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噩梦世界。”
葛绍说不上是被熏醒,还是被那熟悉的声音给唤醒,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歪七扭八的躺了一地的人,他揉揉疼痛的脑袋,一脚将身边一个黑胖子给踢醒。
“死胖子,醒醒。”
葛绍粗噶着嗓音低声喊道。
被叫做‘胖子’的男人猛地醒过神来,看着身边熟悉的画面,咽了咽口水,不忘谄媚道:“绍哥,这次又是您第一个醒过来,真是太厉害了!”
话音刚落,抽了抽鼻子,发觉不对,二人看向角落处,只见角落里,面朝下躺着一个女人,头发烧焦一半,身上都是像是被烟熏,又像是被在泥地里滚过,衣服都凝结成硬邦邦的一整块。
要不是头发很长,说不定都看不出是男是女。
更要命的是,女人两只小腿上都沾了分量不小的可疑物体,这里空间有限,在小小的空间里散发着让人上头的气味。
葛绍捏着鼻子后退。
黑胖子干呕了一下,嫌弃的跟葛绍退到最角落:“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掉进茅坑里了吧?”
“真是晦气,进来的是个女人也就算了,还搞得这么脏,胃口都没了。”
黑胖子嫌恶的嘀咕,把外套脱下来,盖住口鼻,绑在脑后。
葛绍从口袋里摸出一团纸,从里面扯出一张,搓成两条堵在鼻子上:“要什么胃口,脑子里少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忘记上个副本差点死在女人身上了?”
黑胖子嘿嘿一乐:“那不是没注意么。”
“等你注意,命都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不敢了还不成么。”
黑胖子讪讪道。
葛绍可不管他下次还敢不敢,要是下次还这么不靠谱,没了命也不关他的事情,噩梦世界这么多任务者,他大不了再选几个靠谱一点的当队友。
二人一边查看手表上的副本信息,一边互相交流,争取在其他任务者醒来之前,早一步理清任务信息。
然而,眼看着都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人要醒过来的意思,他跟黑胖子心中一凉,面面相觑,有了不好的预感。
黑胖子:“绍哥,这次该不会有十几个新人吧?”
两三个新人也就算了,十几个新人,两个老人带,可带不过来。
二人又等了十几分钟,等不下去,只能一个一个拍醒。
其余那些人还能耐心的拍醒,到了最角落那个女人身边,葛绍不愿意过去,黑胖子只能捏着鼻子,脚尖在女人唯一还算干净的胳膊上踢了两脚。
当其余人都醒过来的时候,角落里那女人却一动不动。
“该不会是死了吧?”
黑胖子嘀咕。
又踢了两脚,依旧没动静。
拾久又做梦了。
二十多年都甚少做梦的她,反常的一个月内,做了第二次梦。
高.耸入云的大厦前,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对着内里指指点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人恨铁不成钢:“她父母养她这么大不容易,怎么能这样呢?”
“这下好了,二十多年的心血,全都扔了水漂。”
“谁说不是呢,都有勇气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怎么就没勇气活下去。”
“要我说,倒霉的还得说是这栋大厦的老板,招谁惹谁了啊,找死也不找个没人的地方,真是晦气。”
“这还是这会儿天还早,楼下没几个人经过,要是谁倒霉催的刚好从这里路过,估计得跟着一块儿丢命。”
“这叫啥,这就叫找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喂,你们这群老头子老娘们,一大把年纪了,说话积点口德好不好,谁就说人家一定是自杀,万一是被谁推下来的,有理都没处说去。”
拾久像是一道游魂,缓缓漂浮到人群上空,看向人群中央被围着的那个人。
那人应该是从这大厦顶楼跳下来,楼层太高,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和砸碎的血沫子,要不是身上穿着长裙,还留着长头发,根据早已面目全非,连脑浆都崩裂的本体,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些人似乎一点也没感觉恐怖和反胃,还兴致勃勃的对着那具尸体指指点点,好些人甚至拿出了手机拍视频,上传到网上。
拾久想要离开,但有什么力量将她禁锢在原地,她只能上下打量那具尸体,看着看着,赫然发现,女人是面朝上,长发已经被血污凝成一块覆盖在破裂的面部,隐约间,她看到血污后,疏忽睁开一双幽黑的眼睛,血泪从眼角落下,直勾勾的看向自己。
拾久:“……”
大概是天生缺乏恐惧的神经,又或者自己也是个没几个月活头的将死之人,换成别人,早就吓惨了,她还在小声跟人家嘀咕:“我跟你没怨没仇的,你这样吓唬我是不是不大好?”
