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宇宙中,悬浮着无数颗星星。大小不一、色调各异的,有的居住着生命体,有的寂静无声。
超人穿梭于星环间。
按照查尔斯·泽维尔给的信息,他访问了许多个星际雇佣兵,结果……人们对于“银松星”的认知,仅仅是“被行星吞噬者吞掉的倒霉星球”。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超人怀疑,银松星在另一个星系——他的力量源自黄太阳。如果银松星处于黄太阳辐射不到的地方,他也没办法继续追查。
一切的探寻都似石沉大海。
听不见回响。
他得知了不少关于“行星吞噬者”的资料:创世神明之一、拥有超过人类测量范围的力量、穿的盔甲极其坚硬、可以读取思维……
——这是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了解得越深,超人的心情就越沉重。
他明白,自己很可能在做一件白费力气、徒劳无功的事……毕竟发达如氪星都灭亡了,最后的同胞亦死在了他的手上。
碰见了行星吞噬者……
银松星怎么可能活下来。
可他不想放弃。
或许有一天,他会被望不见尽头的迷茫击败,不再搜寻银松星的遗迹,但是——
在此之前,他会拼命的找。
他答应过的。
要帮助那孩子。
那个和他一般,孤零零的降落到地球上,无助又怅惘的注视着全新的、陌生得可怕的世界,走不出回忆的小可怜虫。
驱散梦魇与阴霾……
不就是英雄的工作吗?
-
克拉克抵达了虚无之地。
坦利亚·蒂万,宇宙元老之一,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或珍贵或廉价的东西。人们称他为“收藏家”,他也确实坐拥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宝库。
超人的脚尖触及地板。
他的红披风随着他的动作而翻飞,衬着他英俊的面容,显得十分飒爽。克拉克打量着四周,天蓝色的眼眸内满是温和,透着友善。
“Superman?”
有人唤出了他的名号。
女佣走到他身前,微微垂下头颅:“主人已经预见您的到来了。请跟我走。”
克拉克挑了挑眉,道了声“好”。
富甲一方的收藏家头发花白,眼眶附近画着一团乌黑,嘴唇的中部亦有条黑线。他翻阅着一本相册,意味深长的啧了几声。
发觉了超人的身影,男人合上相册,眉宇间多了些笑意:“初次见面,卡尔·艾尔。”
“……”
卡尔·艾尔,他的亲生父母为他取的名字——直到他成年,遇见了试图侵略地球的同胞,才知晓的本名。
超人沉默了一会儿。
“初次见面,收藏家。”他默许了坦利亚·蒂万对自己的揶揄,平静的询问,“你知道我要来?”
“我偶尔会预知未来。”
收藏家懒散的坐到椅子上,随手将把玩着的相册扔向克拉克:“我还知道你在找什么。”
克拉克接住相册。
他眨了眨干净纯澈的眼睛,翻开了这本封面简洁大方、材质精良、触感极佳的相册。
第一张相片:
根茎粗壮的树屹立着,枝干上挂着盛放的花朵。花身纯白,却散发着莹蓝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弥漫于四周,创造出了极为梦幻的画面。
【夜晚的花树】
第二张相片:
巍峨的宫殿、漫天的烟花、热闹的街道、手拉着手的AI和人类……气氛之幸福,仿佛能溢出平面,传递到旁观者的心底。
【殿下的生日庆典】
第三张相片——
克拉克的目光微怔。
他看到了亚尔林。没有兜帽,没有绷带,没有冷漠或忧郁——没有任何尖刺的亚尔林。
第三张相片中的少年,眉眼含着笑。他纤细的手抚摸着一个男孩的头发,唇瓣张着,似乎在说话。男孩的眼角缀着泪,神情却尽是仰慕与憧憬,全然忘了悲伤。
【温柔的王子】
克拉克盯着相片。
——原来他是这样的。
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盛着细碎的光。他穿着贴身的礼服,姿态优雅又温柔。还有……
他可以笑得这么好看啊。
比第二张相片里的漫天烟火更加绚烂,漂亮得像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光是看着,便有种“似梦初觉”的惊艳感,令人挪不开视线。
“……你怎么会有这个?”
