!你休想动摇陛下的江山!”
安允信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连一句回应都没有施舍。
沈一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半疯的男人,他的表情狰狞异常,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疯狂笑意,一点都没有方才他们进门时看到的颓唐。
沈一不再看他,提脚走了出去。他刚一出来,安允信便让折柳进去将林彩蝶的尸体搬出来处理了。
杨炔却一直在笑。
直至房门重新上锁的那一刻,沈一再次听见了杨炔的喊叫,那声音像是喊给自己听的,并不是很大声,隔着房门更是听不清楚。
【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你就快完了’,一直在重复。】
你就快完了?指的是安允信吗?
“小戚。”安允信叫他,“可以陪我走走吗?就我们两个。”
安允信此刻完全不似之前在杨炔面前那样从容,他似乎有些累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噙着笑,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沈一只是答了一个好字,便沉默的跟在安允信的身边。
安允信也没有开口,和沈一一起走出了帅府,直至走到了一处僻静的郊外,除了潺潺的溪水声,这片天地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他才开口:“我以为你会有问题想要问我。”
“有。”沈一不假思索。
“哦?”
“二哥为何对林彩蝶的死一点都不在意?那是你……”那是你找回属于自己一切的关键,是你这么多年失去本该拥有的东西的罪魁祸首。
安允信没料到沈一想问的居然是这个,他楞了一下,坐在了溪边,望着缓缓而流的溪水,“我以为你想问的是别的问题。”怎么知道的自己的身世,要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世,又或者是会不会对知情的沈一做出什么事情。
一个都没问。
见安允信坐下,沈一也直接坐在了他的身旁。“……我担心你。”
“我本来就没打算拿这个陈年旧案做文章。其他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已经被我解决了,即便杨炔不杀了林彩蝶,我也会动手。”他说着,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息自己的内心,“坐在龙椅上的已经是那个人了,他也是先皇子嗣,继承大统理所应当。换婴案或许可以动摇社稷,但不足以将名正言顺他从那个位子拉下来。”
“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我会凭我自己的实力抢回来。”
【我的天我们家二哥好帅!我要弯了!】
【宿主你本来就是弯的。】
“不怨吗?”沈一问。
“怨。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杨炔迟早也得死。”他说这话时语气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不见丝毫狠厉,所有的晦暗阴狠都被掩藏,“所有的这一切……母妃并不知情。这么多年她对我真心的好我能感受出来。除了身份,我并没有失去其他的东西。”
可这身份带来的是万人之上的无上权威。
“噢,那我没问题了。”
“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么轻易就放下好奇心的人。”
“以前都是些什么小事啊。而且我没问,二哥不也让我知道很多了吗?”沈一站了起来,脱了鞋,将自己的裤脚卷起,“那我还有个问题。”
安允信抬头看他,“嗯?”
“二哥用晚膳了吗?”
此刻天色已近黄昏,云霞染上了红色,霞色映照在溪水上,荡漾出许多柔情。没想到对方问的问题这么不着边际,安允信下意识地摇摇头,眼神有些许困惑。
“正好,我可饿死了。”沈一一手拾起一支稍长的树枝,一手拔出居安,将树枝的一头削成了尖尖的形状。
居安被他随手丢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火石递给安允信,拿着树枝,光着脚朝溪水里趟。边走还边说着:“我正巧带了火石,劳烦二哥生个火了!”
安允信手里捧着一对冰凉的火石,笑了笑,道:“好。”随即在四周拾起了树枝。
FFF的机械音在脑海中传来,【兑换成功,消耗5积分,兑换物品火石。】
沈一这边插着鱼,偏生还起了玩心,一根削成箭头的树枝硬生生被当成了一把长剑,它的主人在水中舞着剑法,掀起阵阵水花,好半天才插到了一只小鱼。
嫌弃树枝太难用,沈一回到岸上,捡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居安,竟拿着居安剑插起了鱼。
待到安允信那边的火已经生了好一会,插在树枝上的小鱼已经被放在了烤架上,沈一又带着居安剑上插着的一头大肥鱼回到了岸上。
他直接将居安放到了烤架上,一大一小两只鱼并列架在一起,怒目圆瞪。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安允信给烤了一会的小鱼翻了个面,他低着头,看着明亮的火堆,“小戚,我很久没有和别人安静地坐下,说几句心里话了。你愿不愿意……听我说说话?”
沈一点头,“无论何时,我都是愿意的。”
“我以前还未出宫建府的时候,宫里只有我和他两个皇子,我们的关系并不差。”
这里的“他”指的是谁,沈一自然心知肚明。
“可是舅……杨炔并不太喜欢我和他接触太深,说是宫廷内争斗颇多,我还小不知道堤防,让我不太和他走得太近,免得什么时候出了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还祸及母妃。我信了,表面虽然兄友弟恭,但内里已经和他日渐疏远了起来。”
“每个皇子都对那把椅子产生过想法,我也一样。但嫡庶悬殊,命里无我,我不强求。杨炔拥立嫡子,也没有错。”
“直到母妃去世,直到他登基不久,我发现杨炔手下的人在追查着什么人。瞒着我,瞒着他。那个时候杨炔兵权在握,我担心我的舅舅做出什么不敬天子的大罪,暗中留意以防万一。谁知道这么一留意,顺藤摸瓜,居然查出了杨炔二十年前下的一步大棋,我被蒙在鼓里,母妃被蒙在鼓里,皇后被蒙在鼓里,他……应当也是不知道的。我担心我的舅舅走上居高自傲,犯上作乱的路,最终却让我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沈一总算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如此多疑了。
他从出生起,就被自己以为的亲人所欺骗,到头来,身份是假的,母亲是假的,舅舅也是假的。他再不能相信皇宫里的所有人,不知道谁才应该是他真正的亲人。
“我会帮你的。”沈一说,“他们都在骗你,没关系。茫茫江湖,庙堂之高,二哥都可以相信我,我绝不背弃。”
说话间,树枝插着的小鱼已经烤熟了,香气飘散在空中,惹得优雅庄重的宁王殿下肚子咕咕叫了一下。沈一轻笑,举起这只烤鱼递给安允信,“二哥先吃吧。”
FFF:【嘤嘤嘤我都要感动哭了。】
【辅佐宁王登基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呀,doge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