“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是同类了,对我友好一点,到了下面,我罩着你。”
那眼睛的主人却像是听不懂似的,依旧瞪着她。
还在瞪着她。
拾久:“……行叭,看在你挺可怜的份上,爱瞪多久就瞪多久。”
反正,做梦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很快她就能醒过来跟对方说拜拜了。
拾久抱臂农民揣,打量四周环境,满心等着醒过来。
她可没忘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对美人有救命之恩,说不定能在死前跟美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一想到这,她就来精神了,还探过脑袋跟那姑娘聊天。
“嘿,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跳楼啊,活着可多好,活着能跟小鲜肉谈恋爱。”
“我前不久刚遇上一个小鲜肉,那小模样,贼带劲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想谈恋爱,就是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我。”
“应该喜欢的吧,毕竟,我虽然性格不咋地,但脸好看啊。”
“听说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绿茶白莲花,没关系,我虽然不会,但可以学啊。”
女人不理她,她还在那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女人似乎是被她逼叨烦了,忍无可忍的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拾久刚刚还嫌弃人家这么瞪着自己有点渗人,现在人家主动闭上眼睛了,她还有点可惜的砸吧砸吧嘴,老实的盘腿等睡醒。
这个梦,睡得有点久,久到她头都开始疼了,依旧没有醒过来。
只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很模糊。
拾久心想,大概是医生护士在对她进行医治。
希望护士小姐姐能够温柔一点,她的脚踝实在不想再被第四次伤害了。
等了许久,警车终于到来。
人群被驱散,大厦门口被控制起来,以防民众破坏现场。
警方在处理现场时,发现跳楼而死的女人紧握着拳头,打开拳头,发现里面握着一个戒指。
戒指的款式,跟女人戴在中指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戒圈稍稍大了一些,一看就是男士订婚戒。
人群被驱散,拾久可没有,她看看那男士订婚戒,又看看女人,问道:“诶,你是自杀还是被推下来的?”
女人没睁开眼。
拾久:“我可不是在八卦,我这梦有些忒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要是他杀,说不定我能想办法帮帮你。”
虽然八成是没办法控制梦境的,但万一呢?
万一成功了,不就做成了一件好事么。
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对方睁眼,只是拾久的幻觉。
就在拾久苦口婆心劝说女人准备做好事的时候,外面的人,却没一个打算做好人。
噩梦空间中,十几个新人被叫醒后,被角落里的拾久熏得纷纷后退,被黑胖子踢了好几脚的拾久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呜呜呜,是绑架吗,我家没钱,为什么绑我,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臭死了,怎么没有门,也没窗。至少开一下窗通通气啊。”
葛绍和黑胖子早就对这一套‘新人惶恐三千问’习惯了,忍着臭味和脾气开始一个个解释。
好在,新人刚进入噩梦空间,都会自动佩戴一个手表,手表上会有一系列新进噩梦世界须知。
这些信息都已全息状态出现在本人眼前,但其他人却看不到。
通常,这种情况下,相信的人占三成,不信的人占多数。
其中还有少数作死的。
距离新人保护期还有十分钟,拾久依旧没有醒过来,葛绍只是尽了自己引导者的责任,至于对方相不相信,会不会因此丧命,就不在他的责任范围内了。
十分钟后,新人保护期截止,狭小的银白色噩梦空间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变成一个全透明的气泡,才停止。
见此,一个中年男人伸出手轻轻触摸那个气泡,手指毫无障碍的就出现在了气泡外。
气泡外是被火烧云映照的通红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
除了这种气泡空间从未见过。
但现如今,科技日新月异,他们没见过的黑科技多了去,虽然感慨,但没什么好奇怪。
率先伸手试探气泡的中年男人看看那个奇怪的手表,一边咬牙往下拽,一边冲着四周大喊:“我今天下午有一个大单子,全被你们给毁了,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告你们,搞死你们!”
见中年男人气哄哄的离开气泡,没发生任何事情,其中一部分原本就不相信的人也就不再谨慎的待在气泡之中。
只是那手表非常奇怪,一时之间敢摘掉的没几个。
手表戴的很紧,在中年男人拼命拽它的时候,手表上闪出两道红光,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但中年男人没在意,依旧用力往下拽。
手表终于松动,他愈发用劲。
手腕被拽红了也没放心上。
黑胖子想说什么,看了看一旁没往那边看上一眼的葛绍,咽咽口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见,中年男人一个用力,手表被拽断,脱离他身体的那一刻,中年男人还来不及松口气,只见男人在众人面前,“轰”的一下,无声的炸成血雾。
这惊悚的一幕,把新人们都吓傻了。
周围来往的路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依旧有说有笑的路过他们身边。
同样正在拽手表的人纷纷松手。
率先跟中年男人一道走的那个,手表已经脱离手腕,将将停在手指那块。
然而,被这一幕一惊,他吓得一个哆嗦,急急忙忙想要把手表再带回去,但那一哆嗦,却让手表恰恰脱离了他的手指。
“轰”
无声的血雾飞散开来,那么的触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