克拉克没有再翻页。他轻轻的合上相册,望向漫不经心的端详着他的收藏家。
“我说了。”
“我偶尔会预知未来。”
“……”
超人捏着相册,品尝着一张张相片拼凑出的温馨与祥和,感觉喉咙干涩:“……你没有,提醒他们?”
男人蹙眉,表情困惑。
——“我是个收藏家。”
“Superman,绝版的东西,才有收藏的价值。”这位宇宙元老的态度冷漠极了,“要不是我恰巧路过,预知到了它的灭亡,我不会买下这本相册。”
“你想要它,是吗?”
克拉克的眸光透澈,含着些许的锐利。他直白的反问:“你呢?你想要什么?”
——“氪星人的血。”
收藏家终于揭开了随和的假面,露出了老奸巨猾的本色:“氪星离我太远,科技也达到了巅峰,实在不好对付——你拿走了我的绝版藏品,就该还我一个。”
“……”
克拉克踌躇了。
以收藏家的性格,肯定复印了一份银松星的相册。他这是空手套白狼,克拉克还不能戳穿。
超人不怕受伤。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基因被收藏家拿走后,会不会引发危机?比如:出现邪恶的复制体。
“放心吧。”
“我是个收藏家,不是野心家。”
男人看出了他的踌躇,劝解道:“我活了上亿年,什么时候迫害过别人?我只是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事物——只有这一个小小的爱好。”
“……”
超人想起了关于收藏家的传闻。
亦正亦邪,收集成瘾,甚至愿意为了一块宝石,悬赏40亿——雇佣们乐于替他干活。
超人低头,瞥了眼相册。
相片中的少年和他见过的人截然不同——
他第二次见到亚尔林,是在中城高中的校园里,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
少年坐于阶梯上,眺望着远方。
他的绿眸蒙了层黯淡的,连灿烂的日光都照不亮的灰,如同遮蔽了月牙的雾,流露出浓烈的压抑。
他活在光里,却死在了过去。
连同那抹堪比瑰宝的笑,那份使人迷醉的温柔,一起被时光斩断,停滞于从前。
“……”
克拉克发出了悠长的叹息。
“好。”
他回答:“我换。”
-
彼得·帕克摁掉闹钟。
少年顶着鸡窝般的乱发,半眯着眼睛,睡意朦胧的完成了洗漱,才勉强恢复清醒。
“肯?”
他唤了一声。
没人应。
“……肯?”
彼得感到了不安。他环视自己的房间,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张纸:笔迹是属于亚尔林。
字非常端正。
他一直很奇怪,学习基础十分差的亚尔林,居然可以写出特别清秀的字——根本不符合学渣的人设。
彼得拿开台灯,捡起纸张。
【帕克,我走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什么啊。
彼得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叫走了?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我们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不是答应了要等我——
……等等。
他猛然醒悟:亚尔林说的是“相信你”,而不是“好”或者“我会等你”。
为什么啊……
少年还来不及整理情绪,泪珠便径直滚出眼眶,“啪”的砸到纸张上,晕染了字迹。
他还没告白——
他还有好多话想说。
直到最后,他和亚尔林,都是互相称呼对方的姓氏,而不是更为亲昵的名字。
——“亚尔林。”
这三个字,在他的喉咙里翻滚了无数次。只差一点,他就能叫出口了。
——“帕克。”
直到最后。他都是“帕克”。
“咔擦。”
少年的房门被梅推开。来提醒他抓紧时间的女人猝不及防的撞见了他扑簌簌的掉眼泪的模样。
“……彼得?”
“嗯?我马上就好!”
彼得手忙脚乱的将纸张折好,放进抽屉里,再用力的擦掉眼泪,冲梅·帕克扬唇。
“我没事!”
梅安静的注视着他。
“他走了?”
与此同时,远在韦恩大厦最顶层的亚尔林睁开眼眸,坐起身,茫然四顾:低调奢华的家具、柔软的床铺、舒适的温度……
陌生的卧室。
大概是被谁捡回家了吧。
他漠然的望向窗户。蔚蓝的天空映入他的眼帘,和浓郁的绿交织。盘旋的鸟雀于他眼中落下浮影。
——“他走了?”
彼得的伪装被这个简短的问句击溃。少年的手掌反复摩擦着眼角,抹去不受控制的眼泪。
“……嗯。”
“他走了。”